楔子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我姐讓我大伯父給打了。”

羣星已稀,高空冷風更加陰寒,順着窗隙流入屋內,暗花窗簾不安地浮動,反覆拍打在英俊男子的側臉上。

但他似無察覺,低頭望着樓下主路的兩旁,那一盞盞徹夜通明的路燈——可惜東方正逐漸泛開魚肚白,襯得連綿不絕的燈火,因無用而顯落寞。

很快,它們就要被熄滅,然後靜待朝陽化作落日。這就是路燈的宿命,不要奢望長明,只能任強者控制,向晝夜低頭。

他無聲的微笑中,帶着一點嘲諷的味道。

“真是糟糕啊……嗯,打得厲害嗎?”他輕握雙手,銀色的戒指閃過一絲流彩。

“我媽和我表姑都說了,這回非常的厲害!大伯父本就一肚子氣,可我那姐姐從小就是個性子大的,她老子打她那麼多年,都沒把她打服過。我大伯起先還沒那麼氣,可他責一句,我姐就頂一句,最後大伯對她動了鞭子,給打到衣衫盡碎,遍體鱗傷,我姐痛慘了,一急之下,差點就撞死……”

說到這裡,湛垚的聲音直抖,停了一會兒,方道:“後來讓我爺爺給壓住了,我爺爺到底還是護我姐的……我曾姨婆都被氣得犯心臟病了,現在整個主宅的人都熬了通宵……我大伯父這回瘋了麼?我姐即便真的和家裡做對,也是他親生的女兒,嬌滴滴的女孩子,當爹的怎麼就能下這麼狠的手?”

湛垚的胸脯劇烈起伏了幾下,苦笑道:“我離開的時候,姐姐的熱度開始上來了。當然,原因之一也是她很不配合治療,跟家裡鬧得正凶。”

說完這些,湛垚心煩地將門踢上,過去把檯燈的亮度給調大些——玻璃上那團反射的光芒變得刺眼,這讓鍾錦微微蹙眉。

“打擾你冥想了,哦,抱歉。”

湛垚依然堅定地將檯燈開到最大,好像那個旋轉的按鈕,是仇人的脖子般,“我連夜和那邊聯繫,再匆匆告訴你這回的結果,還得躲過湛家的傀儡暗哨,很辛苦很危險。”

“太抱歉了。”鍾錦側過半個身子,稍稍欠身,“那麼到底如何?”

“一切都如你所料。”湛垚的長髮遮蓋了他半張臉,陰晴不定,“我姐很果斷地收了蝴蝶蘭,但是蝴蝶蘭也忠誠地履行了職責。可以說,她對我姐的指證,是激怒我大伯父的最後一根稻草。因爲根據我得到的消息,在離開拘留所的時候,我大伯父其實已經決定不再保護錢亭盛了。”

“嗯?”

“我大伯要我爸撤了給錢亭盛聘的律師,而且放出全部證據。錢亭盛無疑就完蛋了。”

“湛明儒探望錢亭盛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聽說好像是錢亭盛口不擇言,當着我大伯父的面,罵我姐是白癡,賤人。”

鍾錦笑了,“錢亭盛真是頭豬。”

“是啊,不過他已不成大氣候了。”湛垚拍拍鍾錦的肩,“反正我伯父已經照你設想的那般,認定了我姐,這回是故意跟家裡作對,離間的種子,讓你成功播下了……雖然他沒十足的證據,而我姐姐也可以反駁……”

“得不到證實的懷疑,比確鑿的證據,要更有效。它會讓一個人的猜忌不停蔓延到最離奇的地方。”

鍾錦執起青釉茶壺,慢慢地添茶,“湛明儒實際上是個猜忌心很重的人,他猜忌你父母,你表姑,這倒是沒錯,不過他也束手無策,和懂得請君入甕的湛修慈比,真是差遠了。而且,他最大的那個猜忌,卻徹底錯了對象。他異常專權,剛愎自用,性情看似沉穩,實際莽撞急躁,受不了別人對他權威的一絲半點質疑。他沒有湛修慈絕佳的忍耐力和容人雅量,並且比湛修慈,更缺乏手段上的彈性和利益上的預見性。”

