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二,晴空萬里!
前一天晚上的新聞用十五分鐘告訴大家,我們的領導很忙。又用十分鐘告訴大家,因爲領導很忙,所以國內形勢一片大好。再用最後五分鐘告訴大家,國外人民正在水深火熱中。
於是萬民歡騰,普天同慶!
就在這大好的和諧社會的和諧日子裡,和諧的湛藍箏家,將和諧地運回一張和諧的小圓桌――原來的桌子,在極品男和鳳曉白的一場和諧“鬥毆”中,被光榮地和諧掉了。
本應該讓傢俱店的搬運工擡上去,但是鳳曉白做了一個小時的數學題,最後猶豫地把這個月的家庭收支賬單遞給了湛藍箏,讓無良女人直接甩出去,“腦殘啊,忘了我數學從來沒好過,直接給我說結果。”
正好甩到極品男孫橋的臉上。
靜謐。
孫橋將賬單從臉上抹下來,看了一眼。
“入不敷出了。”他說。
湛藍箏石化一秒鐘,看到孫橋把賬單丟回給鳳曉白,倒了杯水,回房了。
“他吃錯藥了麼?”湛藍箏訝異。
極品男居然沒有嘲諷沒有發怒沒有抽劍再過招三百回合,而是客觀幫忙說出了一個結論?
鳳曉白微微一笑,“人與人之間就是這樣,秘密是一層脆弱的窗紙,捅破後,原有的生澀在經歷了一段時間的尷尬後,就可以慢慢變成熟稔與信任了,要相信時間的力量。”
“什麼秘密啊?”湛藍箏百思不得其解。
鳳曉白拍拍女朋友的肩頭,微笑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賬單。”
最後湛藍箏決定,鑑於自己的駕照被扣了,就讓鳳曉白開車運回來,再搬上去。
能省一分是一分。
看,這不是很和諧麼。
但是很不湊巧的事情發生了。
桌子要運回來的這天,恰好是鳳曉白到無涯那裡幫忙看店的日子,在無數謾罵都無效並且面臨着財政危機急需這筆看店工資來充當剩下十幾天的飯錢的情況下,湛藍箏斷然否決推遲一天運桌子的決議,而決定冒險――無照駕駛。
就不信交警沒事閒的,天天蹲在馬路上一輛一輛地攔車查駕照,只要遵守交通規則,不被扣下就沒問題了。
鳳曉白一千萬個不同意,也頂不過無良女朋友在電話那頭不陰不陽的一句:
“嗯——再廢話試試?”
無照駕駛的問題搞定了,然後是搬上去的問題,遍尋一圈後,湛藍箏揪住了暫時沒找到工作的程澄,“我擡這邊,你只管擡那邊,上去後把桌子一撂就跑路,我保證極品男不會把你怎麼着。”
“如果他把我怎麼着……”
“我就把他怎麼着。”
“怎麼着?”
“該怎麼着就怎麼着!”湛藍箏發誓。
程澄嗯了一下,“湛藍……”
“幹嗎?” 湛藍箏按了按喇叭,“都綠燈了啊,你看前面那小206幹什麼呢?快走啊!再不走又紅了!”
程澄說:“湛藍……”
“說!”無良女一踩油門,程澄道:“你問過了麼?”
“什麼?”
“他啊……”
“誰啊!?”無良女不幸又被紅燈卡住,怒髮衝冠。
“那個人啊……”程澄說,“就是極品男啊……”
“我跟他無話可說!”無良女來精神了,“他在我們家住了五天了吧?除了必要生活用語以外,我和他絕無交流,見面都不點頭不對視不打招呼,有事讓曉白搞定!”
無良女一拍喇叭,“極品男!混蛋!”
“湛藍……”
“你吞吞吐吐地到底要說什麼?!”湛藍箏側頭看程澄。
呦,小丫頭今天打扮地好生粉嫩,我見猶憐。
“你跟戴翔分手了?又耍了個新朋友?”
“沒有啦!”程澄嚎叫,“阿翔出差一個多星期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真湊巧,怎麼都出差了。”湛藍箏按着喇叭,“綠了綠了,前面那車倒是走啊!哎,你到底有什麼話,直說!”
“……嗯,我找了份新工作……”
“恭喜。”
“什麼嘛……臨時的,商場做果汁促銷……”
“也比我還在往學校交學費要強。”
“你是在做前期投資罷了,畢業後立刻會有好工作……”
“你不是要跟我說這個!”湛藍箏踩油門,“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不說我有辦法讓你說,好久沒飆車了吧?”
“湛藍!”程澄哭喪臉,“我就是想知道那個人他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刺——!
紅燈!
湛藍箏一聲“shit”,拍喇叭泄憤一秒,“你說什麼?”
“那個人啦,極品男啦,他身上的傷痕……好多好可怕啊,我看了心裡都……都……”
湛藍箏活像看外星人——雖然她家裡有一個外星人而且還是她的男友。
“程澄,戴翔沒對不起你吧?”
