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婷敲擊鍵盤,撰寫新的博文——和之前的彩色字體不同,今天,她用的是黑色字體。
宗錦敲門而入,一臉倦怠,一身血腥。
“阿姨。”
蕭婷嗯了聲,“用刑去了?這麼急?”
宗錦輕輕苦笑,“如果不快點,還剩下不到三天。”
蕭婷道:“你遇到什麼困難搞得如此急忙?吞下偌大的玄黃家族,不用幾個月,根本不可能。”
“本來我也是想小火慢熬。但是情況忽然轉變。不瞞您說,我的後院燃起熊熊烈火,幾次撲滅都差點讓火苗提前竄來,我急需救火隊。”
“打火警。”
“救火隊在天上,聯繫方式的前提是撬開湛家人的嘴。所以我才這麼着急拿下湛家。”宗錦嘆了下——突然想,父親雍寂調走無涯,自己好放心修理玄黃界,可姎妱那瘋子一發威,這局面卻不似父親拖住無涯,更似是無涯拖住父親……
腦中微微火花一躍——無涯?拖住父親?
“你看看我這篇對死亡的陳述,寫得如何。”蕭婷輕描淡寫着說。
宗錦只好過去先看一眼,“阿姨,您寫虐待日誌就算了,怎麼這個也寫?”
“我的博客我做主。小宗,我心情不大好。”
宗錦面色灰暗,“阿垚的事情,我很抱歉。”
“願賭服輸。我走出第一步,就想好如何踏出第一百步。”蕭婷無所謂道,“我發上去了。”
宗錦含笑看着蕭婷發博文,又問了問“茄子照”的反響如何——得到一個令他捧腹的答案後,房內壓抑的氣氛疏解開。宗錦笑說:“阿姨。您的博客點擊率一定很高。也不知道都會是什麼樣的人來看。”
“閒雜人等。”蕭婷隨意說。
宗錦突兀把住鼠標,拉到留言區,他似笑非笑,逐條覽略,“現在網民的嘴巴可真惡毒。讓我以爲到地獄走了一圈——淨是些說鬼話的。呵呵。”
蕭婷也和藹地笑了笑,“最開始我也想一一駁斥,最後自己都說起鬼話了,並且引以爲豪。怎樣?你檢查合格了?”
“抱歉,阿姨。我這個人一向比較謹慎。主要是害怕有人利用你的博客做些不好的事情。”宗錦謙遜道,“不過看起來是沒問題。您忙吧,我回刑房繼續。”
蕭婷淡淡嗯了聲,宗錦在她身後關了房門。她輕而長地喘了下——
半個月了,自己發這種博文已經有半個月了,從茄子照,到虐待日誌……
可是卻得不到,她想看到的回信。
一點暗示都沒有。
難道那個小口口真的……
蕭婷輕輕搖頭,不一定。
畢竟,謹慎,是他們雙方共有的特點。
湛家主宅外——
夜色掩護下,破舊的小捷達停在高牆旁,溜下來四個穿着運動服,運動鞋的人——賈文靜,岑嬌娜,羅敬開和卓非。
“我們爲什麼不報警?”羅敬開第N次問賈文靜。
岑嬌娜道:“白蓮花說不可以報警,報警就撕票。”
“白蓮花是誰?”羅敬開繼續問賈文靜。
“是玄黃界的一個神秘人物。”岑嬌娜如是說。
羅敬開茫然,“你倆腦子進開水了。”
卓非也說:“到底怎麼回事?沒頭沒腦地,我後天還得交畫稿呢,趕快完事,我回去還得連夜趕工。”羅敬開也說“我明天還得去看戴翔呢,他要醒過來了。你們可別讓我把命丟在這裡。”
岑嬌娜小聲道:“程丫頭被綁架的案子,和湛藍被殺害的案子是一起的。懂嗎?都和玄黃界有關係。那潭水太深,我們根本就探不清。但是我們不能因此就不管白癡丫頭的死活啊。”
“那報警啊。警方總探得清吧!”羅敬開和卓非一併看向賈文靜——老姐搖頭,“玄黃界的事情,報警沒用。我也是剛知道的,湛家的宅子,有一定的豁免權,警方不可以隨意進入。”
她正眼看羅敬開和卓非,“笨蛋啊。真以爲我被停職,就忘記學的東西了嗎?我何嘗不知道報警是破獲綁架案的最好選擇。但這回涉及到湛家,事情就複雜了。根本不是報警能解決的。所謂各司其職,玄黃界的問題,超出警隊管轄範圍,報警反而真的會打草驚蛇,最終害了丫頭性命——嗯,我聽嬌娜說,月亮和程丫頭曾經將一根形似法杖的擀麪杖交給過她,還給過小羅吧?”
