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綠與銀白的柔光分自三座小亭頂端射出,展於三亭湖面,相互交錯,化作網狀,一併向湖底沉去。
看到光束終於和睦地融在一起,湖面抖動開始輕微,湛藍箏輕籲——三亭湖的封印格外複雜,三隻古亭各需一人施法,身後需一人護法。人選就是一番吵鬧。她和宗錦是施法的必然人選,由鳳曉白和湛垚分別護法。另一組名額,湛藍箏本來定的是湛明嫣和孫橋,湛明儒硬給改成湛歆愛與湛虛衡,那名單讓湛藍箏直接丟到碎紙機裡。可湛明嫣還是聽了風聲,在湛修慈面前哭訴這個家再也不容她娘仨。於是變成湛歆愛,湛思晴和孫橋三人負責——這是湛修慈在餐桌上提出來的,湛藍箏不好當衆拂逆爺爺,勉強點了頭。
可沒想今天一大早,湛歆愛蒙着被子,推說身子不利落,也不許請醫生,只嚷着“讓我一人安靜地睡覺啊!”大家多關心幾句,她倒先哭起來。急得湛明儒和齊音然忙前忙後,丟開了封印的事。湛藍箏勸不下妹妹——也不想讓湛歆愛負責,下封印不是玩過家家,功力不到位是要出問題的。施法人選順着她的意思換成湛明嫣,正要去通知表姑做準備,傀儡來報,孫橋不見了人影。
湛藍箏眼睛直冒金星——讓孫橋監視湛明嫣是最合適的,可不能讓湛明嫣和湛思晴這母女檔湊一起。
劈頭問程白癡,“你那位呢?”
白癡程眸子裡全是茫然的星星,“……啊……孫橋啊?他昨天很早就鎖門睡覺了吧……”
“別給我說‘吧’!你天天和他膩一處,臨睡前就沒去他那兒囑咐一下?”
“這個嘛……”程澄猶豫着,“湛藍,你別生氣。昨天晚上,我跟戴翔,還有方丹霓一起談容采薇來着,後來還叫來了八女王,小羅和卓,最後老姐也跟過來了,大家談了好晚呢。”
湛藍箏冷笑,“大家真閒,孫橋沒告訴你別管這事嗎?”
“我爲什麼不能管呢?”程澄的氣勢來了,“不是你用幾條短信,指揮我跑地鐵的時候啦?!不是你讓我豁出命去保管法杖的時候啦?湛藍,我們是朋友,幫你忙我願意,但能不能別太神秘了?我跟你們在一起活像個大傻子……”
湛藍箏將那句“你還以爲你不傻”的話吞回去,“談完後你沒找孫橋?”
“去啦。”程澄回憶,“當時都十一點多了,孫橋房門鎖了,門縫下也沒光了。我估計他今天要幫你下封印,肯定休息了,沒打擾他,回房也睡了。早上起來後,他房門還是鎖的,我敲了敲,裡面沒人,就出來找了,然後我在這裡碰上了你——”
湛藍箏揮揮手,讓白癡程哪裡涼快去哪裡呆着,一面加派傀儡去找孫橋,一面用手機聯繫,但對方關機。幸虧鳳曉白有晨練的好習慣,說孫橋一早就出門了。當時他也問過“八點要去三亭湖,你這會兒做什麼?”孫橋沒給答覆,神色匆匆,叫開大門就走了。據鳳曉白仔細回憶,當時孫極品“衣衫不整,頗爲狼狽,好似戰敗將軍”。
到了出發時間,還是聯繫不上孫橋,而湛歆愛篤定賴在牀上不起來。湛藍箏只好調整名單,自己的護法換成湛明磊和湛虛衡,宗錦還是和湛垚搭檔,拿下湛思晴,讓鳳曉白單獨給湛明嫣護法。湛思晴倒是樂顛顛,直呼可以盡情跟羣組裡的人玩網殺。
新封印已架起,這讓湛藍箏大籲一口氣,感謝上天沒有變生肘腋。一併向停車場走的時候,其餘人避開湛藍箏和宗錦,倒方便問話。
“大家的交集就是從三亭湖溺靈開始的啊。如今故地重遊,百感交集——”宗錦輕笑。湛藍箏淡道:“我猜廖清麗的那個神秘男友,是你吧?”