“沒有啊,他還說回來後給我送禮物呢。”
“那你關心極品男幹什麼?他是習武的,身上有個口子留個疤那是很正常的事。不用你來當聖母瑪利亞了。”湛藍箏語速飛快,程澄低頭哦了一下,“但是那天,曉白不是說有鞭傷棍傷……”
“江湖人士比武,就不使用棍子和鞭子了嗎?”湛藍箏嗤笑。
“湛藍,你好像非常不喜歡他。”
“嗯,每天多做一個人的飯,還得跟伺候大爺一樣賠臉色,卻得不到一聲‘謝謝’,你試試看啊。”湛藍箏再次按喇叭泄憤一秒。
程澄說:“他真的有那麼冷漠嗎?”
“不是冷漠,是裝13。”湛藍箏掐着方向盤,冷笑,“早晚收拾他!”
擡桌子是一件體力活,也是一件腦力活。
“這邊這邊!”無良女指揮,程澄趕緊挪步。
“錯了,那邊那邊!”無良女的手指伸向另一側,程澄驚慌失措。
“轉呀!轉呀!你倒是轉一□子啊!”無良女滿臉通紅,程澄面白如雪。
小桌子就這樣轉來轉去,幸虧它是圓形的。
好不容易纔擡上三層,程澄累了,“不幹了不幹了,你家男人都死光了嗎?”
“我家有男人嗎!?”湛藍箏咬牙切齒。
樓底下傳來樓門開合的聲音,湛藍箏嘆氣,“挪邊上些吧,給人家騰地方,別擋道。”
程澄打起精神,和湛藍箏將桌子往旁邊挪了挪,卻是半天都沒聽到腳步聲,樓道里的感應燈也沒有開啓,程澄便以爲剛纔是樓下有人出門,“接着擡不?”
湛藍箏的臉色卻變了。
“是,他!”無良女切齒咬牙。
“誰?”程澄好奇。
湛藍箏回以冷笑,而一道人影已經出現在三層樓梯口。
極品男!
孫橋的視線落到了程澄的眉心上。
程澄退後了一步,想起了鞭炮綁在辮子上,貼着身體砰砰爆炸的恐懼。
她本能地要離這個極品男遠一些,但是走廊太小,小到不到一秒,這腳步飛快又如貓一樣悄無聲息的極品男已經近在眼前,男士襯衣擦過了她的鼻尖和睫毛,有一種很乾淨的味道。
她渾身一抖,想起了張愛玲在那個男人照片的背後,寫下的一句話:
見了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裡,但她心裡是歡喜的,從塵埃裡開出花來。
程澄同意前半句,她現在真得好想低到塵埃裡,讓極品男看不到她,她也看不到極品男。
脖子和手上,還微微有些紅痕,火灼的贈禮,看到了就難受。
極品男一聲不吭,繼續上樓,程澄捂着臉,從指縫裡偷看。
咣噹!
無良女擡起桌子一邊後重重撂到地上,走廊地板震三震,嚇壞了程澄。
“孫橋!”湛藍箏斷喝一聲,“是男人就給我停下!”
孫橋繼續上樓,湛藍箏三步並作兩步衝了過去,“姓孫的,是男人不是?讓兩個女人搬重物,別忘了這桌子到時候你也得用!”
孫橋陡然停住,湛藍箏悶頭撞了上去,只覺一股勁道襲來,腳下踉蹌,一個反彈,她身子往後一仰,就這樣華麗麗地從樓梯上摔下來。
程澄驚呼一聲抱住無良女,湛藍箏呲牙咧嘴捂着後腦勺,程澄紅了眼,怒視孫橋,“極品男,你太混蛋了!”
小丫頭學習雞蛋碰石頭,衝着極品男撲過去,然後也華麗麗地反彈到牆壁上。
痛啊!
程澄摸了摸後腦勺,似乎看到孫橋的嘴角,譏諷地上翹。
怒!
再次撲了過去,然後撞回來。
再撲,再撞,再撲,再撞……
湛藍箏的腦袋左擺右擺,最後看得頭暈。
不知過了多久,當鼻青臉腫的程澄又一次發起衝鋒之時,孫橋的身體往旁邊一閃,程澄就直接撞到了四層的牆壁上,撲跌在地,“痛啊!”
摸摸鼻子,小臉扭到一起了,“嗚……流血了……”
極品男!!!!
孫橋下了兩節臺階,突然回頭看向摔得四仰八叉的程澄,輕蔑地撇了下嘴角,“賤女人。”
轟轟轟!!!
好似一道霹靂,穿透了程澄的腦子。
他……他說什麼?
程澄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此極品擡腳下樓,撞開了在中間擋路的湛藍箏,來到那張圓桌子前面,一言不發,兩手一提,雙腳一邁,悄無聲息地上樓去了。
他就這樣提着圓桌子走了。
防盜門開。
木門開。
防盜門關。
木門關。
湛藍箏和程澄面面相覷。
極品男“幫忙”搬桌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