賈文靜見二人點頭,道,“那個神秘的白蓮花,幾次和我通短信,明確說湛藍生前,將至關重要的法杖交給程丫頭保管。而程丫頭就是因爲懷璧其罪,才被抓進來。”
羅敬開想了想,“打死我,我也不信湛藍會將那麼重要的寶貝給白癡的。”
岑嬌娜輕抽他一嘴巴,“你怎麼想沒用,反正對方認定程丫頭懷璧,才抓了她。既然被抓進去了,對方就斷無放她活着出來的道理。除非從外面把她弄出來。”
“那就報警……”羅敬開一看賈文靜的臉色,不吭聲了。
卓非咳了下,“那個——我來說兩句啊——你們說鍾錦是宗錦還是宗錦是鍾錦,這個問題我們就不談了。但是不變的是,涉案人某錦,是方丹霓的老闆對吧?”
“你腦子能不能有一刻不在她身上啊?”岑嬌娜嘲笑,卓非撓頭,“我只是覺得總得問問方丹霓這個事情……”
“問過她了,無非是加重我對鍾錦,或者是宗錦——好吧,某錦的懷疑。”賈文靜認真地說,“我是從去年的三亭湖開始想起……感覺某錦這個人,貫穿了很多可疑的事情。他這個人的確有很大的問題。最可疑的,從湛藍被害起,他就行蹤不定。接下來又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幾乎空無一人的湛家,而程丫頭最後出現的地點也是湛家。八女王說程丫頭離開湛家,完全是聽憑某錦的一面之詞,至於手機短信那些,如果程丫頭落入到某錦手中,那麼威脅她打平安電話,冒充她來發短信,簡直就是太容易了。如果某錦就是玄黃界宗家所謂的宗錦,那麼他涉入玄黃界的爭權奪利,殺害湛家掌門湛藍,拿下湛家,再抓捕一切可能和湛家法杖相關的人,譬如程丫頭,完全說得通!”
“你只是被一個亂七八糟的白蓮花給引到這裡。萬一誤會好人了呢?”羅敬開問,岑嬌娜輕抽他巴掌,“如果是好人,誤會了也不在乎。如果是壞人,那就證實白蓮花是正確的。”
“如果他真是壞人,那我們四個一起上……豈不是也會……”卓非小心地表露膽怯,“老姐,畢竟丹霓和某錦比較熟悉,還是叫上她……”
岑嬌娜冷笑,“哦哦哦,就方丹霓和你感情深,程丫頭無怨無悔,你也看不上眼。你還欠着她呢,有你那麼甩人的嗎?上個體育課還……”
“岑嬌娜你多大了?”賈文靜責道,“我知道把大家喊來很莽撞。但是白蓮花這樣吩咐,還給出了行動的步驟,保證咱們只要按着做,就能救出程丫頭。目前的情況很簡單:程澄陷入了我們看不清摸不透的泥沼中,最合適營救的團體卻無法插手。我們是雙手一垂,眼看她陷在裡頭掙扎而死,還是冒個險,過去試着拉她一把?”
卓非卻說:“如果和湛藍的法杖有關係,那我們每個人都是相關人,你怎麼就確定,這不是某錦引誘我們主動送上門的陷阱呢?既然某錦能在八女王眼皮子底下綁了程丫頭,那我們四個對他而言……”
羅敬開拍拍大腿,賈文靜頹然說:“第一,我也是賭了,人生能有幾回搏。第二,白蓮花這個名字,讓我不由自主想起那誰了;第三,白蓮花告訴我,一會兒如果看到一個人——”
一輛車子歪歪扭扭地開了過來,大燈晃地四人都閉了眼,那車子以超快的速度開過去,只聽一聲急剎車——停在湛家大門口,一個女子急忙下車,看樣子是在打手機,她剛好踱步到路燈下,側影照了個分明——
江宜月。
“月——”羅敬開的嘴巴讓岑嬌娜的報紙給塞住,反應遲鈍了一刻的卓非及時閉嘴。
“老姐?真是月亮啊。”岑嬌娜激動而低聲地說,賈文靜點頭,臉上已透出“作戰”的肅穆感。
“那我們……”岑嬌娜質詢,賈文靜說:“既然月亮出現,那就按着白蓮花發的計劃書執行吧。總要拼一把。準備吧。亮傢伙!”
她輕喝,身後三人,一起亮出了——擀麪杖。其中羅敬開和岑嬌娜手持的是程澄與江宜月送的,卓非新買了兩根,一根遞給賈文靜。
“原地等待。”賈文靜低聲道,“某錦一出,我們就進去!”
刑房內還是一片枯燥的鞭聲,潑水聲,呻 吟聲,鮮血的味道讓宗錦按了按額頭,他有些厭煩了。
十四天期限將至。姎妱堂姑,你到底要如何?大好的局面,都讓你給毀掉,你是爲你弟弟好,還是存心要毀了他?
或者說,你只是想獨佔他?其餘的,超出你控制的,你只想除掉?
