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替班”的岑嬌娜給大家買了盒飯,程澄,羅敬開,卓非,方丹霓幾人一擁而上,都給分了。
“給湛藍和曉白送進去嗎?”程澄看着病房。
“他們不是說施法的時候,誰都不能進嗎?”羅敬開邊吃邊道,“你就省省吧,走火入魔找誰收拾啊。大家守外面就得了。”
程澄悶悶不樂地吃了幾口,就交給卓非扔掉。剩下這幾個“護法”的,坐在長椅上百無聊賴,岑嬌娜倒有的玩,插上無線網卡,開始打電腦,羅敬開也湊了過去。程澄一心記掛着裡面的孫橋,提不起興趣,但看到方丹霓就坐在自己斜對面,拎着一份花花綠綠的雜誌,看得甚歡,心裡就蠻不樂意,她站起來想到花園裡走一圈,擡頭見到卓非一臉撞鬼的樣子,跑回來了。
“湛,湛湛湛湛……”卓非的嘴巴里還噴着從外頭帶進來的涼氣,結結巴巴地指着後頭,“湛藍的……的……”
“家人。”方丹霓放下時尚雜誌,準確地說。
岑嬌娜聽見了,探下頭,她並沒闔電腦,而是將音樂公放打開,一副輕鬆得意樣。程澄卻猶如驚弓之鳥,整個人差點彈到天花板上,好容易站穩當,看到湛明儒帶着兒子湛虛衡,一臉陰沉地走了過來。
“準備戰鬥吧。”羅敬開縮在岑嬌娜身後,悲觀地說。岑嬌娜哼笑道:“怕什麼啊,咱們五個人,對方纔兩個——”蔥根指頭豎起兩根來,得意地搖了搖,“我們勝利哦。”
程澄卻格外緊張,只是瞄到一臉淡定的方丹霓,她就忽然不慌了。兩個女人都不約而同地迎到最前方,似乎是要比拼誰是最勇敢地守護男友的女友一樣。
“湛叔叔好。”程澄率先問候,聽到方丹霓在嗤笑,她厭惡地瞥方丹霓的時候,聽到湛明儒冷道:“程澄吧?你倒是不奇怪我出現在這裡。”
程澄,“…………”
“唉——您是湛藍的父親吧?”方丹霓走過去幾步,認真端詳道,“叔叔好,我們春節的時候好像見過哦——”
湛明儒只對方丹霓點了下頭,吩咐兒子道:“衡兒,讓你姐姐出來。”
一臉麻木的湛虛衡立刻朝着孫橋的病房門走過去,羅敬開和卓非你推我,我推你地擠到前面,“哎哎……你不能進去。”羅敬開努力挺起胸膛,可是他的個子依然比湛虛衡矮了一大截,臉上的忐忑,更是無法與湛虛衡的淡漠相比。
湛虛衡倒是客氣,“對不起,你倆讓一下。”
“你不能進。”程澄說,“醫生說不可以進去打擾。”
“醫生沒這麼說過。我已經問過孫橋的醫師了。”湛明儒淡淡道,“不進去也可以,讓湛藍箏自己出來。”
方丹霓親切地問候道:“啊?湛先生您確定嗎?周醫生有這麼說嗎?就是他囑咐我們要讓病人保持安穩呢。”
“孫橋的主治團隊有一位主任醫師姓顧,一位副主任姓張,還有兩位主治醫師分別姓陳和沈。我沒見到你口中那位姓周的醫生,記錯了吧?”湛明儒不失長輩溫和態度地對方丹霓說。
方丹霓怔了怔,她抱臂而立,似乎有點冷的樣子,“湛叔叔……都打聽得好清楚啊。真是謝謝您對孫橋的關心了,只是他現在真的不能見客人,他說他很累,不希望有人打擾。”
“術後他一直未醒。”湛明儒繼續用親切的口吻對方丹霓這個晚輩說,“方丹霓,你是湛藍的好朋友,應該教她學好,而不是幫着她做錯事,譬如和家長作對。”
方丹霓臉上依然掛着笑容,“您這麼說就有點……”
“湛叔叔您好。” 岑嬌娜一邊打着電腦,一邊輕鬆地招呼道,“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我一直想和您解釋一下呢。您站着太累了,先坐這裡吧,正好我和您慢慢聊。”
“你撰寫的那些有關錢亭盛文章的事情,我不追究也不生氣了。小姑娘很有名記者的素質,勁頭十足,文筆也能吸引人,只是今後在這個圈子裡打拼,還是要磨練一下眼光,纔能有更安全的發展。”湛明儒微笑道。
岑嬌娜被“更安全”這三個字給弄怔了,一時半會有點發呆,“啊……安全……”
於是羅敬開和卓非這兩個看着岑嬌娜與方丹霓眼色行事的,都失了士氣,湛虛衡一撥弄,兩人一讓開,門把手就在眼前——
“不行!”程澄過去攔了,“我就是不讓進了!我是孫橋的女友,我知道我男朋友情況不是很好,憑什麼讓不熟悉不認識的人隨便進出啊?”