宗錦用笑容鼓勵她推理,湛藍箏說:“雍寂讓你設計我親手解開三亭湖封印,你就編排一出溺靈的好戲:折騰死一對姐妹花,姐姐讓阿垚控屍再送到你身邊,妹妹就天天喊冤,終於傳到我耳朵裡,我把封印一解,你再開着廖清奇的車子,僞裝遊湖,順道滅口?”
“我好歹讓你們通過視頻,知道點真相哦。”宗錦笑着揮動手指,湛藍箏也甜甜一笑,“裙襬的房主讓你買通了,沈珺收到的恐嚇信,對你而言也好辦,最終目的無非是讓我去解封印。你還讓阿垚當服務生去監視事情的進展;駕校麼……你讓莞爾去學車,是給自己一個隨時出現在駕校的理由。宗錦,其實我在駕校開始懷疑宗家,但還沒懷疑到你身上。”
“我在駕校的馬腳,應該只有孫橋知道吧?我和他交手的時候,他拿了我的車鑰匙,後來找到我的車子。”
“他當時在咱倆之間猶豫不決,沒有如實告訴我。是月亮。她說當車子失控要飛出去的時候,天空降下銀白色的光芒,將車子拍向相反的方向。”湛藍箏道,“我當時就想起宗家。不該有別的力量這樣強勁了。”
“那我是什麼時候徹底被你懷疑的?”
“蜃樓。你剛好出現在月亮面前,天底下沒那麼巧的事情。之後到了雪人事件,我知道了陳年往事,自然就明白你的身份了。”湛藍箏口氣冰冷。
宗錦沉默些許,“你如果想和我談月亮,就不需要了。月亮和阿垚相處很好。我卻做了他們都不能接受的事,又和你訂婚,已是絕對不會騷擾月亮。更不會破壞你製造‘政治婚姻’的策略。”
湛藍箏似笑非笑,“你找到莞爾了嗎?”
“沒有。”宗錦罕見蹙眉,“方丹霓說那段日子她天天到公司堵我。但是爲了對付你家,她能聯繫我的那個號,讓我給停了。”歇一下,“連你都沒找到她?丁小剪呢?”
“剪子忙着談生意,我也不許她過多外出,免得節外生枝。我去過莞爾的公司,她辭職了,老闆和同事都不知她去了哪家。她父母態度有點奇特,或許突破口就在那裡。”湛藍箏說。
宗錦只道:“繼續忙封印吧。莞爾是個成年人,不會有大問題。也許是害怕你和丁小剪牽連她,所以避而不見呢。”
“也許。”湛藍箏收回心神,聽宗錦說:“昨天晚上睡得不錯?”
“……挺好的啊。”
“哦……”宗錦微笑,“你不覺得湛明嫣今天看咱倆,還有鳳曉白的眼神,耐人尋味麼?”
湛藍箏冷睇他,“沒覺得。在你變成屍體前,我表姑看你的眼神是不會好起來的。宗錦,你欠她一個正常的女兒;令堂宗堰女士,欠她一個母親。”
宗錦恍然,“啊——我差點忘了那往事啊。可我父親說,家母是爲了令姑,才虐殺應泳思的。”
“如果你想告訴我,湛明嫣有問題,那就不必了。”湛藍箏疲累地揉揉太陽穴,“她不會支持我,但我也知道不是她找的姎妱。是誰,我明白。”
她不願再和宗錦單獨相處,轉身走向十米後的衆人。宗錦望着她的背影,只是搖頭,“可即將發生的事情,恐怕是你不明白的。”
孫橋在當晚回來。對於一天行蹤,他片語不提,只對湛藍箏說“非常對不起”,態度極其嚴肅。湛藍箏被驚得說不出話,用雷到的視線,目送孫極品緩緩離去,那背影甚是蒼涼。
“他怎麼了?”湛藍箏問鳳曉白,君子白沉吟,“大概有心事吧。或許和程澄有關。”
“可我看程澄挺正常的。”湛藍箏目視歡天喜地迎接孫橋的白癡程。
“這裡亂了吧——”鳳曉白微笑着摸摸心口,“對孫橋而言,感情要比殺人,更難處理啊。”
鬧病的湛歆愛也在第三天跳下牀,恢復作息。不過八婆岑嬌娜卻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你妹喜歡孫橋吧?我看她現在越來越黏糊極品了。”
“別逗了。”湛藍箏一面瀏覽案卷,一面道,“孫極品能讓我那傻妹子GD上?”