湛垚不解地挑眉,“看你把我大伯給貶損的,其實我大伯父維持了湛家的地位,算是做到守成。當然,他的成就比不過我爺爺,我爺爺那畢竟是時勢造英雄……”

“梟雄——造時勢。”鍾錦執壺而立,他輕笑,“當年玄黃界的情況,雖然有一定變動,但都處在萌芽階段,並未到一觸即發的狀態。若是各守本分,即便有小的動靜,應家爲王的時代,也起碼還得來個百年。可最後卻急轉直下,來了一個天翻地覆的勢力大洗盤,這,就全是湛修慈一手推動的結果。他讓形勢照着他所希望的那個樣子轉換,目的就是藉機擡升他的地位,擡升湛家的地位。有利的條件成就一起事件,而厲害的人,會爲了一起事件,故意製造有利的條件。”

鍾錦放下茶壺,籲道:“看似子肖父,實則照貓畫虎罷了。我還真是可惜,無法和湛修慈面對面較量,生晚了兩代人啊。可嘆英雄氣短,兒女情長,你那爺爺終究也是敗給了他自己的心,意志消沉到如此痛快地放權退隱。他若還管事,我不會如此輕鬆地取得湛家的信任——嗯,至於你那大伯父,呵呵,其實他那一切的弱點,都是因爲湛明儒,是一個懦弱地,超越不過自己的人。”

湛垚好奇地嗯了一聲,鍾錦端起茶杯,輕吹熱氣,好心爲摯友解惑,“因爲湛明儒這輩子,都處在兩個人的陰影下,他拼命想用自己的努力,來擺脫這個人的陰影,再以此向另一個人的陰影做出‘我能行,請認可我,關注我’的證明,就猶如一個考個雙百分,再向家長邀功討彩頭的小孩子一樣,到頭來,他也不過是活在陰影之下。”

“你可真會揣摩人心。”湛垚帶着點冷笑和不以爲然,“天天琢磨這些,不累麼?大好時光彈指過,生活總該輕鬆。”

鍾錦呷了口茶,只從容一笑,目光忽然有點散開,“其實我對令先姑母,是最好奇的。”

湛垚淡淡道:“先姑母已被湛家害死多年了。湛家擅長害人,害了先姑母的命,害了我媽不能生孕,害死我的表姑父,也害死了你母親,現在又來害我姐。”

鍾錦不置可否,只自顧自道:“我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怎樣的女子,能在最風光的時刻卻選擇死亡;能讓一個從不動心的神仙破戒;能讓玄黃界一代梟雄鬱鬱寡歡再無鬥志……甚至去了這麼久,還能有這麼大的影響……尤其是——”

鍾錦慢慢閉了嘴,沒有宣諸於口。

尤其是能魅惑並害死我的母親……

父親口中,那個最具智慧和美貌的傳奇掌門——宗堰。

陰謀總是在黑暗中進行,但白天終會到來。只那鞭炮一響,禮花齊放,挑起燈籠,展開對子,餃子湯圓熱騰騰出鍋的時候——

去它的陰謀陽謀吧!河蟹的爺們奶們,要愉快了。

春節長假,是名正言順的大好請客時機。

對於某個圈子裡的人而言,如果說誰請客,能把所有人都給請來,請到轟轟烈烈,請到人仰馬翻,請到天旋地轉,請到風中凌亂雨中銷魂——

那麼就只有湛藍箏了。

首先,她有錢,可以包下高檔餐廳足夠大的席面。

其次,她有閒。作爲衆人中唯一一個還在念書的,她擁有大把的假期時光。

再次,她有心。平時大家都工作繁忙,無法相聚,不如趁着傳統佳節,大家歡聚一堂,共慶太平盛世。

最後,她有面子。這一羣人裡,找不出比她還有面子的了。

不說別的,但就試想一下,如果要把一個人的初中老友和高中老友全都請到一起去,那麼該由其中一位初中老友請?還是該由一個高中老友請?

