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章 承諾與背叛

宗錦換下衣服,到浴室清潔了身子,聽到外面有陣陣轆轆聲,開門看到江宜月推着餐車正經過。

“給湛家人送飯?”宗錦揭開鍋蓋,熱氣和米香騰起,熨帖了他的臉。

“隨便煮的米粥。這是給你的綠豆漿。趁熱喝嗎?”江宜月推了推豆漿杯。

“先給湛家人送飯,他們一天就一頓,可別耽擱。我跟你一起去吧。”宗錦說。

二人進了刑房,宗錦道:“米粥過於寒酸。諸位如果吃不下,我讓傀儡再弄些高級餐點。畢竟是最後的——晚餐麼。”

刑房內悄然無聲,或恐懼到說不出話,或淡然到不在乎一切,倒是江宜月愣住,“宗錦,你說過——”

“我剛剛去辦了一件事。很重要。”宗錦隨意坐在一把椅子上,江宜月握着勺子,望他,“我猜到了,你如此急着離開。順利嗎?”

宗錦慢慢搖頭,“我覺得,我被騙了。”

他長久地注視江宜月,對方的臉蛋在粥鍋的熱氣後,逐漸朦朧,“出什麼事情了?”

宗錦緩緩說:“這——也是我正在想的問題啊。我不知哪裡出了漏子。我見到一個——之前,我從未想過會見到的人。”

擡起眼皮,緊緊盯着江宜月,“月亮,你還記得容采薇嗎?”

“容采薇?”江宜月拎着勺子,一臉迷茫,“容采薇怎麼了?”

“你最近見過她嗎?”宗錦凝視江宜月——對方將勺子放回鍋,“我倒真想在警察逮她之前,給她幾巴掌,才解氣。”

“你不知道她的消息?”

“我很想知道,然後捉她回來服刑。”江宜月輕蔑地說。

“這麼討厭她?”

“十年的朋友,她不顧情分,先偷程澄的人,再偷湛藍的錢,捅了岑嬌娜一刀子,還開煤氣搞爆炸,來個毀屍滅跡,然後捲款潛逃——”江宜月不冷不熱道,“我噁心她。”

宗錦緩慢地點了下頭,“湛老先生——”他對湛修慈說,“您知道我剛纔經歷了怎樣的奇遇嗎?一屋子死人,都是‘原初’的人,還有一個最有特點的死人,是您湛家的女兒,湛飄雅。”

湛修慈淡淡道:“湛家的族譜,沒有這個人。”

宗錦笑了,“湛老先生和湛先生——”他的目光瞥向湛明儒,“自打那天看過錄像後,就一直懷了一絲希望,希望湛飄雅是湛藍箏吧?這個可以理解,畢竟,我們誰都沒見過湛藍箏的屍身。”

湛明儒除了冷笑就是冷笑。江宜月豎起耳朵,“你說什麼?”

宗錦向她微笑,“月亮,那個威脅我的原初組織,被端了老巢。首領湛飄雅,死掉了。”

江宜月面色發青,“——你,不是你——殺的吧?”

“不是我。我不殺人。”宗錦安撫她變涼的手,順手端起豆漿,“喝點熱豆漿,暖暖身子。”

“這是給你準備的。我都喝過了。”

“不,還是你喝吧,豆漿對女性更好。”宗錦溫柔而決絕,江宜月是個敏感的人,“你有話直說吧。我討厭隱瞞或者試探。如果我對你坦誠,你也該同樣。”

“你對我坦誠了……”宗錦半是自語地呢喃,“月亮。湛飄雅死了,但是那不是個湛家人,我知道,那不是,因爲那是容采薇。”

血色褪盡,江宜月震驚地張大眼睛,“……什麼?怎麼可能?容采薇……你說她……她死了?她……”

宗錦窺視江宜月的瞳孔,他看到的只是純粹的震動。

“我目前的禍患之一,湛飄雅,竟然是容采薇……而我是如何找到她的呢?是我的傀儡探尋一個地址的時候,意外發現了孫橋和原初組織裡的一些白衣人。這還不足以說明,孫橋和原初有聯繫嗎?”宗錦侃侃而談,“月亮,容采薇怎麼可能當玄黃界的一位首領?容采薇怎麼會弄出那麼多讓我感到迷惑的詭計?”