“我是來找湛藍箏的。不是來探望孫橋的。”湛明儒直接對程澄說。
“您閨女和我男友沒有關係。找您閨女幹嘛折騰我男朋友的休養?”程澄冷冷道。
湛明儒說:“湛藍箏在裡面對吧?”
“不在。”程澄“坦誠”道,“大家有誰看到湛藍了嗎?”
岑嬌娜立刻說:“湛藍的確來過,但是已經走了。小羅還送了她一程呢,對吧?”
羅敬開的點頭如小雞啄米,方丹霓也吁氣道:“呼——湛叔叔,湛藍剛離開的,要不您給她打個電話,問問具體地點?真有急事的話,不要在這裡浪費時間啊。”
“如果她還接我電話,我一定會給她打。”湛明儒道,“衡兒,進去把你姐姐叫出來。”
程澄張開兩隻手,扒住左右牆壁,用身體護住了這扇門,“湛叔叔,您是長輩!不要這樣無禮好嗎?”
“當晚輩們集體撒謊的時候,長輩有資格使用自己的方式解決。”湛明儒沉下臉,“你們幾個都是湛藍箏從小到大的好友,是非對錯應該很清楚,不要眼看着她走錯路。”
岑嬌娜到底沉不住氣了,“那麼明說吧,湛叔叔。我認爲無論如何,家庭暴力都是最不可取的,如果是爲了躲避這個而撒謊,那麼謊言就具有了正義感。”
“如果責罰兒女是因爲他們做錯了事情,譬如違反國家的交通法規,甚至發展到抗法這個階段,那麼無論有什麼理由,做父母的都有權利管教。”湛明儒說。
“湛藍是成年人,她做錯事情,有法律來管教,自己來負責,絕對不用父母的私刑處置。”岑嬌娜反脣相譏。
湛明儒冷笑,他也不理會這幾個晚輩,只示意兒子湛虛衡,強行進去。
程澄厲聲道:“你們幾個去喊保安!這也太過分了!隨隨便便就闖別人的病房,人家同意你們進去了嗎?當這裡是你們的地盤啊?還有沒有點素質?”
又對着湛虛衡道:“我就是不讓又如何了?裡面躺着我的男朋友,又不是你的,是你有資格說話,還是我有資格?怎麼?看你這樣子,還想打我不成?打女人很長臉是吧?來啊來啊!”
岑嬌娜扭臉就喊了聲“護士”,羅敬開和卓非都很頓悟地圍了過來,嚷着“有話好好說,不要打女人,否則我們動手啊”,一時間這裡就有點小混亂,彷彿平靜的湖水,被丟下一塊石頭子。於是又有三兩路過的人,站定不走了。
湛明儒微微蹙眉,他自然很討厭被圍觀,但又不可能放棄這個機會,思索間,卻聽到一個沉穩而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明儒,衡兒,都回來吧。”
湛修慈。
“父親?”湛明儒很訝異,“您怎麼來了?”
湛虛衡喊了聲“爺爺”,一臉尊重。湛修慈穩步上前,溫和地將孫子摟過來,又對湛明儒道:“別在大庭廣衆下丟人現眼,你難道還要和局外的小輩人動粗嗎?太難看了。”
“是,父親。我也沒這麼想過,只是箏兒就在裡面,機會難得。”湛明儒懇切道。
湛修慈卻不以爲然,“孩子早晚是要回自己家的,你非逼着她現在回來做什麼?還要再鬧一場嗎?她那倔強的性子,只需喊上兩嗓子,整個主宅的族人,包括湛明乾那邊的,就都聽見了。你指望着悄悄處置她,還有可能嗎?還是你打算把親女兒的嘴巴給縫上?”