宗錦眸中閃過陰鬱——那對亂倫的男女……
我和我的母親,在他們眼裡,都成了什麼呢?
若不是爲了我的志向,我早就將法戒的力量……
來電聲打亂了他的思緒,因了“江宜月”那三個字,他甩開繁雜的念頭,“月亮?”
“快開鐵門,快!”江宜月在那頭緊張地說,“我就在湛家門口!”
宗錦立刻撥了兩隻傀儡飛奔去門口,不一會兒,江宜月喊着他的名字,飛奔過來,她無視那吊成一排的血淋人體,揪住宗錦,臉上滿是驚懼,“不好了!快,快,快救阿垚,快啊!”
“阿垚怎麼了?!”宗錦神色一變,江宜月一副要哭的樣子,“他被一個白衣服的女人襲擊了,然後有一夥人架走他,金光閃爍的,天啊,就在……就在湛家門口,就在,就在……快,快,還能追上……”
她發出一連串含糊不清的語句,顯是急壞了,雙手用力扒住宗錦,宗錦見她慌得要厥過去,趕忙安撫道:“別急,走,立刻帶我過去看看!”
“出什麼事情了?!”蕭婷聽見江宜月的喊聲,也跟着下樓來。江宜月現在見到誰都覺得是根救命稻草,帶了點哭聲說“阿垚被捉走”,蕭婷的面色就青了,“湛垚怎麼了?”
她沉了口氣,去看宗錦,宗錦聽江宜月說“金光閃爍”,腦子不由搭在了“原初”組織上,心中甚是緊迫,不光是爲了好友安危,更急於和這個“原初”面對面探個虛實。當下拉着江宜月步出刑房,“阿姨,我怕這是聲東擊西之計,這裡您先幫我看管,我保證帶回完好的湛垚。您放心——傀儡們會自動追逐入侵者,您只需把好刑房門,隨時和我保持聯繫就行。”
蕭婷勉強點頭,宗錦挾着江宜月匆匆出門,外頭仿若被一隻墨水瓶子扣下,墨色還在徐徐浸染天地,“就是那個方向——”江宜月指着,似是心有靈犀般,一道金光也在那邊閃了下,好似煙花的尾巴,拖曳遠去——和錄像上的幾乎一樣。
宗錦看出這的確不是一般的光源,心下緊了緊,“你留下,我——”江宜月卻已上了車,宗錦見那金光遠去,擔心跟不上,便也上車,引擎聲本就沒停,此刻呼一下,奔了出去——連鐵門都來不及關了。
岑嬌娜撤下望遠鏡,“某錦走了。”
賈文靜對着電筒光最後確認了一下地圖上的路線,“上。”
她一聲令下,羅敬開關了手電筒,四個人舉起擀麪杖,藉着夜色,貓了腰,一路潛入湛家主宅,卻跑了沒兩步,警鈴聲大響——嚇得四人差點跌到地上。
“怎麼辦?”羅敬開慌道,賈文靜挺起胸膛,“一切都在預料中,無妨,跟着我開跑!”
“我們不是要救……”
“跑!”賈文靜大呼,擡腿便奔了起來。
羅敬開和卓非對了下眼,同時萌生退意,卻聽得身後草木瑟瑟,回頭見着一堆白乎乎,亮眼睛的東西,正飛快逼來,表情冷若殭屍,行動飄似遊魂。當下,他二人咿哩嘛啦地驚呼開,猶若無頭蒼蠅,只跟着賈文靜和岑嬌娜一併跑起來了。
蕭婷緊張地站在刑房的臺階上,剛剛警鈴一響,她便看到一羣羣傀儡追了出去——刑房的傀儡走了一半,剩下一半更加警戒。遙遙地聽到有人嘈雜的聲音,隨身攜帶的手機就響了,是宗錦,“阿姨,主宅如何?”
“有人入侵。”蕭婷說,“不過你的傀儡追過去了。我還守在刑房。目前這裡無事,阿垚——”
宗錦冷道:“果是聲東擊西。我這就回——”
“湛垚!我看見湛垚了!他,他怎麼不動了?”
蕭婷聽出是江宜月在那邊驚呼,心臟就跟擰麻花一樣,“姓宗的,這裡我能盯住,你留下的鬼東西足矣,你給我把兒子帶回來!否則一切免談!”她也不肯聽宗錦解釋,直接關了機。
宗錦眉頭緊蹙——車前一土坡,林木茂密中,分散排開的白衣人間,架着個昏迷不醒的,正是湛垚。
“你能救他嗎?”江宜月捏住宗錦的腿,低聲說。
宗錦握緊手機,漫不經心地點頭——白氣忽然瀰漫,婀娜身影自土坡後徐徐升起,伴隨金光點點,照耀下她白衣裙如風過芰荷般翻動,臉遮晶片薄紗,仿若仙女臨世。
“誰?”江宜月輕聲問,宗錦搖頭,“大概是他們的頭領。”他這樣說,“蒙着面紗,我也看不出。只是那光芒,是帶着神力的。他們是如何把湛垚拿下的?”
