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筆直,人跡罕至,四周安安靜靜。
一輛黑色奔馳,打破了這條新路的寧靜。它酷勁十足地奔來,所過處,草木瑟瑟。
猛地剎住後,刺耳的聲音還未停歇,副駕駛那邊的車門就被打開,一個少女讓人粗暴地推下去,她踉蹌着,差點就摔到地上——她只穿着室內的衣衫,在初春的季節裡,還是很單薄,尤其到了晚上,她剛一離開溫暖的車,就抱胸,止不住地抖了起來。
車門在她身後被關閉,少女突然轉過身,扒住了車子的右邊反光鏡,“你,你別走!你把我一個人丟到這裡做什麼?”
那車子依然啓動了,少女竟然坐上了車前蓋,“喂!你不能這麼走!”
引擎熄火。
孫橋一臉陰沉地走下車,“湛歆愛,我再告訴你一遍,你可以滾了。”
湛歆愛坐在車蓋上,“這是哪裡啊?我不認識。你送我回家吧。”
孫橋一把將她推下車,“我答應過令尊,一個小時後放你走。現在你可以自己滾了。”
“可是我不認識這裡啊!我爸爸還沒找到我,這裡黑漆漆,靜悄悄的,萬一有壞人呢?”湛歆愛急忙跟上孫橋,“你別走好不好?”
媽的!
這都是什麼女人啊?
她姐姐腦子就有問題,她果然也不正常。
孫橋轉過身,“大小姐,我可是綁架你的劫匪,不是救人的英雄。”
湛歆愛望着他,剛剛一路上的逃亡中,她被點了穴,軟軟地癱在副駕駛座上,只能看着窗外的景色飛速後退,飆出了如此高的時速,而這個開車的男人,卻依然淡定自若,隨意握着方向盤,隨意變化着蹦燈,隨意踩着油門和剎車……
和他殺人一樣,都如行雲流水般暢快淋漓。
側臉,英俊而冰冷,脣角不帶絲毫笑意,透着冰冷的氣息,凍煞一切試圖接近他的人。
他始終沒和湛歆愛說話,看都未看一眼——多有自信。湛歆愛想,一般的綁匪,緊張兮兮地瞻前顧後,抓着人質只會大吼大叫,好難看。
而這個年輕人,只是沉着地開着車子,絲毫不擔心人質會有小動作。
強大的自信建立在強悍的實力上。
湛歆愛很崇拜。
她不害怕這個人會殺自己,因爲畢竟自己是湛藍箏的親妹妹,這個人既然是姐姐的朋友——應該是交情很深的,能冒死闖入湛家救人,那麼他必然不會傷害朋友的妹妹。
何況湛歆愛自認自己沒害姐姐,姐姐沒那個必要恨她,沒了父母之情,姐妹之情還是會有的嘛。
湛歆愛一向認爲湛藍箏會很疼自己或者說,湛歆愛認爲全家人都把自己當明珠一樣,捧在掌上。
退去了對綁匪的恐懼,有的就只是對一個年輕帥哥酷勁十足和絕佳實力的讚賞。湛歆愛感到自己在這輛車上,實際很安全。
冷不丁被推下來,又見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那份安全感頃刻消失,湛歆愛哪裡肯幹,身子擋在駕駛座前,“第一,我不是大小姐,我在家裡排最小。你喊我‘小愛’就好;第二,我不當你是綁匪,你是我姐姐的好朋友,你剛剛救了我姐姐,對於我姐姐而言,你絕對是救美的英雄,我也這麼覺得,你剛纔好酷的。”
孫橋感到腦子裡面有口鐘,敲一下——
嗡——————
MD,這世界的女人怎麼一個比一個誇張?不YY 就沒活路了嗎?
湛歆愛再接再厲,繼續無辜地望着孫橋,“我覺得你是個好人,你一直都沒傷害我,還守信用的放了我。我相信你不會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個僻靜的地方的。”
孫橋想,這女人的花癡和白癡勁,和程白癡倒是有一拼。連眼神都一樣傻。
出門遇傻女,流年不利!