都不是,正確做法:得讓這個人親自請。

所以,此時此刻,在新開張的高檔自助餐廳的豪華大包間內,早已坐滿了人,金碧輝煌的裝潢下,觥籌交錯,其樂融融。

以湛藍箏爲中心,自左起,依次爲——江宜月,鳳曉白,程澄,孫橋,方丹霓(非要坐這裡,而孫橋不反對,程澄沒態度的結果),容采薇,岑嬌娜,賈文靜,戴翔,卓非,羅敬開,丁小剪,赫莞爾。

認識的不認識的——其實只有丁小剪,赫莞爾和衆人是最不認識,但丁小剪是標準的自來熟,第一圈酒,就是她率先敬下來的——把湛藍箏都給擠到一旁去了;赫莞爾卻終究靦腆,不太會主動熟悉人,所以湛藍箏給安排緊靠着自己坐,也不用管別人,姐姐你只管吃喝就行了。

“好!”湛藍箏見大家都喝完了一杯,只等着自助區一開,搶了盤子去爭食,遂欣欣然起身道,“都是多年老友,廢話免談,今日一聚,一爲慶賀新春;二爲友人共樂;三乃我有冤要訴,急需安慰,湛藍箏在此,先乾爲敬。”

一飲而盡,見底。

孫橋,方丹霓都是滿不在乎地跟着喝;程澄,羅敬開,卓非,則是大腦紛紛讓門板夾過,也傻兮兮地起鬨端杯子。

其他人倒是都沉默了,只看着湛藍箏。

“怎麼了?”賈文靜最富正義感,當先問道,“什麼冤情?跟老姐我說說。”

湛藍箏低低頭,再擡的時候,紅了眼睛。

事情就坐上汽車了。

“到底怎麼了?!”江宜月哪裡還忍得住,立刻握住湛藍箏的手——讓她給甩開去,外套一脫,開身毛衣一脫,羅敬開還傻了吧唧地嚷着“非禮”的時候,湛藍箏擼起襯衣的左右袖筒,直到腋下,亮出了兩條細嫩的手臂,往前一伸——

白皙勻淨的皮膚上,佈滿了蚯蚓般扭曲的紅條,這是鞭痕尚未褪去的印記。

事情坐上了火車。

頃刻全場震驚——當然,在各種時刻,我們都要明確,極品男絕對是從不震驚的那個人,所以之後的種種集體表情,都可將他自動剔去。

“我,在兩週前,遭遇了殘忍的家庭暴力!”湛藍箏一字一頓地控訴道。

事情坐上飛機。

全場沉默。

砰!

賈文靜將大酒杯砸到桌子上。

“幹!”她怒道。

聲討會正式拉開帷幕。

開這個聲討會,是湛藍箏在牀上養傷這兩週來,醞釀出的結果,她沒和任何人商量,包括鳳曉白——鳳曉白同學連她被打,都不知道,還以爲她是回家解釋蝴蝶蘭事件,解釋完了,就在家直接過春節呢。

剛挨完打,被放在擔架上擡回去的時候,湛藍箏貫徹了一個字:鬧。

上藥,太疼,不幹;喝藥,太苦,不行。碰一下,痛死了,都滾滾滾。

“打死我得了!打死我得了!幹嘛不打死我!”

滿牀打滾,伸胳膊踢腿,哭着喊着,牀單子上,不一會兒就血跡斑斑,觸目驚心。

湛歆愛就開始帶了哭腔,“姐,姐,求你別鬧了,快上藥吧!”

“走開!”湛藍箏毫不客氣,一把推開湛歆愛。

齊音然就氣了,“你們幾個——”她吩咐端着熱水盆,拿着各類藥品的湛虛衡,湛思晴和湛思露,“把東西都先放下,去刑房找條鏈子來,把她捆牀上!讓她還鬧!”

“別啊!”