“我勸了湛垚回來,想和你們,尤其是他生母談談。剛到門口,湛垚下車要去開鐵門,橫着來了一束金光,撞到了他,他倒地不起,然後那夥人,就是那幾個白衣服的,把他帶上一輛車,車頂上站着那個蒙面紗的女人,手裡拿了把閃着金紅色光芒的長劍,唸叨一些我聽不懂的——嗯,和湛藍唸的咒文有點接近。”
宗錦心中已明確了對方身份,他下車剛要上前,蒙紗女子忽然一擡手,凌空嘣一聲急來,一枚鐵光箭矢擦過他耳廓,釘入到瀝青路面內,驚白了江宜月的臉。
宗錦冷翹嘴角,食指輕晃,法戒閃出一根柔韌銀絲,拽起弓箭上扎着的一裹絹布,凌空翻開後,半掛在車頂上,宗錦斜目看去,那是以“原初”的名義,發來的檄文。令他詫異而心驚的,是檄文末尾的簽名——湛飄雅和姎妱神女的連署。
賈文靜率領岑嬌娜,羅敬開和卓非,從湛家花園跑到宅子裡,又從宅子跑入花園,他們速度不慢,選的路線——或者說,是計劃書中的路線,及其刁鑽,追趕的傀儡們都是宗錦做出來的——宗錦並未徹底鑽研透湛家主宅的佈局,何論傀儡乎?
傀儡雖多,一時半刻卻也跟不上他們四人,就玩起了“官兵捉強盜”的相持遊戲。只羅敬開跑了五六圈,體力不支,他可從沒想過,中考完了,高考完了,大學的十二分鐘跑和體能測試完了後,竟然還要面臨這樣一次長跑考覈,不多會兒便籲道:“老……老……姐姐……咱……咱……是在做……什麼……”
“迂迴。”賈文靜是警校畢業,體能相當不錯。
“我看是……泥巴淤了……腦……袋……”羅敬開扶着牆不想動了,讓精力十足的岑嬌娜拽着跑,“你怎麼還沒我有力氣?”八女王脆生生教訓。羅敬開哭喪臉,對跑得有模有樣的卓非說:“記起來了……你們仨……運動會拿過名次……”
“對對對。”岑嬌娜恨不得用高擡腿的方式開跑,大概在她看來,長跑,這不過是一場和同行們競逐熱門新聞的工作素質罷了,“還有湛藍和方丹霓。算起來就你和丫頭沒參加過。”
羅敬開一副“虧大”的樣子,“我中考體育申請免考……會考花了錢……嗯——?”
他眨眨眼睛,“我好像看到一條黑影……”
“別停下,跑起來!撤退的信號還沒來,咱就得套牢那羣白乎乎的鬼玩意!”賈文靜揮舞着擀麪杖,斷喝。卓非和岑嬌娜架起羅敬開,繼續“迂迴”。
蕭婷有些緊張地站在刑房臺階上。
短短五分鐘,她,以及刑房所有人,都能清晰地聽到一陣年輕男女的說話聲,時而就在耳畔,時而又許久不聞——顯是路線規劃及其巧妙,充分利用湛家宅子裡那些長長短短,套來套去的走廊。
蕭婷已明確侵入者,大概是小口口和程澄共同的朋友,目標不在湛家人,而在程澄身上。而這些說話的,不是一會兒要救人的。
那麼要救人的在哪裡呢?
她有了和羅敬開一樣的疑惑。
“楊安小心!”
湛明磊虛弱卻不低地這一喝聲,讓蕭婷一怔,氣流衝動,晚了!
砰!
蕭婷軟綿綿地倒在地上。
黑衣人一身標準刺客裝扮——除了一雙冷目,其餘部位都讓緊身料子包住。右手拎了一柄雪亮鋼刀,閃得刑房內多日未見天光的湛家衆人,淚水橫流。
好,現在——
宗錦不在主宅。
大部分傀儡去追賈文靜一行人。
蕭婷已倒地。
刑房內,僅剩不足二十隻傀儡。
擊潰傀儡,主人宗錦,必然知曉。
速戰速決,擋路者殺!
是他一貫方針。
傀儡蜂擁,他冷笑。
右手舉起閃着寒芒的鋼刀,順勢一劈。
強勁的內力透過刀刃,逼入空氣,生生將那無形無影的氣流煉成銳利風刀,直直斬斷右側所有傀儡的頭顱,宛若切西瓜。
左側傀儡奮起!
