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藍箏看着湛思露的屍檢報告,腦子裡想着湛思晴、陸微暖以及湛歆愛的喪事支出,還要爲昏迷的湛修慈和腦死亡的湛明嫣繳納的醫藥費與護理費——這幾個月家裡內耗厲害,若不是底子厚實,早就被折騰空了。當家方知不易,湛藍箏對數字並不算太靈光,想了會兒銀子問題,煩惱地感覺一個個RMB符號正生出肉乎乎的小翅膀,在眼前討厭而誘惑地飄來飄去。
她丟下報告,粗暴地翻開賬簿——走廊傳來奔跑聲,戛然而止在她的房門前。屏息能聽到外面那個女子緊張的呼吸聲,卻在努力放輕,似是猶疑不定而不敢貿然打擾。
湛藍箏打開門,外面的江宜月猝不及防地帶着一臉猶豫與矛盾,大吃一驚地瞪了眼,“啊……湛藍……”
“有事?”
“……能不能找個醫生?”江宜月躊躇道,“宗錦傷得不輕。”
湛藍箏從醫生那裡瞭解宗錦的傷勢後,勸阻了想進去看看的湛垚和江宜月,她本要打發這倆人去陪蕭婷,思忖一下,拉住江宜月,低聲吩咐幾句。江宜月面露驚訝,倒也不多問,點頭離開。
湛藍箏決定獨自面對負傷在牀的宗錦,有些話是不能當着旁人的面去說的。
“出去散個步,您就成了這模樣,不知哪日就直接散到黃泉了。”湛藍箏揶揄,並不問是誰傷了他。
宗錦靠在牀頭,微腫的臉頰上摸着油亮的藥膏,卻也掩蓋不住敗壞的膚色。一襲雪白被褥裹緊身子,他手指屈曲,敲打牀沿,微眯了雙眼,依然保持優雅愜意,“你燃了請神香。”
肯定句。
“對。沒必要再拖了,我師父和你老子再耗下去,神力就該用光了。”
宗錦一笑,“我剛催了催結婚的事,你就如此着急了?這麼不想當我的妻子嗎?”
湛藍箏說:“我只是害怕自己還沒過門,未婚夫就被宰掉了。夜長夢多,我非常高興能早日完婚了。”
宗錦深沉道:“別說反話了。湛掌門,誰都知道鳳曉白纔是你的真命天子。他可真是大人大量,無私包容了你我兩個無恥小人。”
湛藍箏禮貌地望着宗錦,他繼續道:“既然封印已佈置完畢,西山以及湛家的各個心腹之患也已消除。而今我們都算是事業成功了吧?你的師父和我的父親也都回來了,算是雙方尊長到齊。要我看呢,下週六是個吉日,就那天吧。你看如何?”
湛藍箏沉着道:“湛家還要辦完喪事才能擺酒做喜事。我的意思是緩半個月。”
“湛家有喪,此時婚慶自然不宜。但正如你方纔所言,夜長夢多。你怕,我也怕。”宗錦溫和無比地笑,“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我們的目的都已達到,共同利益宣告消失,我可以對你翻臉,你也一樣。那樣的局面是你我都不願看到的——惡戰數月,抱有一顆和平之心的我們,哪裡還想繼續鬥爭下去呢?唯有儘速兌現婚約,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證彼此繼續友好而共處於玄黃界。”
稍稍直起身子,他侃侃而談,“湛家經此內耗,底子尚在,但也禁不住各路諸侯好漢的猜忌與試探。在主枝人丁驟減的不利局面下,掌門若能風風光光地正式完婚,無疑是最有效的一粒定心丸。湛掌門,我是爲你着想。一旦你成爲我的妻子,你便是宗家的掌門夫人。按着我們當前的約定,你的第一個孩子,無論男女都將是宗家下一代掌門。而你作爲掌門生母,自然可以在婚姻事實存在後,接受宗家的一切——人脈渠道、金銀財富以及最貴重的秘笈法器,包括無形的財產——名分。湛掌門,這筆買賣,你穩賺不賠。”手指一彈,法戒在半空漂亮旋轉,又準確地套回到他修長的指上。
銀白色的誘惑。
湛藍箏耐心聽完,彬彬有禮說:“自古聯姻,總該是男女雙方,各取所需,互惠互利。我縱然可以用掌門夫人的身份去獲取宗家財富,可你又何嘗不能更加光明正大地介入到湛家來呢?”