“你還真別說——”岑嬌娜拉長聲音,“我眼看你妹妹去拉孫橋的胳膊,孫極品雖說不耐煩,但沒強行甩開。然後你妹妹就噘嘴扭腰說有多蘿莉就有多……”湛藍箏瞥了岑嬌娜一眼,八女王噤聲,半晌道:“我絕對沒有冒犯你家人的意思,只是跟你說點真心話,提醒一下你妹妹吧。挺好一小姑娘,被帥哥矇住眼睛也不算什麼,但千萬別當真。孫極品不是能託付終生的人,相同的話我也跟程澄說過。他跟方丹霓才正合適,倆人對感情都隨隨便便,也都無牽無掛,有養活自己的能力,不在乎未來幾十年的變數。”
“八女王。”湛藍箏放下案子,柔和道:“你不是急着去網吧採訪嗎?再不去就天黑了。”
“湛虛衡在查車啊,他送我去。很遠啊老大——緊東頭呢。”岑嬌娜絮絮叨叨,剛好湛歆愛推門進來,岑嬌娜識趣離開,關門的時候來了句“我和你弟晚上不回來吃”。
門剛關好,湛歆愛哆哆嗦嗦喊聲“姐”。湛藍箏向妹妹伸出胳膊,“小愛,怎麼了?”
湛歆愛衝進她懷裡,湛藍箏才發現妹妹小臉冰涼,渾身發抖,“出事了麼?告訴姐。”
湛歆愛猶如死魚般瞪眼睛,緊緊抱着湛藍箏,小聲嘀咕“姐姐”。湛藍箏撫摸她後背,又讓傀儡送了熱茶,強她喝了半杯,她才恢復血色,“好可怕……姐姐……我……我看了個視頻……好……可怕……”
湛藍箏笑了,“咱們抓鬼的,還怕那種嚇人視頻啊?”
“不是那種視頻,是……是……那種視頻……”湛歆愛帶了哭腔,“反正就是好可怕!姐,我怎麼辦啊?”
“你怎麼了?”湛藍箏凝神打量自己的親妹子——淚花閃閃,沒聞到洋蔥味,不似作假,看樣子真被嚇到了,“跟我說實話,天大的事,姐也能幫你頂着。”
“沒事……”湛歆愛站起來,“沒事了……就是被駭了一下。”
湛藍箏可不信,但她也想不出別的可能,只道“有事跟姐姐說,或者跟爸媽講,反正別瞞着。”湛歆愛小聲問:“姐……我問你個問題你別生氣……你和鳳曉白……有沒有過啊……”
“我看他敢!”湛藍箏“殺氣騰騰”。湛歆愛似是自言自語,“我就是……假設你和鳳曉白有過啊……正好讓爸媽看見了,你說咱爸媽會不會……”
“怎麼可能讓他們看見?若是錄像讓他們看見倒還有可能。”湛藍箏笑道,“不過我和鳳曉白都沒有做那事還要錄像的‘性’ 趣。”
“假設你們錄了,然後咱爸媽看見了呢?”湛歆愛鍥而不捨,“或者不止爸媽看見,傳上了網,很多人都看到了呢?”
“災難啊。”湛藍箏淡淡道,“現實中又不是沒有過這方面的例子。”
“咱家還是能立刻刪除吧?”