他繼續冷笑,鋼刀再一橫劈。
又是一排腦袋落地,好似削蘿蔔。
面前只剩三隻傀儡,他看也不看,鋼刀揮起又落,三隻傀儡被豎劈成六截倒地。
他目光冷絕,鋼刀毫不鬆弛,順勢揮向屏風——破裂的木塊落到被五花大綁的白癡程身上。
被堵住嘴巴的白癡程,“嗚嗚嗚嗚嗚——”
黑衣人踱過去,眼角挑了挑,鋼刀對準白癡程,舉起。
程澄的臉,被刀刃的白光,分成兩截。她眸內充滿恐懼,盯着逐漸逼近她的這道白刃。
勁風襲來,程澄嚇得閉了眼,皮膚刺痛後,緊繃繃的身子一鬆,頓覺暢快。
咔——
顫顫睜眼,捆住自己的繩索,已悉數斷開。
“嗯——?”程澄伸手撕開嘴上的膠布,傻呵呵地驚咦着,黑衣人的刀片插入到她身下,力道一彈,好似給鍋子中的煎魚來個翻身一樣,程澄刷得豎到地上,她沒把握好平衡,身子一個勁往後仰,黑衣人迅速伸手,攬住了她。
“你……”程澄靠着他的胳膊,盯着他似寒星的眸子,只喃喃,“你是……誰?”
黑衣人斜視她,一言不發,只大步流星地朝門口走。路過驚愕的湛家人時,湛明嫣忽然拖着鐵鏈,攔住他的去路——
“求求你。我知道你不是救我們的,但是求你把我的小女兒帶出去,送她上醫院吧。她快不行了。”
湛明嫣抱過已經昏迷的湛思露。
黑衣人不耐煩地要繞過她,程澄低聲來了句“她確實快不行了,還有那個——”
她看向齊音然懷裡的湛歆愛——小姑娘雖然吃了藥,但依然抵不過刑訊的慘烈,燒得昏沉。
齊音然接觸到程澄憐憫的目光,猛地生起一點希望。
“帶她走。求求您也帶她走吧。”齊音然拖着鐵鏈,將湛歆愛抱了過去。
黑衣人狠狠瞪程澄,程澄一臉沮喪的無辜,可是——
“發燒會燒死人的啊……她們是湛藍的親人啊……”白癡小聲道,“……那算我多嘴……”
白癡!你是很多嘴!
湛藍的親人……
媽的!
這話都說出來了!
黑衣人在心裡大罵。
“求求您了。”齊音然低聲說,湛明嫣抱緊湛思露,低聲道:“大嫂,您過分了。”
齊音然不敢去看湛明嫣,她抱着湛歆愛,低低抽泣。
被吊在刑架上的湛明儒冷冷道:“音然,站起來,帶着小愛回來。我們一家人死在一起。不用窩囊求生!”
齊音然紅了眼圈,“不。我是孩子的母親,我做主了。要當英雄,你去當好了。小愛再不去醫院,就真的要燒死了……先生,求求您救救我女兒吧。”
湛明嫣也含淚求黑衣人。
程澄禁不住兩個母親的哭訴,可憐地說:“要不——帶她們走吧……送醫院……”
黑衣人冷冷伸出一根指頭。
程澄說:“那我留下……反正我身子還撐得住……”
黑衣人摟緊她,只朝着齊音然和湛明嫣,伸出一根手指頭。
意思很明白。
齊音然和湛明嫣也不看彼此,跪在黑衣人面前,哭訴女兒瀕死的慘狀,她們已放棄了一切尊嚴——程澄想起這兩個貴婦以前的優雅儀態,其中一個還是湛藍的母親,此情此景,實在令人唏噓,便對黑衣人說:“如果你只能帶走兩個人,就帶她們走吧。反正我對宗錦的價值也不大,他還不會對我動毒刑。我比她們能多撐幾天。我相信我的朋友還會來救我。”
黑衣人煩了,此時,湛歆愛和湛思露都緩緩張開眼,茫然地看着黑衣人冰冷的雙瞳,被動地聽着母親的哀求,似乎都知道一線生機,擺在眼前。她們癡癡地望着黑衣人,連續高燒和皮開肉綻的劇痛,讓她們失去了思維的能力。只是嘀咕着,彷彿瀕死的話。
“媽……”湛思露喃喃着摟住湛明嫣,“媽媽……媽媽……”
湛歆愛也輕嚀,“媽……爸……姐姐……姐姐……我要見姐姐去了……”齊音然嗚嗚哭泣,“你姐姐狠心拋棄了我……你也要去了……天啊……箏兒,小愛,上天,爲什麼一個女兒都不肯給我留下……箏兒,箏兒啊……小愛啊……”
黑衣人的眉頭挑了挑,舉起鋼刀——
咔——!