宗錦失笑,“屆時我們兩家可以併爲一體。從此往後,玄黃界還有誰敢挑釁我們呢?”
“一家獨大之局面,我沒興趣。”湛藍箏冷臉。
宗錦笑意漸寒,語氣倒是更加和緩,“是你讓江宜月找我來的。你借我手想做的那件事,我毫無怨言地都做了。如果我這個時候把湛思露死亡的真相告訴丁小剪——”
“她會信你嗎?”湛藍箏悠然道,“在她眼裡,我再毒辣,也是白癡級別的;而你再善良,也是陰險等級的。”
宗錦扯了嘴角,再開口時,話鋒已轉,“其實你是個重情義的人。對於方丹霓被迫背上了這個罪名,想必你也愧疚不已,估計和打發岑嬌娜一樣,爲方丹霓想好退路了吧?可是你覺得,這回方丹霓能逃掉嗎?”
湛藍箏沉下臉色,“你欺瞞莞爾、利用戴翔、殺害采薇、綁架程澄,罪行累累,罄竹難書。若是再把手伸向我的朋友,休怪我來個魚死網破!”
宗錦大笑,剛有點血色的臉又刷白了,他胸膛劇烈起伏,用右手給按住,勉力道:“湛掌門此話欠妥。你我家世相當,能力匹配,志同而道合,更是有上代人之情誼爲榜樣,結爲夫妻乃天作之合,何必把情緒搞得激烈,氣氛弄得僵硬?好好的婚事,若是建築在鮮血之上,我也不願。”
湛藍箏冷哼,宗錦笑得森然,二人僵持間,忽聽一陣柔軟嬰啼,從門外細細而來。
江宜月推開門,“湛藍。小姑娘哭個不停,要不要趁着醫生沒走,讓給看看?”
“餵奶了嗎?尿布換了?溫度合適?衣服舒服嗎?還是請個兒科專家更好。”湛藍箏迭聲問,又疼愛地從江宜月的臂彎中接過小女嬰。說來也怪,這嬰孩到了她懷裡,只略微搖了搖,脆弱的哭聲就變得斷續,而後消失。襁褓裡的小女嬰咂摸下脣,心滿意足地躺在湛藍箏的懷裡,小腦袋動了動,大概是調整位置,而後想起什麼似的,趕忙睜着眼,傻傻地打量起湛藍箏,水嫩的小嘴脣,無意識地抿一下,彎一下,這般搞怪,令江宜月由衷微笑,“她真是太可愛了!湛藍,這孩子十分喜歡你呢。”
湛藍箏凝望小嬰孩,臉色也軟化不少,嘴裡輕哄——江宜月小聲道:“那我先走了。你們……繼續聊,這孩子——”
“讓乖乖和她爸爸待會兒吧。她爸爸是個大忙人,這麼些日子都沒管我們小乖乖,連名字都不給取一個。真壞啊。”湛藍箏愛憐地親了親女嬰的額頭。江宜月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窗戶——宗錦就躺在窗邊臥牀上,江宜月的視線只要再偏一點,他倆就可以對視了。
只是“再偏一點”的潛臺詞,自然是不偏不倚。而宗錦也並未讓目光膠着在她身上,反而閉上眼,慢慢調整呼吸,全然漠視江宜月的存在。直到聽了門關的動靜,他才睜開來,深沉的,並不言語,只是靜靜望着湛藍箏懷裡的小女兒,他的面容,格外的平靜——不是一肚子壞水的宗錦,而是一個嚮往田園生活的世外人。
“對了,孩子出生這麼久,可你還沒給她取名呢。”湛藍箏友好地坐到牀邊。宗錦稍稍探頭,手掌遲疑着,可到底未伸出來,反而本能地握緊被角,“我並不打算讓她當宗家人。”語氣淡淡。