剛伺候完犯了心臟病的湛青凰,又急轉到這邊來的湛明嫣就急了,“大嫂你做什麼?孩子讓她爸都給打成這樣了,又傷身又傷心,鬧總是要鬧的。她爸可以動手,當媽的總不能對孩子來硬的啊!”

“明嫣,我這個當媽的,還不是爲她好……”齊音然的眼圈也紅了,“趙醫生吩咐過,得快點上藥喝藥,要不非得發燒,天寒地凍,再發了肺炎,引點別的病症。我這裡都火燒火燎,生怕萬了一分鐘,就害了她性命去。可她……可她一點都不愛惜自己的身子!這回的事情,本就是她經驗不足,把事情搞砸,分明不對在先,她爸沒追究她的責任,不過是按着規矩教訓她一下,最後是打得兇了些,她爸也一樣後悔,可你看看,看她現在就得理不饒人了,是在威脅我們這些做父母的嗎?”

湛藍箏叫得卻更彪悍了,“打死我啊!打死我啊!藤條都不解恨,就上鞭子,鞭子再不痛快,就拿板子過來啊?!剛纔幹嘛不讓我一頭撞死?!攔我做什麼?!我磕死了好歹也乾乾淨淨,比活受罪痛快!”

齊音然無聲地哭了,“這孩子……從小到大,就沒讓我省過心……開始就是不認,天天鬧得全家睡不着覺,後來還差點害了小愛……”

說到這裡,她臉色竟也發白,手腳微涼。湛明嫣慌得一面掏手絹,一面急着把齊音然拉到走廊,給按到椅子上休息,又輕聲道:“大嫂,大嫂,您得撐住啊。好歹箏兒懂事了不是,該認的,她六歲的時候,不也都認了麼……”

“若不是因爲她差點害死我和小愛,明儒會氣到頭昏,把她打到幾乎斷氣嗎?若非如此,無涯上仙會忍無可忍地出手嗎?若不是因了上仙做手腳,這孩子恐怕被打死,也不會認我這個親孃,不會認明儒是她親爹……”齊音然終於哭了出來,“這孩子,這孩子到底像誰啊?她怎麼就那麼倔啊?人家那孩子,說什麼就聽什麼,讓喊什麼就喊什麼,可她才和她姑母相處了五年,那心裡就只一個湛明嬋。別人怎麼好言哄着,她都不聽……我辛辛苦苦生她下來,聽着她第一聲啼哭,看她的皮膚從紅皺皺到白嫩嫩,可我在懷裡才抱了不到三天,就讓她那狠心爺爺給強行弄走了,她爺爺自己算計失誤,害得親女兒沒了孩子,可是憑什麼,憑什麼就拿我的女兒去哄他自己女兒的開心?!”

“嫂子,嫂子你輕點聲!”湛明嫣急急忙忙地說,“別讓人聽了。”

“聽了如何?就讓她爺爺聽聽!他們作孽,憑什麼讓別人承擔?!”齊音然到底還是放低了聲音,又哭了會兒,“我把自己的女兒拱手讓人了,後來又拿回來了,當時高興地都要瘋了……明儒最後都氣得罵我,說我一點都不傷心他妹妹的去世……我是那種無情的人麼,私底下也不是沒哭過好嗎?!明嬋待我好,也是受害者,那麼年輕,一無所有就去了……她疼我女兒,愛我女兒,最後還了我女兒,給了她法杖,我感激不盡。可看着女兒回來了,終於名正言順地回來了,我高興地就什麼都忘了……我這還不都是因爲愛那孩子啊!”

一時哭得上不來氣,湛明嫣勸着說着,也陪着落了幾滴淚,她摟着齊音然道:“嫂子,別傷心了。孩子再倔,也是你們生的,她即便一直不信,只管去驗DNA,看她還能如何?”