火星四濺。
砍斷了湛歆愛身上所有鏈條。
隨後,他手持鋼刀,在牆上飛速刻畫了端端正正的“原初”兩個大字,又冷哼一下,鋼刀似是隨意向後一丟,鏗——
準確插入牆縫。
他扛起湛歆愛,拉起白癡程,擡首挺胸,踩着蕭婷,迅速離開了刑房。
自始至終,此人未開口,未露真容。
帶走了程澄,順手帶走了湛歆愛。
刑房內安靜片刻。
湛明嫣抱着湛思露,絕望哭泣。
齊音然垂着頭,她也在哭,哭聲中帶了窘迫的喜悅。
戴着手腳銬的湛修慈,緩緩從紫檀扶手椅上起身,鐵索聲中,他艱難地踱過去,摟住湛明嫣。
“爸——!”湛明嫣嚎啕大哭,“爸……爸……救救露露啊……”
湛修慈難過地說:“嫣兒,爸爸也沒有辦法。我們目前都失去功力,誰也逃不出。所能做的,就是等待……”
湛明嫣抽泣道:“小姨婆等不了……先去了……我的女兒……爲什麼爲什麼啊?!爲什麼那個人沒有選擇我的女兒啊……爲什麼啊……是我先想到懇求他的,可爲什麼後來的人卻居上了?!”
湛修慈別過臉,目光掠過尷尬的齊音然,沉吟道:“剛剛那個人,目標是程澄。他雖然未開口也未露面,但是一身冷絕氣質,我似是見過——明儒,你能看出他是誰嗎?”
湛明儒雖然骨頭硬,但見到小女兒終究是被救出去,心中又怎能不欣慰?此時雖刑傷作痛,但精神卻好了許多,凝神思索,“剛剛在外面大呼小叫的,聽聲音,分別是賈文靜,岑嬌娜,羅敬開和卓非……但是進來的那個人……”湛虛衡說:“武功那麼好,會不會是姐姐的那個鳳曉白?所以他選擇的是救妹妹,畢竟是姐姐的親妹妹。”
湛修慈溫和搖首,指了指傀儡殘骸和四分五裂的屏風,“絕不是那孩子的風格。”
“難道是——”湛明儒擡頭,目光炯炯,“父親,我知道了,是他!他……他回來了?那他們……”
湛修慈淡淡點頭,看着被斬斷的鐵鏈,“是啊,也該回來了。”
黑衣人帶着程澄和湛歆愛來到湛家主宅外。
他在賈文靜開來的破舊小捷達旁,停了步子,回頭看了眼天空——黑暗中,連出一道白線,正從遠方朝着這邊漫來。
放下程澄,五指用力,撬開後車座的門,將她推進去。
程澄一掙,“不要!”
黑衣人依然將程澄推進去,程澄尖叫,指着昏昏沉沉的湛歆愛,“你要帶她走?丟下我嗎?!”
黑衣人一言不發,程澄抓住他的手腕,“我知道是你!看着我!然後告訴我‘你回來了!’說啊!是不是你啊?!”
黑衣人點了程澄的穴道,將她塞到後車座下,伸出一根手指頭。
一個小時,自動解穴。
然後他重重關了門。取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隨後又掐斷。
看了眼小捷達的後車座。
空氣呼啦作響——宗錦派回來的飛鳥型傀儡,已經趕到了。
黑衣人抱起湛歆愛,運起輕功,沒入到黑暗中。
程澄躺在後車座下,她看不到,動不了,只能呆呆地聽着車窗外,嘩啦啦一陣好猛的風聲,近了——她心臟提起來,又放下去——那聲音,逐漸遠去了。
你回來了嗎?
孫橋?
是你。
可是爲什麼不和我說話?
爲什麼要丟下我,帶走那個小蘿莉?
片語不留,你離開。
隻字不給,你回來。
她躺在後車座底部,潸然淚下。
手機一閃,“天塹”兩個字,昭示着來電者的身份。
賈文靜喘着粗氣,“我靠啊!”將擀麪杖架在肩膀上,“天塹來電!對上了,對上了!撤撤撤!程澄應該被救出來了,你們都跟着我走!”
羅敬開已跑得半死不活,手裡的擀麪杖直捅心臟,“我的天爺爺啊——我們今晚在抽什麼瘋?白癡呢?咱連個白癡毛都沒抓住啊!”
岑嬌娜和卓非也跑到臉紅脖子粗,渾身脹到恨不能炸開。他們都懶得發問,也沒精力去管白癡程的下落,本能只想立刻擺脫這種莫名其妙的“迂迴”。聽說可以撤退,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跟在賈文靜身後,沿着一條歪曲隱蔽的小路,跑出還未關上的鐵門,算是離開湛家主宅。
“那羣該死的鬼東西還在追咱們!老姐,咋整?”羅敬開回了下頭,舉起擀麪杖,急忙報告。
賈文靜看得一羣羣傀儡從宅子裡追出來,剛要開口說“快上車”,身前身後,兩道車光擦亮了昏暗的此間。
茲——
剎車聲同時響起。
賈文靜四人不知所措地站在中間。
右側,宗錦狠狠關上車門,大踏步走下來。
左側,方丹霓重重關上車門,急忙忙跑出,高筒靴刺耳的咔嗒聲,好似擂起的戰鼓般,踏得每個人的心,砰砰亂顫。
“你們——”方丹霓還在驚愕,宗錦眸內已寒成三九天,他捏住手訣,法戒懸空,銀白色的光芒,躍躍欲試。
“宗錦!”江宜月的聲音,讓宗錦輕輕一個‘剎車’——她從後車座上跑下來,“你們——?”