“孫橋設計的?”江宜月猜測,“不對啊。孫橋爲何針對你?難道孫橋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只是感覺——有一張暗中織就的網子,在我不經意間,一直往下扣着。當我看到湛飄雅竟然是容采薇的時候,我就明白了。”宗錦淡淡道,“或許——”他看江宜月,“我身邊出了點問題。”

江宜月通紅的臉,不知是憤怒是尷尬,或者僅僅是讓蒸汽薰的,“所以你不喝?”

她端起熱豆漿,“懷疑我往裡面放毒藥?”

宗錦未置可否,“月亮,很抱歉懷疑你,但你對我太好了,這幾天……太好。好到我無法不起疑。”

“你希望我對你警惕?”江宜月難以置信,“當我終於——終於明白——試圖改變的時候——你的意思是讓我回到原點?我欺騙湛垚,讓他傷心,我自己也內疚,卻還是做出到這裡來的決定,而且不後悔……當我懷着這個念頭的時候,就是如此被人家揣摩?”

她舉起豆漿杯,“我從沒給誰這麼用心地調製飲品,包括湛藍。”

一飲而盡,喝得太猛而咳嗽劇烈,她捂着嘴將杯子放在餐車上,到底沒放穩,摔碎了,低下頭去收拾那些碎片,咳到肩膀顫抖。宗錦拉起她,見她兩眼的晶瑩,已控制不住要碎開。

“月亮。”宗錦輕聲說,“我是個謹慎的人。我真的不明白,你爲什麼在這個微妙的時刻,來到我身邊。”

“我說過是爲了看這幫惡毒的人得到他們應有的下場。難道我說的不夠清楚嗎?”江宜月極力壓制顫抖的聲音,反而讓人感到,她就是要爆發的火山。

宗錦說:“我總覺得你是阿垚的人——”

“我說過你想錯了!你非要人明說嗎?”江宜月情緒開始激動,宗錦苦笑,“我——實在沒自信——”

“——我喜歡你。”江宜月緩緩吐出了這句話,緊緊盯着宗錦,“因爲我發現,我喜歡的是你,不是湛垚。”

宗錦還未反應,江宜月已奔出刑房,她回房鎖了門,胡亂收拾行李,宗錦撞門進來,“月亮!”

江宜月不看他,“宗先生,請您離開,然後再允許我離開。”

“天太晚,你一個人會有危險,而且我沒有讓你離開的意思。”

“你以爲我不知道,第一次把牛奶端給你的時候,等我喝完,你才喝,是什麼意思嗎?你懷疑我。”江宜月用異常冷靜的口氣說,“你,懷疑了我。”

“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宗錦用比她還要坦然的口吻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性子。恐怕改不了。所以我覺得湛垚更適合你,他是真心信任他愛的,和愛他的人。他不會讓他們傷心。而我不同。”

江宜月轉過頭,哽咽聲響起。

宗錦拾起她灑落在地上的物品,將一隻香水瓶拔開蓋子,把水都倒在地毯上。

擡起頭,江宜月已冷眼看他,“倒乾淨了?你又在懷疑什麼?這裡面有毒藥?”

宗錦說:“我就是這樣的人。只是今天,坦白地告訴你,我是這種人。你可以重新考慮。如果你要收回剛剛在刑房說的話,我就當自己是個聾子。”

江宜月撿起另一隻瓶子,“我說這是卸妝水,你不會信。那我喝給你。”

宗錦奪過來,“你讓我喝嗎?”

江宜月冷漠地看他,宗錦說:“你同意我喝嗎?”