這是瘋女人的親妹子,本世子爺發發慈悲,再給她一次機會吧。
孫橋利落地冷道:“滾。”
湛歆愛不依不撓,“你跟我爸爸說的是‘還君明珠’,‘君’是我爸爸,你得把我還給我爸爸,可是我爸爸在哪裡啊?他不在這裡。你這個時候放了我,是把我還給大自然,不是還‘君’。你不可以食言的。”
孫橋一把將湛歆愛按到車門上,也不說話,只邪邪一笑。
湛歆愛忽閃睫毛,“你幹嘛?”
孫橋朝她的耳垂吹了口氣,吹得湛歆愛面紅耳赤,孫橋酷酷道:“讓你滾你不滾,還跟爺絮絮叨叨說些廢話,爺的耐性沒了,接下來的事情,就是你自找的了!”
茲——————
此間,響起布帛裂開的聲音。
兩個小時後,湛明磊的車子載着湛歆愛,匆匆駛回湛家主宅。
齊音然當先奔出來,一把摟過小女兒,“小愛,小愛,你怎麼樣了?沒受傷吧?啊?你怎麼哭了?那個人是不是傷害你了?是不是啊?!”
湛歆愛紅了眼圈,委委屈屈地喊了聲“媽”。
她外面套着湛明磊的風衣,裡面卻只穿着淡粉色彈力保暖內衣,襯得身段婀娜,原來的線衣和外褲都不見了,纖細的腳脖子上還套着白襪,鞋子也沒了,頭髮很亂。
齊音然白了臉色,“那個人……他……他沒……”
湛明儒也早就回來,此刻臉色鐵青,“明磊?怎麼回事?你在哪裡找到小愛的?”
“路邊。”湛明磊嘆息,“我擺脫了交警,又開車追出一段,結果在那條新開的僻靜路上,看到小愛……就穿這麼少的衣服,哆哆嗦嗦,坐在路邊哭個不停……嗯……”他看到湛明儒難看的臉色,“大哥放心,至少我確定周圍沒人看到。”
齊音然哭着摟緊了湛歆愛,“我可憐的女兒啊——”
湛虛衡便道:“爸,咱們一定要殺了那個孫橋!他敢強 奸小愛!”
啪!
湛明儒利落地給了兒子一巴掌,打得湛虛衡摔到沙發上去,驚起了陸微暖等女眷。
“事情都沒弄清楚呢,誰許你胡亂嚷嚷?!再瞎說八道,小心讓你進刑房!”
湛明儒這一聲吼,讓大廳裡的湛家人,都噤若寒蟬起來。
湛明嫣急忙道:“大哥你先別罵孩子,還有大嫂,你先別哭,趕緊問清楚啊。小愛,跟姑姑說,那個人對你怎麼了?”
湛歆愛見自己回了家,親人們都關切地看着她,除了委屈,就是委屈,話沒說出來,淚珠子倒是落下來了。
湛虛衡嘟囔一句“這還用說嗎”,捂着臉也不起身,湛思露和湛思晴見氣氛不對,都不敢說話——她們都知道家裡遭到了不小的打擊,大人們都很憤怒,一個不慎,就會被波及到。尤其是湛思晴,剛剛因爲她的失誤,讓結界垮塌,直接導致了孫橋捉走湛歆愛,此刻她心中甚是慌亂。生怕那個對親女兒都毫不手軟的大舅舅湛明儒,會問責於她。
陸微暖走過去,俯□子對齊音然一個人輕道:“大嫂,你先別急,我看剛纔小愛從車庫那邊走回來,姿勢挺正常的。”
齊音然一怔,似是重獲新生般,“小愛,那個人沒對你做壞事,對吧?別哭了,快和媽媽說啊。”
湛歆愛終於出聲了,哽咽道:“嗚……孫橋他壞!”
這一下子,屋裡人都變了顏色。
“他……他欺負我……”
齊音然搖搖欲墜,湛明嫣和陸微暖攙扶了她,齊聲問“他到底怎麼欺負你了?打你了,罵你了,還是……”
湛歆愛眨巴下睫毛,掉了兩滴淚,“他……他把我推下來,把我按在車門上,然後就朝我耳垂吹氣,我問他要幹什麼,他說他的耐性沒了,然後他就把我的毛線衣和褲子都給撕了,還丟了我的鞋子……”
然後她不說話了,只是流淚。
齊音然幾乎要暈過去,“明儒……”她求救地看向丈夫,湛明儒立刻抱住妻子,他望着女兒湛歆愛,半天才道:“小愛,別怕,爸爸會保護你。告訴爸爸,然後那個人是不是就欺負了你?”