“她可是你的親生女兒。”
“反正還有你呢。第一個孩子,我很期待。”宗錦又笑了。
湛藍箏也不反駁,“但她是莞爾留下來的唯一血脈。本來莞爾是有救的,但她還是選擇保孩子。真是的,那個時候,她滿心滿肺想的都是你我的訂婚,共同的背叛,可還是把生的機會,讓給了你的女兒。”
宗錦眼角跳動,他垂下的眼皮較好的掩飾了這一點,“保下孩子,再把孩子託給你,而不是我。從這個角度來說,這孩子的確不屬於宗家,而是赫家甚至是湛家的。你若是不想當後母,就把孩子送到她外公家吧。給足數,他們就不會再爲喪失貞潔的女兒感到無盡羞恥,而是數着鈔票,挺着腰桿在村裡穿行。”
湛藍箏說:“即便我不是這孩子的後母,也是她的姨母。我和莞爾情同姐妹。”
“那你還不給她報仇?”
湛藍箏認真地說:“你和丁小剪都在催促我這件事。但你們的復仇對象,竟然不一樣。”
“我知道丁小剪誤會我,但那又如何呢?我難道還會怕了她不成?要知道我繼承姎妱體內殘留的法力,所有罩門軟肋,都被遮蓋起來。再快的子彈也拿我沒辦法。我這算是山寨了一下不破金身吧。”宗錦有些風趣地眨眨眼,“丁小剪縱使是當年‘常’在全城追殺的小克星,又能奈我何?而你,湛藍箏,你縱使有心誅殺我,怕也沒轍了吧。來,用法杖打這裡試試看啊。”他笑着拍拍心口。
湛藍箏心知宗錦吸納了姎妱的神法,而今不破他罩門,是難以對他進行人道毀滅的。她雖能看穿神法掩蓋下的罩門具體位置,奈何那法術之施用,需要近身相看。和姎妱對敵,因在結界內,又有宗錦在旁應戰,姎妱心神分散,並未及時注意到她在偷偷摸摸地使用什麼法術。但前事不忘後事之師,此等錯誤,宗錦不會再犯。從此以後,自己當着他的面,哪怕施用別的咒文,他都會提高十二萬分的戒備。焉能讓她順利看穿罩門軟肋之所在呢?
走了一個姎妱,回來一個宗錦。
湛藍箏微微笑,“我只是害怕,小小宗會比你還慘。她已經沒了媽媽。還好,她至少還有純粹的父愛,但願我這樣說沒錯。”
宗錦神色一怔,隨後悵然,他專注地看着湛藍箏哄着小小宗入睡,心裡被一股軟而暖的情緒包圍着,浸潤着。笑裡藏刀的話,說不出口——感覺那是對一個單純小生命的褻瀆,不該讓她聽到,在襁褓裡,就聽到。
“如果她媽媽還活着,多好。帶着她遠走他鄉,雖然父親不在身邊,但可以在心裡遐想而惦念,總有個盼頭。身邊還有一個永遠都不會爲懷她、生她而後悔的母親……無憂無慮……平平安安……宗錦,你想讓這孩子過那樣的生活,對嗎?”
宗錦並未作答,他的手掌再次擡起,似乎是想摸一下那小小宗光潔的額、軟綿的臉和嬌嫩的脣。
湛藍箏眼看他的手擡了一半,輕輕放下。
“抱她走,我對她沒絲毫的興趣。”宗錦冷冷說。
湛藍箏並不奇怪這個結局,她將孩子交給傀儡先抱穩了,正要帶着出門,宗錦在她身後說:“你希望我殺了方丹霓嗎?”