“這是卸妝水,你愛喝不喝。”江宜月背過身子,宗錦擰開蓋子,送到嘴邊——江宜月打落,“卸妝水啊!你喝什麼?!”水,灑了一地。江宜月終於放縱地哭了,“我很久沒這麼——湛藍死的時候有過——宗錦,你記住了——你是新的一個——值得我這樣——這樣辛苦淚腺的——”

她站不住,軟倒在牀邊,宗錦攙她於懷中,“月亮,跟着我。只會生活在猜忌和爾虞我詐中,生命危險都不比這個傷人心。而阿垚……”

“不要提湛垚了。我根本就不愛他!我真的很喜歡他,但是我不愛他。他是個很好的朋友,但卻不是我所能選擇的愛人。”江宜月揪住宗錦的衣服,恨不得撕裂它們,“你聽不懂人話了嗎?”

宗錦微笑,“我語文考試最糟糕的部分,就是閱讀理解。”

江宜月一怔,破涕了。

宗錦凝望她哭紅的眼睛,確信這些淚水和悲傷並不是做假。

“月亮,讓我信任,好嗎?”

“這是你自己的問題。”江宜月擦了淚水,“你現在對我的信任,到底有多少?”

宗錦沉吟,“一杯豆漿,可以嗎?讓我一點點改變吧,給我機會。如果……你不希望我當聾子。你可以給我些時間嗎?”

江宜月靜靜思考了好一會兒,久到宗錦都喪失了信心和耐性,卻聽來一句——

“我等。”

“……”宗錦深深嘆息,“謝謝你,月亮。”

他讓自己暫時忘掉腦海中的湛垚。環住江宜月,然後——他,親吻了她。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

宗錦一大早,就把湛家人從刑房中押了出來,分坐在大廳的沙發上。他對湛修慈笑道:“湛老先生,您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今天是我堂姑母姎妱神女,強行召見我的日子。本來我是無所準備,惴惴不安。不過昨夜忽然茅塞頓開,我提幾個湛家腦袋過去,孝敬給我堂姑母,或許她會喜笑顏開,免了我未及時晨昏定省的罪過呢。您說呢?”

湛修慈淡淡道:“不準備拷問出法杖下落了?”

“我相信您知道,您長子湛明儒先生也知道。但其餘人都是軟骨頭,這會兒不說,就是真不知道。”宗錦客氣道,“那我還留着做什麼呢?”

湛修慈說:“你想請教我什麼?”

“請教您一件事情。您說——我殺誰好呢?”宗錦擡眼,目光掃過瑟縮的陸微暖,湛思晴,抱着湛思露的湛明嫣,還有緊抱着湛虛衡的齊音然,“忘了告訴您。我剛剛在囚禁其餘湛家人的房子裡,設了千刀萬箭的法陣,用不了半個時辰,他們就和您選中的人,一併上路了。”

湛修慈並不言語,宗錦也不急着要他發話,只是繼續饒有興趣地看着湛家人,“到底先殺誰呢?陸微暖?”

“不要!”陸微暖白了臉,“我不算湛家人啊……”

宗錦笑了,“是啊。您在湛家不得人心,殺了您,也沒什麼效果。這樣吧,您選一個。我動手。”

陸微暖的臉色立刻千變萬化,偷偷去瞥坐在她身邊的湛明嫣,後者感受到不善的目光,主動道:“要殺就先殺了我吧。我女兒已經快讓你給折磨死了,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看您這話說的,您不是還有另一個女兒需要照顧麼。”宗錦端詳着面有不快的湛思晴,“不過提醒我了——”目光落在湛明儒一家人身上,“湛先生的小女兒已經逃脫。不如就——”

在齊音然新一輪的悲泣中,傀儡們把湛虛衡拉了出來,宗錦手中的銀白法絲,優雅出戒。

“湛老先生,您放心,您會是最後一個。”宗錦溫和道,“您知道吧?我的母親宗堰,爲了您的女兒,湛家前掌門湛明嬋,竟然殺光宗家所有人。這筆帳,我是否該算在湛家頭上呢?那就請坐在那裡,慢慢看着您的親人,一個個在宗家法絲下,掉了腦袋吧。”

法絲一抖,已經飽受折磨的湛虛衡卻如獲大赦般地閉上眼睛,齊音然哭倒在一臉痛苦的湛明儒的懷裡,江宜月的聲音悠悠然傳來,“宗錦?”