“這不是血緣的事情……”齊音然擦了擦淚,“她心裡,怕是根本就沒我這個親孃。我以爲我只丟了她五年,可現在看起來,竟是丟了她一輩子……”

“箏兒不肯上藥嗎?”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

湛明嫣和齊音然都趕快立起身子,“爸爸。”

湛修慈帶着湛明儒,“明嫣去喊趙醫生再過來看看,明儒,音然,你倆跟我進去看看孩子。”

隨後的事情,就好辦多了。湛修慈親自探望孫女,幾乎跟寵女兒一樣,疼着哄着,甚至代湛明儒跟孫女道歉,“你爸爸打你,爺爺來的不及時,讓箏兒受苦了,這回雖然你有錯在先,可終究,是你爸爸打得狠了,都是他的不對,爺爺替他跟箏兒認錯好吧。”

“爺爺……”湛藍箏立刻軟了,哭着說,“爺爺……我命好苦……來不來就捱打……我算什麼掌門啊,搞不好哪天就會被打死……”

“不會的。” 湛修慈輕拍孫女傷痕累累的手背,“只要箏兒聽話,以後別老自作主張,遇到事情了,只管和你爸好好商量,共同管好我們這個家族。我看誰敢讓你下臺。”

“可我爸從不和我好好商量,他自己都把事情決定了……”

“讓你決定,可你決定的好嗎?”湛修慈溫和道,“乖孫女,你爸爸畢竟有經驗,而你上學也忙。家裡的事情,你爸爸替你處理,也是怕你累着。等你忙完了學業,回到家裡的時候,小事可以管管,但是大事……箏兒,聽爺爺的話,你還是不如你父親成熟,該尊重父親意見的時候,就得尊重。”

“可是……”湛藍箏嬌弱地哭道,“可是我纔是掌門啊……”

“傻孩子,你不需要勞心勞力,有充裕時間放鬆,還能享受湛家掌門的榮華富貴,這不勞而獲的好事,有什麼不好的呢?何況,他是你親爹,會害了你嗎?他辛辛苦苦管着這個家,事必躬親,日夜操勞,爲的僅僅是權力嗎?即便是爲了權力,你爸爸權勢過人,得到好處的還不都是你啊?你爸爸這麼勞累,也是爲了你能無憂無慮,輕輕鬆鬆地和朋友們到處吃喝玩樂啊。湛家的事務,你知道有多繁重嗎?都壓到你身上,恐怕不到三天,你就撒手不做了呢。現在你爸爸有能力,也有心幫你,又不會害了你,你這傻孩子呀,何樂而不爲呢?”

湛修慈,慈愛地給孫女擦擦淚,“好了,鬧了大半宿了,這就別哭了,讓你爸媽給你上藥好吧?一家人——”

他站起來,“就得和和睦睦。大人,要有個大人的樣子,孩子,都守着孩子的本分,纔是正道。明儒,箏兒,都給我記住——該尊重的時候,就得尊重。”

回憶戛然而止,因爲江宜月把自己抱得喘不過氣了。

“誰打的?是不是你爸?!”江宜月心疼地看着她佈滿傷痕的雙臂,連聲怒道。

湛藍箏點頭,“這些是藤條的,這些是鞭子的,我背上全是,不好給你們看了。”

砰!

賈文靜又拍了桌子,“鞭子?鞭子?鞭子?!家庭暴力,這絕對是家庭暴力!我XXXXX的!”

“他憑什麼打人?!是你老子就能打人啊?!我,我,我打他去!”程澄憤怒了,小臉漲得通紅。

“報警!報警!這絕對要報警!湛藍,我們陪你一起報警!”卓非和戴翔都振起了男性之風,不停地說着。

“好好的小姑娘,當老子的也忍心下手?!” 羅敬開不停地喊着,“太過分了!我也陪着你去報警!女人,要學會反抗!”

“搬出來住吧!不跟他們過了!你得爲自己的將來打算!”這是赫莞爾的提議,文雅的小姑娘也氣紅了臉——因爲她和家裡爲了求學的事情不和,高中起,就逃家投奔姨父姨母,這才能讀完大學。

“真的好過分!”容采薇和岑嬌娜都迭聲說,容采薇還道:“到底是爲了什麼啊?你爸爸爲什麼打你啊?”