“不。”
“既然你如此愛這個孩子,那麼就該清楚,誰是害這孩子失去母親和那種安靜生活的兇手。”
沉默片刻,“她也是無心的。”
“你覺得我是那講道理的人嗎?”
安靜到陽光落地有聲。
“月亮會希望我這樣做嗎?”宗錦輕輕說。
湛藍箏嘆了下,“要我說實話?她當然不希望你繼續作惡,也不希望方丹霓付出生命代價——”
“但她會做出對你有利的決定……”宗錦的聲音陡然虛弱,他靠住牀頭,“湛藍箏,你爲了什麼而戰?”
“……嗯?”湛藍箏回過身,才發現宗錦直起半個身子,正望向窗外,頗有點遺世獨立美男子的範兒。
“我真不願意承認自己在發動一場‘戰爭’。但事實上大家都認爲如此吧。我是爲了——爲了讓我愛和愛我的人,都能平安一生,不再受傷害。”
背心泛起一層冷汗,她感到血液因爲羞慚而升溫,口乾舌燥,心跳加速,依然面色不改。
“我愛的人,愛我的人……不再受傷害……”宗錦撫着額頭苦笑,“在哪裡呢?”這聲音很微弱,大概是不想讓除他之外的人聽清。
湛藍箏似乎是沒聽到,她見宗錦呆着不動,遂說:“我走了。你踏踏實實在牀上躺着,別去找事。”警告之味濃濃。
宗錦閉上眼,懸了一抹冷笑。
如果我要殺方丹霓……
你以爲有誰能攔得住呢?
也許你說的對。
愛我的人,從來就沒存在過。
而今只剩下我愛的了。
爲他們而戰。
這天,湛藍箏在鳳曉白的陪同下,去見了湛家在外的幾個重要關係人,午飯後才驅車回宅。剛進大廳,便看到丁小剪歪在沙發上看肥皂劇,正爲裡面那對癡男怨女的生死離別笑得幾乎岔氣。湛藍箏批她毫無同情之心,又隨口問了句“人呢?”丁小剪心不在焉地說:“你父親在給你妹妹準備喪事禮器;湛垚和你那表叔一家子人,都照着你的吩咐,小心翼翼地照顧你母親;孫橋飯後就去午睡了;程澄和條子在花園曬太陽,同曬的還有江宜月;宗錦和方丹霓出去了;君子白在你身邊;我在電視前。”
湛藍箏怔住,“誰出去了?!”
“宗錦和方丹霓。”丁小剪又笑開了——電視裡那男的嚥氣了,女的痛不欲生,丁小剪捧腹大笑。
湛藍箏來不及再批判她,“誰讓方丹霓出來的?!他們怎麼會一起出去?!哪裡去?幾點走的?曉白給丹霓打個電話,只確定她平安就好,別打草驚蛇——”
“宗錦放到人,他手法很高明吧,沒驚動你的傀儡。”丁小剪好心解答。
“你知道?你沒去阻止甚至沒告訴我?!”湛藍箏怒道。
丁小剪微笑說:“人家是去辦正事,公司股份問題——他倆是一個公司的?上下級?”
湛藍箏陡然想起宗錦和方丹霓都是有工作的人——真是百感交集,在玄黃界這個神奇圈子鬧了大半年,赫然發現自己和身邊人,還都有一個正常社會的普通身份。但此刻不是感慨的時候,尋找方丹霓纔是最重要的。
一手派傀儡一手派人,湛藍箏心知丁小剪是故意的,方丹霓被宗錦帶走一事中,不定還藏了她多少的詭計。但湛藍箏不能爲這個發作——程澄平靜地走來,“需要幫忙嗎?要不我喊醒孫橋跟着出去找?”