法絲迅速收回,“月亮?”

經過昨晚的吵鬧,彼此的距離,更近了些。

江宜月端着托盤,“把這幫人弄出來幹嘛?”

她厭惡地皺眉頭,宗錦說:“放放風。你怎麼不多睡會兒。”

“你不是說要有一杯豆漿的——”江宜月瞥他,宗錦笑了,任她將豆漿機裡的綠豆漿倒了兩杯,江宜月說:“我給你時間改正。我先喝。”

她喝了大半杯後,喏了聲。宗錦早把杯子握在手心,看她不急不徐地喝着,只說:“謝謝你,月亮。”

江宜月不冷不熱道:“說得比唱得好聽多了。”舉了杯子給宗錦看,宗錦搖頭,一飲而盡,“嗯——你看,如此好喝,我可是一口氣都給——”

聲音戛然,笑容凝在脣邊。

宗錦輕微跌撞幾下,又穩住身子,將杯子放在茶几上,他才一點點後退着,俯着身子後退。

懸在上空的法戒的光芒,開始錯亂,照得宗錦,忽明忽暗。

宗錦還是弓着身子,卻努力擡頭去看江宜月,脣邊還掛着笑,一邊坐回到身後的沙發,長長吁了口氣。

“好吧。”他呢喃,法戒的光芒中止。這枚銀戒直接掉落到地毯上。江宜月撿起它,順手放下豆漿杯。宗錦只一面調整着呼吸,一面觀察她的每個動作,最細小的也沒放過。

所有人都能看清,宗錦的面上,已失了血色。

“你放了……”嘴脣顫抖,他卻努力保持體面的微笑,聲音虛弱,但還有些中氣可支持說話,“原……初……散……”

“對。”

“豆……漿機裡?”

“不這樣做,你會喝下另一杯嗎?反正原初散對我沒作用。”

“我可以……知道……爲什麼嗎?”

“爲什麼?”江宜月冷冰冰地說,“湛藍是誰殺的?”

大廳之靜,讓宗錦的喘息聲格外粗重,“是我。”

“你終於說實話了。”江宜月眼圈飛紅,“你殺了湛藍,卻指向湛家。湛垚問,你不說,我問,你不說。你甚至信誓旦旦自己不殺人?你以爲我沒看到你剛剛要做什麼嗎?”

“你一開始……”宗錦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就不相信,是湛家人做的……對吧?”

“對。”江宜月乾脆道,“你和湛家人,其中一個必是兇犯。湛垚被友情所迷,認定是湛家。我慶幸和你接觸不多,可以保持清醒。”

“但是……你來到我身邊……”宗錦閉上眼睛,“來到我身邊……你來到……那個夜晚……那麼不可思議……你一直……都在演戲……在我的身邊……”

“對。”江宜月非常坦率,“我就是在演戲。”

“包括……你那些暗示……你不愛湛垚,你暗示我……你言之鑿鑿地……批判着湛家……再一副無奈滄桑的樣子……說着理解我,信任我的話……最後……昨天晚上……我終於動搖……許下一杯豆漿的承諾……還不到一天呢……月亮……不到一天啊……你那些話,幾分真心,幾分假意?”

江宜月面無表情地說:“都是假的。”

“昨天晚上的吻……”

“騙過你,值了。”她轉過臉。

“……把我都給……騙過……”宗錦的身子要往下滑,他努力讓自己挪上去,“……我從不知道……你的演技……如此好。”

“湛藍於我的重要,我說過了。你要相信,我爲她報仇,在所不辭的決心。”江宜月堅決道,“平時做不到的,現在我一定能做到。”

宗錦想了想,“湛藍箏真死了?”