湛歆愛哭着點頭,“對!他就是欺負我了,他一直在欺負我!他是個大壞蛋!”
湛明儒痛苦地繃緊了身子,“小愛,爸爸對不起你。”他啞聲說。
齊音然淚流滿面,其餘湛家人都低下頭,一股恥辱感充滿了這個大廳。
湛明儒輕聲吩咐湛思露“去請相關的醫生,低調一些”,隨後又讓陸微暖,湛明嫣和湛思晴,一併扶持着齊音然和湛歆愛,先去上樓,淋浴休息。
接下來,他寒着面孔,對湛明磊說:“旁系的長輩和其餘各家的當權者尚未離開,等待事情的善後處置。你去後宅請他們來一趟。”
湛明磊料定湛明儒是下了狠心,他想勸,但又想起侄女湛歆愛的悲慘遭遇,知道此刻的勸諫,只會是火上澆油,便搖頭先行離開。
不到一會兒,大廳內又坐滿了湛家和玄黃界最重要的人士,他們都知道今日湛家遭遇一場劇變,這個時候突然召集衆人,必有重大決策宣佈。
果然,湛明儒只略微寒暄一會兒,便朗聲道:“今日的事情,已不必重說。大家都看得明白。湛明儒慚愧,教導無方,生養出逆女湛藍箏,其不敬父母,不悌手足,仗勢欺人,剛愎自用,殺妖滅口,背信棄義,更是寡廉鮮恥,背家叛族,不知改悔,反引外敵內侵,玷污祠堂,殺傷自家人,侮辱湛家,也侮辱了整個玄黃界。剛剛,讓諸位受驚了,湛某人給大家賠罪了。”
他略微躬身表示歉意,諸人趕緊欠身,紛紛客氣。
湛明儒再擡起身子,目光已變得毫無感情,“湛藍箏原先所犯過錯,已屬大罪。而今再犯重罪,無可饒恕。現今人證,物證俱在,我宣佈——維持原有對湛藍箏廢黜掌門之位,廢除玄黃功力,剔除湛家族譜,驅逐出湛家主宅的判決,同時鑑於其已逃亡,故而對湛藍箏及今日擅闖湛家的兩名男子,鳳曉白,孫橋,一併發出玄黃界內部的通緝令!諸位,在逆女歸案前,就有勞了!”
諸人又紛紛客套一番,剛過來聽了會兒的陸微暖,疑惑地輕聲道:“大哥,看你是把話放得狠,到時你抓了箏兒回來,還要怎麼處置啊。”
湛明儒面色一沉,幾乎是狠剜了陸微暖一眼,湛明嫣說:“回來就回來吧,判罰都下來了,還怎麼處置?”
“可是湛藍箏又犯了罪過啊?是否還要加判呢?”有湛家老人質疑。
頓時議論紛紛,目光都看向了湛明儒。
湛明磊恨不得撕了陸微暖那張嘴,他一把將這女人按到椅子上,起身說:“大哥,雙廢和驅逐,已經是最高的懲罰了。”
“現在是最高的。”陸微暖斜了丈夫一眼,立時有幾個人恍然大悟地點頭,“二夫人說的對,咱們玄黃界以往,還有更高的處罰啊。”
湛明嫣急切道:“咒殺是萬萬不可的!大哥,箏兒是你親女兒啊!虎毒不食子,何況她的位置是姐姐指定的,是父親支持的!大哥,你想想姐姐和父親,你萬萬不能違了他們的意啊!”
湛明儒斷喝道:“閉嘴!”