聲音尚未落地,孫橋悄無聲息地從她們身旁掠過,已出了門。
程澄啞然,臉上流露悵惘之色。
“……你妹妹去後,孫橋就沉默多了。他似乎更有人心,但是……”程澄向來幼稚的臉上,有了成熟的表情,只可惜摻雜了過於沉重的傷感,讓人寧可看到她以前那張白得讓人哭笑不得的臉,“但是我好不適應這樣的他。以前心心念念就希望他有點人味,懂得感恩和回報,去理解別人對他的好,YY着他會感動於我的執着和付出……大概是我漫畫看多了吧。”程澄沒再說下去——她的語言已無法形容複雜的情緒,巴巴看湛藍箏,對方倒是壓根沒聽清她發表的小資言論,只將手機利落地撂包裡,“沒人接。”
程澄無言,看來這不是個談心的好時機,或者——再也沒有姐妹間親密談心的機會了。每個人都長大了,都變了,都要走不同的路,漸行漸遠。
她勉強說:“讓老姐去喊幾個要好的同事幫忙。還有,湛藍……”她緊張地呼吸着,“方丹霓不會有事吧?說起來,我好久沒仔細看她了,自從戴翔死後。”
湛藍箏擺擺手,“但願不會。”
“她到底怎麼着你了。”程澄忽然憋出這麼一句。
湛藍箏愕然,“丫頭?”
“她不會殺湛思露……不會的!”程澄尖利地喊。
湛藍箏對這個失控是猝不及防,“停下來,小聲點!我也沒說她殺啊!”
“她根本不該和這件事扯到一起去。怎麼她攪進來了呢?”程澄又像質問,又似自問,“我怎麼覺得,有什麼地方,從一開始就錯了呢?讓大家現在的生活都亂了,亂得沒機會回去,甚至不敢再回憶,生怕會惋惜,會後悔,會痛。”
“你冷靜點。我在找方丹霓,這事我到時候跟你解釋,我也在查……”
“這不是查不查的問題。”程澄執着道,“而是根本就不該發生的,是根本就不該讓她當主角的,也不是我,也不是八女王,不是卓非也不該是戴翔,更不可以是小羅……”她潸然淚下,湛藍箏挫敗地嘆息,丁小剪繼續爲電視裡哭天搶地的一幫人送上最無私的大笑。
哭聲與笑聲不相稱的“配音”下,程澄平復了情緒,低聲道:“湛藍,既然會威脅到我們安全的姎妱已經神逝,那我也該離開了。老姐也是這意思。我們打擾你太久了。”
湛藍箏說:“我下週大概會和宗錦結婚。”
“那也不需要我們在這裡等吧?”程澄說。
“孫橋也和你一起走?”
“他隨便了。”
湛藍箏不可思議,“丫頭?”
“他隨便了。”程澄冷靜重複,“我無法走入他的世界,只是被動去承受。而我受不起。”
“你在說什麼?是因爲我妹妹嗎?還是因爲方丹霓?”湛藍箏握住她的手,
程澄抽了抽,沒抽回來,“都不是。而是到日子了吧。湛藍……都一年了。”
時光遲緩,湛藍箏有些木然,幾乎是伸手就可捕捉到一片片碎葉,記載了一年前那些沒心沒肺的歡笑。
“才一年啊……”湛藍箏說。
程澄悵然地搖頭,“我是說……僅僅是一年。”
手機歇斯底里地唱起來,湛藍箏拿出來,“孫橋?怎麼——知道了……你在哪裡?好……我立刻過去。”
丁小剪拼命鼓掌,笑得直不起身——肥皂劇悲情收場。
程澄握着自己冰涼的手,用眼神去問湛藍箏。
那個和自己作對十年多的人,如何了呢?
她對方丹霓的確沒好感,但也不會恨到讓她去死的地步。還是希望大家都能和和氣氣,平平安安。
湛藍箏卻沒與程澄對視——或許是不忍心,也或許是別的心情在作祟。她對鳳曉白低聲說:“孫橋在河邊找到丹霓了。”
鳳曉白察言觀色,儼然明白,只苦澀道:“那麼……是怎樣的丹霓呢?”
湛藍箏面向丁小剪,“你如願以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