江宜月仰頭,不讓淚水落下,“否則,我這麼個懦弱,無用的人,是不會站起來的。”

“你背後是誰?或者說……同伴?”宗錦苦笑,“我已是敗軍之將,月亮,告訴我……”

江宜月不理睬他,宗錦說:“湛家重要的族人,被我關在後宅的法陣中,如果不快點放他們出來……他們就……死定……月亮……既然……你要保湛家……你快去……”

“謝謝。不過湛家人已經平安了。”

鳳曉白快步走來,他身後跟着那羣被宗錦扣押兩週的湛家旁系族人,個個面黃肌瘦,互相攙扶,見了湛家主枝的諸位,也只是激動地抖抖嘴,都沒力氣說話。鳳曉白讓他們先找地方坐下,江宜月很是自然地喚聲“曉白”。

鳳曉白對她笑了下,說:“對不起,這麼多天,真是太難爲你了。”

淚水破開束縛,江宜月低頭抽泣,“爲了……湛藍……我能做到……我早就說過,我一定能做到的。我不是那個沒用的,只能被排斥在計劃外的人,我也可以……也可以……”

鳳曉白勸說:“誰說你是沒用的?我和湛藍,從來就沒這麼認爲過。”

江宜月擦着眼睛,鳳曉白走向宗錦,利落地點了他的幾個穴位,“宗先生法力高強,即便是原初散,效力也會大大減弱,還是點了比較讓人放心。得罪。”

宗錦任憑他的擺弄,只帶着淺淺笑意,“對。只有你……才能……取得月亮的絕對……信任……孫橋……他不行……但是……孫橋一定和你……在一起……對吧?”

鳳曉白斯文道:“他馬上就到。”

砰!

大廳的門被某極品不耐煩地踢開,推進來一個踉踉蹌蹌的小姑娘,齊音然失聲喊着“小愛”——那是湛歆愛。她身後是孫橋,正側着頭,好讓一具結實的軀體橫穩在肩膀上。他大步走着,沒好氣道:“你,去你爸媽那兒坐着!”

一把將湛歆愛推到齊音然身上,同時將扛着的“大麻袋”丟到湛明磊懷裡去——那人,竟是昏迷的湛垚。

“鳳曉白,你的小姨子和小舅子,踢給我來管。還真是好意思啊!”孫橋冷笑。

鳳曉白好脾氣地說着“辛苦”,湛明儒和齊音然抱住幾日未見的女兒,見她燒已褪去,精神好了許多,起碼能把話說利落,全都放了心。湛明磊卻着急兒子的昏迷,鳳曉白走過來點了幾下,“我把他的幾個穴位制住了。解開就能醒來。”他彬彬有禮地說。

果然,不到一分鐘,湛垚掀開眼皮子,他昏迷時間長,一時半會還沒明白過來。其實不僅是他,在場衆人,除了鳳曉白和孫橋,都帶着不同程度的疑惑。宗錦最先開口——

“原初組織……是你們弄的吧?”宗錦邊思索,邊說,“你和孫橋,讓容采薇冒充湛飄雅……再花錢僱一批人,拼湊原初……利用玄黃界的往事,給我來了一出……虛張聲勢的好戲……讓我……亂了陣腳……舉棋不定……貽誤時機……”

鳳曉白點頭。

“你們自己就……可以殺我的……爲何冒險找姎妱?”宗錦也有不明白的地方,“只是爲了救程澄?”他又看江宜月,“那天你說湛垚被襲擊,是個謊言吧?”

“阿垚的確被襲擊了。”江宜月臉上有點慚愧,“阿垚,對不起。那天襲擊你的人——”

“是我。”鳳曉白坦白。

湛垚愣愣道:“姐夫?……怎麼回事?”

“很簡單……”宗錦說,“爲了救程澄,也爲了讓我慌亂……你們冒了險……取得姎妱的支持……然後兵分三路……一路是鳳曉白……帶着原初組織,襲擊並擄走湛垚,月亮便趁機把我給引出主宅……這個時候,主宅空虛,但是還有傀儡守候……於是……你們就利用了賈文靜,岑嬌娜等人……讓他們四處亂跑,引得傀儡主力,全都脫離刑房……最後一路……纔是最關鍵的……孫橋……你親自出馬,帶走了程澄……對吧?”