“月亮?!”賈文靜四人異口同聲,然後集體去看方丹霓,“方丹霓(丹霓)?!”
方丹霓美麗的大眼睛裡,難得現出茫然之色,她望望四周,焦急道:“……孫橋呢?他在哪裡啊?!”
………………………………
所有人的腦子都混亂了。
賈文靜不愧是警察,“方丹霓,你來這裡做什麼?”
這也是宗錦想知道的,法戒依然懸空,他的手指,保持殺訣,靜待方丹霓的答覆。
方丹霓左顧右盼着說:“我接了個電話,說孫橋受了重傷,就在這附近垂死掙扎……我趕緊喊了救護車還有110——孫橋人呢?他怎麼樣啊?!”
“這裡什麼事情都沒有!誰的電話啊?!你怎麼沒查清楚就能隨隨便便——”賈文靜還未說完,宗錦冷道:“好了,讓我來請教一下諸位。深夜,你們集體來到這裡做什麼?”
方丹霓這才意識到宗錦也在場,她還未開口,岑嬌娜已道:“鍾先生,我是給您送個消息啊。那個那個‘原初’又有點眉目。我趕快來找您,都忘記和您事先聯繫了,失禮了,哦呵呵……”
宗錦淡淡道聲“是嗎?今天需要這麼多人陪着送了?”岑嬌娜不慌不忙道:“我剛好和幾個老朋友聚會,大家都想一睹豪宅風采,就一起過來了。那個方丹霓啊——我可不太清楚。她不是您的員工嗎?月亮,你怎麼——?你認識鍾先生,是在醫院看我的時候認識的吧?”
江宜月沉靜地說:“我和鍾先生早就認識。你們來這裡做什麼?鍾錦,怎麼回事?”
宗錦捏了手訣,目光不善地劃過面前每個人,“這麼說——諸位還沒進到我的宅子裡?”
岑嬌娜驚詫道:“進去了,真抱歉。我們看到鐵門開着,就走進去了——嗯,結果驚動了一些很古怪的機器人——”她指了指聚集在門邊的傀儡們,“機器人吧?嗯,反正我們就退出來,正好看到方丹霓和鍾先生您一起來了,我們還挺驚訝呢……呵呵……”
宗錦笑了,“程澄好像沒跟着你們啊。”
岑嬌娜驚訝,“程——澄?鍾先生怎麼忽然想起她了?哎,我發現世界真小,大家好像都認識啊。”
宗錦和藹道:“而且都喜歡湊到一個地方來。趁我剛好繁忙的時候——”
岑嬌娜聰明說:“您在忙?那我似乎打擾了,要不另約個時間呢?其實也不是有很大的進展,只是剛好飯後想和大家兜兜風,沿着路,就把車開到這邊……”
宗錦很親切地端詳岑嬌娜,江宜月說:“你們是工作上的——”
“我資助了岑小姐的刊物。她在幫我跟蹤一個新聞。”宗錦道,岑嬌娜附和,江宜月的目光卻落在每個人手裡拿着的擀麪杖上,“這是……”
宗錦對江宜月笑道:“很像湛藍箏生前用過的法杖吧?”
全場寂靜。
岑嬌娜乾笑,“這是擀麪杖。我們剛剛去了趟超市。您有興趣?”
她舉起擀麪杖,於是賈文靜,羅敬開和卓非都舉起擀麪杖,一副要魚死網破的樣子。方丹霓在一旁嬌滴滴地表示驚訝,“咦——我這也有一根啊!”
於是她打開後備箱,從袋子裡也抽出一根擀麪杖,“喏。還真是一樣呢。”
五個人,五根一模一樣的擀麪杖。
江宜月喃喃道:“真的和法杖好像。”
宗錦的臉色更加陰沉,賈文靜察言觀色,止不住冷笑說:“鍾先生很想要擀麪杖?還是對這種杖子的款式很感興趣?”