湛藍箏平靜道:“因爲一個叫錢亭盛的貪污腐敗流氓,是我老子的朋友,他被抓了,設計他進去的人,和我有關係。所以弄來弄去,最後我老子認爲,是我乾的。”

“扯淡啊!”岑嬌娜高聲道,“他媽是我乾的怎麼了?那些個花邊新聞都是我寫的,如何啊?找我來啊?!”

“你是我朋友啊。”湛藍箏說。

岑嬌娜臉紅了,飛快地灌滿酒杯,“湛藍,我當時太心急了,對不起你,給你賠罪了!”

“事情都這樣了,給人家賠罪有用麼?”方丹霓咯咯笑道,“要我說,湛藍啊,該反抗,就得反抗,老爸又怎麼了?老爸就可以主宰女兒一輩子嗎?當年我還不是照樣用那個一米高的花瓶,開了我那負心薄情,外頭找小三的老子哦!讓他打我媽,看他流血,把我給高興的。嗯,程丫頭,是吧?”

程澄的五官都扭了,隔着穩如泰山的孫橋,兩個女人的目光開始交戰。

丁小剪一直很安靜,而鳳曉白,終於在衆人第一輪喧鬧後,起身了。

“湛藍,我不能忍了,你不能再回那裡,至少要帶着我一起去,我要和你結——”

他還未把話說出來,門開了——

“對不起,先生女士,”服務生很是抱歉地說,“對不起,太對不起了……這個包間是可以容納兩席人的……現在人多,不知道諸位願不願意和另一家人,共享一個包間呢?”

“不行!”女士們齊聲開口,賈文靜還拍着桌子嚷着“開聲討會呢,閒人免進!”

“隨便啊。過年嘛,大家都過年好,恭喜發財啊!”男士們滿不在乎。

和丁小剪一樣,把自己當局外人的孫橋,目光卻一直落在服務生的身後——他眼力甚好。

他忽然冷笑着說:“大過年的,何必爲這個鬧心呢。都進來吧。說不定很有趣呢。”

在衆女將反抗之前,服務生已迅速敞開門,躬身道:“湛先生,請。”

門外的人,都進來了。

湛修慈,湛明儒,齊音然,湛虛衡,湛歆愛,湛明磊,陸微暖,湛思露,湛明嫣,湛思晴。

湛家主支的人,除了年邁而留在家裡的湛青凰以外,都在這兒了。

當然,身爲掌門的湛藍箏,目前,卻正站在了另一個“陣營”中。

兩撥人,面對面,臉對臉,眼對眼。

包間內的氣氛,霎時回到了冰河期。

有點對峙的感覺。

羅敬開把最後的白酒給喝光,“嗯——”

他說:“怎麼都不說話了啊?我們要繼續剛纔那個聲討湛藍遭受無恥無情家庭暴力的話題嗎?”

賈文靜飛起一腳,把他直接踹下椅子,程澄悲哀地說:“啊……這真是悲劇了……”

湛藍箏則氣定神閒地對有點無奈的鳳曉白微笑。

嗯。看吧,我的人生,總是充滿了喜感。

作者有話要說:虐人的新卷,開章了哦!

目前是如此華麗麗的銷魂局面:這一邊是箏兒的朋友,愛人.那一邊是箏兒的家人.友情,愛情,親情.對上了,這回很華麗的對上了.