孫橋不搭理人,還是鳳曉白態度好,“是的。”

宗錦又看江宜月,“從一開始……你就認定,我是殺害湛藍箏的兇手……鳳曉白找了你,你加入了……”

“我不算加入,瞭解很少,只聽曉白的。他要爲湛藍報仇,我自然幫他。他說什麼,就是什麼。”江宜月道。

“你來到我身邊……一是爲了麻痹並監視我,隨時往外傳遞湛家的消息;二是……爲了湛家人的安全吧。”宗錦低聲說。

江宜月有點掛不住面子,“曉白讓我盡力確保湛家人的平安……其實想起湛藍,我真恨不得——”她沒再說下去。宗錦籲口氣,“你們如何聯繫?”

“你問得太多。”孫橋提醒。

宗錦失笑,緩些力氣,“好,換個問題……你們的計劃如此周詳,所以我想,原初組織和容采薇,是你們主動獻出來的吧?”

這回,鳳曉白和孫橋一併沉默,江宜月關切問道:“容采薇真的被他殺了?”得了鳳曉白的肯定後,江宜月嘆息,“算了。”

宗錦卻明白了,“都到這地步,還躲閃什麼?讓你們後面的人,出來吧。”

鳳曉白和孫橋繼續沉默是金,江宜月問鳳曉白,“難道我們還有同伴?”

宗錦笑道:“月亮,我欺騙了你。但是鳳曉白,恐怕也對你……隱瞞了不少真相啊……我承認……這回我輸掉了,但是……我清楚你們的能力……你們很強……但這次的佈局……你們絕對做不到的……一則,你們不會想到……利用玄黃界的隱私問題,因爲……你們沒有情報;二則,不會想到西山的姎妱……這個更加隱秘而不爲所知……三則……你們剛剛進出湛家,悄無聲息……說明……你們熟知湛家此刻的防禦法陣,所以能輕鬆避開……我都沒搞明白湛家法陣的佈局……你們爲何如此清楚呢?”

他支起身子,“四則,湛飄雅,也就是容采薇在祭祀儀式上的法訣,是標準的湛家手訣,祭祀儀式也是極其古老的……非玄黃人,不得而知……是誰教的?五則……湛藍箏已死,你鳳曉白卻還顧及湛家人性命,而孫橋更是帶走病危的湛歆愛……你們……在給誰交待?六則……孫橋……如此高傲的人……要我相信……他會爲了一個死人……而戰嗎?”

宗錦又緩了口氣,“好了,現在,是不是該她和我當面談呢?”

江宜月聽得糊塗,倒也逐漸朦朧出一個念頭,揪住鳳曉白的袖口,“還有誰?”

鳳曉白充滿歉意地說:“月亮,我不得已,隱瞞了一個真相。”

“真相?”江宜月的心,開始怦怦亂跳,豈止是她,宗錦和鳳曉白把話說到這份上,幾乎有點腦子的人,都浮起了同樣的猜測——似乎除了穩如泰山的湛修慈,其餘人都不由端直起了身子。而彷彿是迴應般地,一陣開門聲響起——那門,讓孫橋踹上了。此刻,凡是眼尖的,都能看到門把手在轉動,門鎖正被鑰匙開啓。

“七則……”宗錦流出最苦澀而最坦然的笑,“湛家主宅的鑰匙,只主宅居住者有……可他們目前都在這裡……那麼還有誰,有鑰匙呢?”

門被打開了。

閃進來的兩個姑娘,一個正低頭拔鑰匙,陽光灑在她身上,一時半會看不清真容。另一個行動迅速,她個子不高,頭髮亂蓬蓬,暗黃皮膚上的一對小眼珠子格外亮,敞開的咖啡色大衣襟下,露出白色毛衣,藏藍牛仔褲和兩把手槍。她拖着帶軲轆的大行李箱,小步快走間不忘熱情招呼:“嗨——大家好。我們又見面了。”——正是丁小剪。

那個拔鑰匙的人擡起頭,一身素淨白衣,右臂裹着繫了兩隻紅絨球的黑紗,顯是爲女性曾祖輩戴孝。她修長勻稱,肌膚潔淨而長髮烏黑,踏着高筒靴,更顯氣質。秀氣的面孔上,帶着恰到好處的沉痛和不失欣慰的嚴肅。她提了一隻女士公文包,快而穩地走來。

江宜月一望見這人的臉,就感到自己的耳朵和嘴巴已不在同一個身體上,竟像從天外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茫然念着:“湛藍?”