湛明嫣立刻不吭聲,湛明儒已經被氣到了。
父親,妹妹……
一輩子都壓着我……
湛明儒握緊了拳頭,“湛藍箏原先已犯有重罪,而今再犯,惡劣度超過原罪……確係不能輕饒!無規矩,不成方圓。湛家既爲玄黃界之先,更該以身作則,對得起祖先,對得起後代,更要對得起玄黃界的清平和使命。所以在此,我向諸位湛家族人建議——湛藍箏歸案後,應當立即處以——”
他慢慢收了音,目光緩緩劃過大廳,落到二層——齊音然不知何時跑出來了,臉色慘白,頭髮散亂,雙手都放在胸前,不知是爲誰擔心。
“明儒。”齊音然喊了一聲,語帶哀求。
湛明儒微微茫然,妻子的眼神,語氣,那一聲呼喚,很熟悉,很悲哀。
就像當年,自己忍痛把剛剛出生的箏兒,從妻子懷裡抱走一樣——
“別把箏兒帶走。”妻子含着淚說。
他低下頭,新生的女兒躺在自己懷裡,柔柔軟軟,白白嫩嫩,睡得正香甜。
小女嬰渾然不知,她對父母的認知,將發生最顛覆的變化,這個變化,並非她的本意,但將徹底影響她一生。
慢慢親吻女兒的額頭,臉蛋,試圖把那股奶香永遠留在身邊。
但最終還是抱着孩子,絕然地走出房門——父親和上仙,等待多時了。
箏兒離開過我和音然一次,後來,她回來了。
現在,她又要離開我們了——只要,我把那判罰宣佈出來。
上一次,我親自送走了她。
這一次,我又要親自送走她。
湛明儒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久久說不出下一句話來。
齊音然似乎鬆了口氣,“明儒。”她又喊了一聲,有點大。
於是陸微暖聽到了,擡頭說:“哎?嫂子你怎麼出來了?小愛呢?那孩子怎麼樣了?真是遭罪啊……”
齊音然握住橫欄的手指,赫然繃緊了,她的面部表情變得驚恐而扭曲,懇求和哀慼,漸漸退去。
湛明儒冷冷掃過陸微暖,湛明嫣還在求情說:“大哥,別這樣。那是爸爸最疼的孫女,是姐姐唯一的寶貝啊!你想想爸爸,想想姐姐!姐姐是前任掌門!爸爸是一家之主!”
湛明儒臉色猛然陰沉下來,“行了!現在,這個家是我來做主。”
湛明嫣啞然。
湛明儒再不遲疑,冷道:“我建議,一旦湛藍箏歸案,可對她處以——咒殺之刑。”
鳳曉白開的車,走的是程澄和卓非負責把守的路,也很順利。
他鬆了口氣,一直軟在座椅上的湛藍箏,忽然糾結起手訣,念動了咒文,打開反傀儡偵察的咒法。
“你父親應該追不過來了。”鳳曉白道,“我們去湛垚住的地方吧。”
湛藍箏說:“去我老師家。”
“無涯?!”鳳曉白一怔,湛藍箏道:“不,是蕭婷家,她一個人單獨住公寓的。”
“爲什麼……”
“快,下一步……需要她來配合。”湛藍箏虛弱地說,“我得歇會兒,腦袋發暈……曉白,一會兒到了後,就跟她說……時間……越快越好。”
然後,她一點點地倚靠着座椅,慢慢地,昏睡過去。
三更半夜被叫醒,蕭婷的心情自然不大好,但當她從門洞裡看到來客的時候,立刻開了門。
“她怎麼了?”蕭婷關切地看着鳳曉白懷裡昏迷的湛藍箏。
“身子太虛弱。老師,她昏過去前,說來找您。我實在不清楚她的用意,但是既然來了,我求求您,她現在很危險。”鳳曉白急切道。
“進來吧。”蕭婷淡淡道。
她將門關好,“我兒子沒來?”
鳳曉白剛把湛藍箏放到沙發上,“湛垚……”
他自知失言,靦腆一笑。
蕭婷說:“小丫頭應該都跟你交過底了。信得過就住下,信不過立刻走人。我不想做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鳳曉白說:“湛藍相信您,我相信湛藍。”
蕭婷沉默一刻,“如果當年蟲子的信任都能變作現實……”
她搖搖頭,“需要送小丫頭去醫院嗎?事先說明,我沒能耐請醫生上門。”
鳳曉白探了探湛藍箏的脈,過會兒,他鬆口氣,“湛藍身子很弱,但是沒有危險。她只是心力交瘁,而且……受過刑……”
蕭婷走過去,一把掀開湛藍箏的衣服——肌膚上全是尚未褪去的鞭痕,後背上還殘留着烙鐵燙過的印記。
“不是東西!”蕭婷冷冷罵道,“湛家果然還是那個湛家。是湛明儒主導的嗎?”