第十章 暗流襲來第二章 危機第七章 地下隧道楔子第九章 日出第十一章 突襲第九章 衝突第十六章 無良女有了新導師第八章 墜落第三章 紛擾第三章 不動聲色的改變第八章 雙胞胎楔 子楔子第十四章 深夜容易發生故事楔子第六章 又進來一個楔子第九章 接近真相第二章 取證工作第十四章 深夜容易發生故事第六章 圍困第一章 西山的決鬥第一章 新的夜店第十章 滿地髮絲第九章 日出第十五章 剝繭抽絲第一章 西山的決鬥第五章 有客上門楔子第一章 淪陷的湛家第七章 選擇(本卷完)第十章 “真相”(因爲要真相,所以寫多了,抱歉)第十六章 無良女有了新導師第十章 自取(解決陸微暖,長了點,見諒)第九章 接近真相第十二章 沒有結果的結果第九章 日出第十二章 不歡而散第三章 紛擾第十章 離開第九章 日出第六章 藕荷色衣裙的女子第五章 冰屍再現第七章 行走在蜃樓裡楔子第一章 淪陷的湛家第一章 商議第六章 極品男搬桌子了?第一章 淪陷的湛家第四章 第一天上班第二章 選擇第十二章 不歡而散第八章 戰果只是謝幕第四章 坦白第二章 取證工作第十五章 剝繭抽絲第二章 危機第一章 八女王的八卦第一章 提親楔子第三章 夜晚湖邊第三章 船第十章 自取(解決陸微暖,長了點,見諒)第一章 給極品男和沮喪女找工作第十六章,很簡單,是全文的大結局。第四章 夜遊女楔子第二章 神逝第六章 祠堂第四章 當年的真相第十章 地下驚魂第二十一章 真相大白第八章 西山驚魂第十一章 何爲謎底第十一章 潛形火第一章 八女王的八卦第二章 華麗醉酒第二章 查看現場第九章 日出第五章 有客上門第二章 選擇第三章 休養和繁忙第六章 車上遇“險”第七章 符咒引起的衝突第八章 這是在哪裡?第十六章 餘波第九章 母子第三章 山寨第九章第二章 誰住客廳?第二章 查看現場第三章 混亂前夕第十二章 沒有結果的結果第六章 行動前夕第三章 網吧殺機楔子第六章 藕荷色衣裙的女子第三章 鬧事的來了第七章 地下隧道
第十章 暗流襲來第二章 危機第七章 地下隧道楔子第九章 日出第十一章 突襲第九章 衝突第十六章 無良女有了新導師第八章 墜落第三章 紛擾第三章 不動聲色的改變第八章 雙胞胎楔 子楔子第十四章 深夜容易發生故事楔子第六章 又進來一個楔子第九章 接近真相第二章 取證工作第十四章 深夜容易發生故事第六章 圍困第一章 西山的決鬥第一章 新的夜店第十章 滿地髮絲第九章 日出第十五章 剝繭抽絲第一章 西山的決鬥第五章 有客上門楔子第一章 淪陷的湛家第七章 選擇(本卷完)第十章 “真相”(因爲要真相,所以寫多了,抱歉)第十六章 無良女有了新導師第十章 自取(解決陸微暖,長了點,見諒)第九章 接近真相第十二章 沒有結果的結果第九章 日出第十二章 不歡而散第三章 紛擾第十章 離開第九章 日出第六章 藕荷色衣裙的女子第五章 冰屍再現第七章 行走在蜃樓裡楔子第一章 淪陷的湛家第一章 商議第六章 極品男搬桌子了?第一章 淪陷的湛家第四章 第一天上班第二章 選擇第十二章 不歡而散第八章 戰果只是謝幕第四章 坦白第二章 取證工作第十五章 剝繭抽絲第二章 危機第一章 八女王的八卦第一章 提親楔子第三章 夜晚湖邊第三章 船第十章 自取(解決陸微暖,長了點,見諒)第一章 給極品男和沮喪女找工作第十六章,很簡單,是全文的大結局。第四章 夜遊女楔子第二章 神逝第六章 祠堂第四章 當年的真相第十章 地下驚魂第二十一章 真相大白第八章 西山驚魂第十一章 何爲謎底第十一章 潛形火第一章 八女王的八卦第二章 華麗醉酒第二章 查看現場第九章 日出第五章 有客上門第二章 選擇第三章 休養和繁忙第六章 車上遇“險”第七章 符咒引起的衝突第八章 這是在哪裡?第十六章 餘波第九章 母子第三章 山寨第九章第二章 誰住客廳?第二章 查看現場第三章 混亂前夕第十二章 沒有結果的結果第六章 行動前夕第三章 網吧殺機楔子第六章 藕荷色衣裙的女子第三章 鬧事的來了第七章 地下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