湛藍箏溫和地應了聲,“是我。”

環視廳內衆人,“我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新年快樂!哦呵呵呵,撒花!

下週呢,大家都知道的。就是……就是……就是考試周。是週末兩天考。考完後的那個下午和晚上,俺要聚會啊慶祝啊happy啊……所以接下來的新章,咱們就約定在下下週發,好不好哦?忍一個星期吧。忍完了,俺就重新迴歸到衆位親家的懷抱中了啊。

因爲知道大家惦記着箏兒,所以就不弔胃口,讓箏兒在新年時刻回來,讓大家都先鬆口氣吧。

發揮想象力,猜猜箏兒接下來的行動?她到底要做什麼?這章已透得明顯,她不是要殺宗錦。要殺,早就有人替她動手,不用拖到她回來當“惡人”。尤其是原初的覆滅,到底有什麼作用呢?其實,因爲我拖得長,所以大家都被“宮鬥”的主線吸引,而忘記一條暗線,從第二卷三亭湖開始就有的一道暗線,貫穿在裙襬,駕校,樓女,雪人,夜的船之中。是箏兒當着無涯的面,分析過並質問過的一個問題。

現在,箏兒回來了。最糾結也最狠的最後一冊戲,也就正式上臺,唱響了。

第八章 雙胞胎第一章 新的夜店第二章 臨湖公司第一章 商議第一章 新的夜店第九章 和極品男共度第八章 心靈楔子第八章 第二股風第九章 接近真相第六章 爭奪第十四章 深夜容易發生故事第七章 相遇第九章第十八章 事變第八章 戰果只是謝幕第十四章 亮燈第三章 生死交替第七章 行走在蜃樓裡第十章 離開第三章 船楔子第十章 地下驚魂第十章 “真相”(因爲要真相,所以寫多了,抱歉)楔子第十三章 紅塵第十一章 契約(本卷完)第一章 生意上門第五章 蝴蝶振翅第二章 小衝突第四章 坦白第八章 掉落的車鑰匙第二章 似曾相識第六章 一錘終定音第三章 網吧殺機第五章 跌落第五章 爲他們而戰第九章 母子第七章 真相第六章 三更滾雷第十章 滿地髮絲第二章 似曾相識第八章 西山驚魂第二章 危機第三章 所謂淡定第四章 無良女因極品男惹出大麻煩第二章 取證工作第六章 又進來一個第五章 冰屍再現第五章 晦氣的一天第十一章 一個白癡的堅持與大膽第十四章 深夜容易發生故事第十三章 蓬蓬頭上的腦袋第十章 蓄勢待發第九章 母子第四章 廣播裡的聲音第三章 休養和繁忙第六章 三更滾雷第七章 朦朧的希望第十七章 廖清奇的家第三章 山寨第一章 將要飛走的紅彤彤第六章 行動前夕第三章 混亂前夕第六章 三更滾雷第一章 新的夜店楔子第六章 爭奪第三章 計劃和變化第四章 紙,包不住火楔子第八章 墜落第八章 屏風後的白癡第十二章 傷逝第七章 圍剿和反圍剿第五章 快刀亂麻第六章 行動前夕第一章 提親第三章 不動聲色的改變第三章 生死交替第五章 蝴蝶振翅第十二章 傷逝第四章 紙,包不住火第三章 生死交替第一章 淪陷的湛家第六章 又進來一個第八章 心靈第一章 和姐妹們聲討極品男第九章 談心第二章 冰屍第十一章 何爲謎底第五章 幽魂第八章 屏風後的白癡第二章 神逝第一章 給極品男和沮喪女找工作第六章 極品男搬桌子了?第七章 虛實第四章 喋血情人節楔子第三章 談個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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