“咱爸的茄子照都給刪了。可這性質不一樣,那是被迫受辱,而且是男性。咱們都是女的,在這方面吃大虧。再說,湛家不是演藝圈,對這種事的接受程度更低。嚴重起來會開祠堂審訊,甚至逐出家門。”湛藍箏打開案子,“你問這個做什麼?小愛,你可別告訴姐姐,你——”
“我沒啊沒啊沒啊!”湛歆愛面紅耳赤,“就是看了那方面的噁心視頻啦!所以纔想了這種事情。我不跟自己姐姐談,還能跟誰談嘛。”她撒嬌地抱着湛藍箏,“姐……咱家要有女孩子做那事的視頻被公開,那一定很可怕啊……”
“相當可怕。”湛藍箏言簡意賅,提筆批閱文件,也沒注意妹妹的臉縮得更小,顏色更白,“還有事嗎?”
湛歆愛低聲說“沒事”,也未再做過多停留,匆匆跑開。她前腳剛走,湛藍箏後腳就撥了岑嬌娜的手機,“八女王,幫個忙。打聽一下最近網上有沒有出豔照那樣的事,對,明天告訴我就好。謝了。”
“我姐?”湛虛衡邊開車邊問,岑嬌娜嘖嘖有聲,“開你的車,問那麼多做什麼?”又笑盈盈照着電話簿子,聯繫圈內人幫忙,以執行湛藍箏剛剛的囑託。湛虛衡是個怎麼都行的主兒,要他專心開車,他就絕不東問西問。趕上堵車,約莫兩個多小時才從西邊穿到東邊,停在一溜網吧外,“這裡吧?”他覈對地址,岑嬌娜剛和圈內朋友聊完,收了機子,展顏道:“O啦!你在外面等我。大概半個小時,我要做個網吧調查。”
“半個小時?我說大姐,您能不能快點?我不是專職司機。”湛虛衡抱怨,岑嬌娜歪歪頭,“那你跟我進來好了!省得我讓網吧老闆打出來。哎,你會法術吧?”
“嗯。可我們不能對人亂使——”
“進來進來再說!”岑嬌娜大氣地攬過湛虛衡的肩膀——“小”男生不由面紅,岑嬌娜卻只當他是個小弟弟,腦子清醒得很。他們一併走進網吧,岑嬌娜按習慣,目光先在全場轉一圈,不由一呆。
“哎。”捅捅湛虛衡,“你……表妹?表姐?”
湛虛衡順着她的指點去看,湛思晴戴着耳機,坐在較爲偏僻的一個位置上,看側臉,脣邊還帶着——詭異的笑。
“表姐。可她怎麼在這兒?”湛虛衡想過去,湛思晴猛地做了一個萬分激動的歡呼動作,誇張的樣子,驚得湛虛衡駐足,猶豫是否去打擾——岑嬌娜順勢先拉他出去,“有沒有忌諱,你想清楚再進。”
湛虛衡撓撓頭,“一家人有什麼忌諱……”
“你家跟她家處得好嗎?”岑嬌娜指點他,“她要是偷跑出來,讓你看了,會不會有點……嗯,嗯嗯?”湛虛衡不懂岑嬌娜這番擬音式提醒,支支吾吾的樣子使八女王不爽,“會尷尬就直說。到車裡呆着吧,這一片十多家網吧,我先調查別家,不出一個小時她就得離開,除非她天黑前不想回去吃飯。”三言兩語,將湛虛衡打發上車。
待她再回來,已是天沉,湛虛衡竟站在車前,低頭凝神,不知思考什麼。拍他肩膀,“你表姐走了沒?”
“啊……”湛虛衡吃驚地擡起頭,依舊結巴樣,“走……了……都走了……對,走了……”岑嬌娜早在第一個“走”字出來後,就甩頭進了網吧。第一感覺是冷,然後是暗,接着是不舒服。味道不舒服,甜甜腥腥,好像進了屠宰場。而且這家網吧的燈光不是普通的亮白,而是摻了淡淡的紅,暗紅——頭次進來的時候還光亮亮令人振奮。可現在卻陰暗到接近於血紅。
“血”的念頭讓她陡然緊張,似乎目光所及事物,當真都塗抹了鮮血般。包括人。此時的網吧約莫十來人,岑嬌娜站在門口,是看不真切的,她粗略估摸了一下露出的人頭,心中一陣陣發寒:這些腦袋的角度,能看到顯示屏嗎?