鳳曉白心痛地握着湛藍箏的手,慢慢給她傳了點內力進去,“聽說是她父親親自動的手。”
“湛明儒就是個王八蛋。”蕭婷言簡意賅,“湛明磊比王八蛋還不如。”
鳳曉白尷尬地當作沒聽見,又道:“對了,老師。湛藍昏過去前,要我跟您說,時間越快越好。”
“知道了。”蕭婷蹙眉道,“真是個能找麻煩的丫頭。如果不是……哼。湛垚呢?”
“他和另一個人在一起,應該也沒事了。”鳳曉白看看手機,平安的短信剛好發來,“您放心,湛垚安全了。”
蕭婷淡淡道:“小丫頭沒連累我兒子就好。你帶她到臥室休息吧。放心,我這裡目前是安全的,而且如果我順利的話,她很快就能離開了這個地方了。對了,讓她明天必須精神點,跟我去見簽證官。”
“……什麼?!”鳳曉白傻了,“什麼官?!”
蕭婷從提包裡取出一疊身份文件——全是湛藍箏的,鳳曉白接過來,“身份證,護照……申請……學位證……這些……她……這……什麼時候她給您的……”
蕭婷無所謂地說:“早就給我了,小丫頭的腦子還算靈光。是這樣的,前不久,小丫頭突然求我,她說——要我幫忙,在三月上旬把她弄到國外去,目的地就是美國了,誰讓那是我被迫熟悉了二十多年的國家啊。正好,我勉強能託老同事給她找個管吃管住的地方,省得她流落彼岸的街頭了。”
剎那,鳳曉白已全都明白了,“離開這裡?原來……她是要如此啊……”
夜深,雲散,星稀而月朗。
湛家的會,已經散了。
湛明儒一言不發地走在探望湛歆愛的路上——醫生還正在裡面給湛歆愛做檢查,齊音然也陪伴在一旁,好像能聽見裡面傳來一些“謝天謝地”的聲音。但一直都沒人出來,而男性這個時候也不好進去。
湛明儒等了等,沒有再進去,而是繼續沿着長廊而走。
湛明磊步步緊跟。
兄弟二人就這樣一前一後,沉默地走了許久。
直到湛藍箏的房間外,湛明儒方停下腳步。
他許久沒說話,也沒進入大女兒的房間。
湛明磊艱難地開口,“大哥……我求你了,三思吧。我現在還記得,妹妹當真離開的時候,父親的樣子……那不是可以開玩笑,做試驗的。小愛是大哥的女兒,箏兒也是啊。”
湛明儒沒有回答。
湛明磊等了很久,有些失望地背過身子——
“我一會兒,會立刻給整個玄黃界……”湛明儒忽然淡淡道,“都發出湛家的公函。告訴他們,這是追捕,不是追殺,要把湛藍箏,活着帶回到湛家來。”
“但是咒殺……”湛明磊似乎看到一點希望,趕忙提出來。
又等了會兒。
湛明儒打開湛藍箏房間的門——裡面一片漆黑,依稀能看到鋪着淡黃碎花牀單的軟牀,蘋果綠的衣櫃,還有天藍色書桌上的彩色筆筒,海豚檯燈,粉色的整理箱,牆上,還貼着她高考時候買回來的地形圖……
湛明儒輕輕道:“等她回來後——再說吧。”
作者有話要說:好吧,知道湛藍下一步,是要奔哪兒去了吧?
透一下,剪子目前在南美。而湛藍箏的真正目的地,絕非北美。這一點,楊安都不知道呢。
跳出五指山,突破封鎖線,逃出圍剿圈,淡出一切紛亂之焦點,尋無光之地進行隱形的倒數第二步,就要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