宗錦道:“如果可以,我不介意你們把它留下。”
“如果不呢?”賈文靜冰冷道。
懸在上空的法戒閃了下,江宜月緊緊拉住宗錦的手。
“湛藍箏生前有沒有給諸位——一根類似擀麪杖的法杖呢?那對我很重要。但是對你們沒有多大用處。”宗錦索性痛快發問。
“這個嗎?”賈文靜示威般地舉起擀麪杖,“說起來我們每個人都有。程丫頭也有,但她手裡的不是獨一無二。如果您真的感興趣,可以把我們都請進去,一個一個地問。”
宗錦眸內閃過殺氣。
江宜月低聲道:“其實我也有。”
宗錦的手訣,鬆開了。
警車和急救車的聲音,適時響起。
衆人都緩了口氣——宗錦自然不能當着警察的面動手。方丹霓倚着車子點了煙,“都是我叫來的。誰知道讓人給耍了啊。大概要罰我的款吧。”
她冷瞥岑嬌娜,似乎認定是她在涮人,岑嬌娜的全副精力卻在賈文靜和宗錦身上,“那個原初……”她嘀咕着打破僵硬的氛圍。
宗錦低聲說:“岑小姐,您又有什麼新消息,要趕在深夜通知我呢?您說完再走吧。過幾天我事務繁忙,不一定能和您見面。”
岑嬌娜的笑容被糨糊粘住了,她忙忙翻包,“哦……這個嘛……”採訪簿裡掉出一堆速記紙片,“哦——!”
她不耐煩地嘆着,“算了不用啦,我不需要這些。”她對彎腰撿起紙片的江宜月說,“是這樣的鐘先生……我……我可以採訪他們了。對對對,原初,我和他們順利地約了下週的一個時間,您看不會太晚吧?”
宗錦微笑,“不晚。您儘管可以——慢慢地來。如果這個採訪時間有了變故也無妨,我有耐心等待。”
岑嬌娜尷尬地笑。
急救車和警車駛入這條街道。
宗錦再次看向對面的這羣人——岑嬌娜,賈文靜,羅敬開,卓非,方丹霓。
五個人,五根“法杖”。
身旁是號稱也有“法杖”的江宜月。
車廂裡躺着被“原初”丟下,卻已昏迷不醒的湛垚。
刑房已被入侵,情況不明。
和“原初”面對面,一無所獲——唯一所獲的,就是“原初”似乎找了姎妱當靠山。
亡羊補牢——剛剛派去了一批飛鳥型傀儡,希望能捉住那個入侵者……
撲朔迷離的多事之“秋”,線索愈發繁雜,壓力增大,可時間越來越少。
“誰喊來的110,誰去招待吧。”宗錦冰冷道,“方小姐,我希望明天您還能按時上班,在我無法上班的這段期間,我不希望公司出大的岔子,那會讓我很失望。”
方丹霓吐出煙氣,笑道:“如果您的女友赫莞爾再來公司找您呢?我實在不希望讓她繼續對我們倆有什麼誤會了。或者——”方丹霓閃閃睫毛,看着宗錦和江宜月之間那不到一個拳頭的距離,“——實話實說嗎?作爲一個已婚者,我不喜歡替人背這種黑鍋。”
“告訴她,我很忙。”宗錦冷淡地說,看了江宜月一眼,“你可以跟你朋友離開了,我會照顧好阿垚。”
江宜月道:“我爲什麼要走?”
宗錦有點失神地看她,“月亮?”
江宜月說:“我當然是留下啊。”
賈文靜驚訝,“月亮?!”
“我想大家可能有誤會,但是現在解釋不清。我日後會找機會跟大家談談。失陪了。我們車上還有傷員。”江宜月匆匆跑向宗錦,幫着他抱出昏迷的湛垚。
方丹霓哼了聲,拖着高筒靴走向下車的警察和醫生,掏出手機,嗲聲解釋着“自己也被人耍了”。賈文靜等人少不得要過去幫忙說幾句好話,好容易打發了醫院和公安局,方丹霓率先開着小紅車離開現場,油門踩得狠——不知發泄怎樣的情緒。賈文靜四人也上了捷達,岑嬌娜和卓非走到後面,卓非突然說:“嗯——?”
“怎麼?”岑嬌娜挪着身子問。
卓非低着腦袋,一個勁地看後車座下,“哎——我覺得有個軟綿綿的東西……哎?怎麼有個亮晶晶的玩意……哎呀媽呀——鬼——!!”
賈文靜已踩了油門,被卓非這一聲喊得,腳底下一哆嗦,車子猛地躥出好幾裡地,“我靠啊!怎麼啦又怎麼啦?!”
“老姐!”岑嬌娜驚喜交加,“快停車,不不不!快開車!快離開這裡!快點!那個宗錦沒追過來吧?”卓非連聲說“沒有沒有,快把她扶起來。”
“誰把你弄到這下面了?你說話啊?”岑嬌娜問。
沒有答覆。
“怎麼了?”賈文靜開着車,速度很快,也不敢回頭,她只聽到羅敬開低聲說:“程澄?是程澄?!”
後視鏡內,出現了程澄哭紅的臉龐……
作者有話要說:呵呵,更新了更新了!
原初和宗錦面對面。
黑衣人嘛,不言而喻了。他竟然帶走了小蘿莉,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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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八女王在忙亂和緊張中,犯了一個嚴重錯誤……於是有人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