感覺不是擡起,而是低下,深埋。
“湛虛衡!”她扭頭喊那男生,想讓他進來給自己壯膽,奈何離得有點距離,湛虛衡抻着脖子不知張望什麼。岑嬌娜氣性上來,掉頭去櫃檯找老闆,發現那不知是老闆,還是接待員的人,正趴在桌上小憩,面前一臺電腦已經黑屏。岑嬌娜手欠,用採訪簿子碰下鼠標,譁——從屏保返回的聲響,顯示屏的光亮重新照開,照得那人伸出袖筒的手指頭,根根發青。
岑嬌娜盯着那指頭,心中打響警鈴——隨時要招待顧客的人,無論如何也不能睡這麼深,音箱那聲音在這一片安靜中是如此刺耳……
驚地聳了肩,她恍然爲什麼自己走進來後,總有不對勁的感覺——
太安靜了。 wωω● ttκan● c o
竟沒聽到一絲半點的,敲擊鍵盤的聲響。
背脊爬上涼氣,岑嬌娜唸了幾句佛號,猛回頭,映入眼簾的是一排後背,她看不清後腦勺,因爲腦袋都是低下去的。從她這個角度看,有的胳膊放到鍵盤上,有的胳膊垂在椅子旁。
岑嬌娜盯着一條在空氣中晃悠的胳膊看了許久,敏感地猜出發生了什麼,但依然覺得這是不可思議的,怎可能,怎可能?這麼多人……
但終於,她不能再裝做對那繚繞開的甜腥味沒聞到了。一步步走過去,走到那條晃盪的胳膊前,採訪簿子捅了下,太緊張,沒捅對位置,讓鼠標動了,電腦從屏保狀態返回界面——這人在“睡着”前,正玩着網殺遊戲。岑嬌娜也玩過,她辨識出這間房內還剩三個人既沒離開,也沒ready。三個光身子小人傻呵呵地頂着耀眼的太陽標記,似要把地面站穿。
視線下挪,終於看清,桌上淌了鮮血。
“啊啊啊——!死人啦!!!”岑嬌娜尖叫着後退,不慎撞翻鄰桌——那人直接栽下椅子,四仰八叉,臉色煞白,血紅的鍵盤跟着滾落,岑嬌娜意識這又是一具死屍,登時蹦着跳着大呼,燈光應景地熄滅,左近顯示屏上血光繚繞,原是同時推出一行大字——
一起殺人吧。
血點濃郁,幾乎淌出屏幕。岑嬌娜驚恐地看到在無人操縱的情況下,光標按了點擊,殺人遊戲的界面徐徐展開,恐怖的音樂從耳機縫隙溜出,細細碎碎。
“來玩吧。”低沉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岑嬌娜四肢冰涼,“誰?!”
“來玩吧……”
聲音重疊,她被蠱惑了,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麼,一步步前行,彎下腰,手掌覆蓋鼠標。
“記得遊戲規則,如果你被殺……那麼你會死……”那聲音幽幽,屏幕明暗交替,晃着岑嬌娜失神的面容,她茫然看着界面上跳出的“請註冊”的提示框,手指一動,竟已觸摸到鍵盤。
沒有自我意識地完成註冊操作,進入一個房間,當“天黑請閉眼”的提示語攤開時,岑嬌娜猛地醒過神。
“天!我在做什麼?!”她甩開鼠標,“湛虛衡!”
撲向大門,那機械而模糊的聲音追逐在她左右,“如果你被殺,那麼你會死,如果你被殺,那麼你會死……”
“滾他媽的蛋!”岑嬌娜對着虛空使勁投出採訪簿子,餘光看到自己使用過的那臺電腦界面上,有一條黑影徐徐擡起胳膊,雪亮的刀子對準Sunny(岑嬌娜註冊名)的後腦。
如果你被殺,那麼你會死……
忽然領悟這意味着什麼,也猛地明白那些人是如何死的,岑嬌娜絕望地叫了聲“住手”,她感到電腦裡外的自己,身後都站着一個人,拿着一把刀子,對準她的後腦,呼地——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