目光微微嚴厲,湛明儒便不再多說,“是,都聽父親的。”
湛修慈溫和地對在場的小輩人點點頭,“讓你們的那位朋友,好好休息,好好養傷。然後告訴箏兒,她父親和她爺爺,去替她處理這件事情,雖然我們真的很生氣,但是也不會對她太嚴苛,等她想回來了,就放心回來吧。”
他說罷,便摟着孫子湛虛衡,痛快地離開,湛明儒又冷冰冰地掃了一眼在場的人——衆人均是一副橫眉冷對千夫指的悲壯表情。
“讓她掂好自己的分量,以後學點好。”
他丟下這句話,轉身而去。身影剛剛閃過拐角,病房門就開了。
“曉白?!”剛鬆口氣的衆人,又都驚訝地叫,鳳曉白立刻做了一個“噓”的動作,拿過一張報紙,敞開了遮蓋住自己的臉,指了指湛明儒消失的方向——
一閃身,便跟了過去。
湛明儒健步追上了湛修慈與湛虛衡,“父親,機會難得。”
“我告訴過你,不要在這個時候捉她。”湛修慈邊走邊道,“等冥府那邊風平浪靜,對外的事情都擺平了,再逮她回來,家法內部處置,一點都不耽誤。現在正是一切未定的時候,你這裡先動了,那就是添亂,是幫倒忙!”
湛明儒慚愧地低頭,“是,父親。”
“明天卯時,我會在房內,正式閉關,開陣,施法,與冥府商議如何處理箏兒與引魂使者衝突的事情。無涯事先已經和冥府聯繫過一次,對方非常不滿,但還保持了理智。無論如何,我要設法讓對方不追究箏兒的一切責任,冥府君其實並不在乎這點小事,不過要做做樣子,相信……早年我的那點面子,還能給自己孫女討個情。無涯說,過幾日,他也會親自去一趟的,畢竟,事關整個玄黃界與冥府的合作關係……保守估計的話,大概需要一個月左右的時間了。”湛修慈淡淡道。
湛明儒低聲說:“如此消耗功力的事情……這真是太勞累父親,您都這麼大歲數……這都是湛藍箏那逆女造成的!她不回來認罪,還敢明目張膽地指使她那些三教九流的朋友,替她撒謊,騙人!等我捉到她,絕不和她廢話,直接綁起來,拖到刑房抽鞭子!看我不抽她個皮開肉綻,她再哭再鬧都沒用!”
湛修慈蹙眉,他停住了腳步,雙手插在大衣兜內,又慢慢拿出了車鑰匙,“衡兒,爺爺的車停在了醫院後門,你替爺爺把車開過來,彆着急,天冷路遠,小心走。”
支走孫子,湛修慈轉臉對湛明儒說:“你給我記住了。我一日未出關,你就一日不許動箏兒!”
“您太維護她了!”沒有兒子在旁,湛明儒也放開膽子和父親對峙。
“她是我的親孫女!” 湛修慈低聲呵斥,“是你的親生女兒!上次我和你說的話,都忘光了嗎?你忘了我的話,難道還能忘了你妹妹嗎?你妹妹走之前,獨獨放心不下箏兒,她把箏兒還給你的時候,是怎麼交待的?她去之前,是怎麼囑咐你和音然的?你們夫妻倆,這些年對箏兒的態度……罷了,追根究底,是我這個做父親的,先對不住你們。但那和箏兒無關!箏兒被抱給你妹妹的時候,纔出生三天!她能知道什麼?她又能改變什麼?要怪,你們小兩口就都怪到我這把老骨頭身上來吧!”
“父親!”湛明儒眼中劃過一絲深深的憤懣,“我和音然絕對沒有指責您的意思!那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分明是無涯!是他讓妹妹懷孕,又不敢認,逃到天界參加那個什麼破會!咱們都不知道妹妹有身子了,還一心一意地推動請君入甕的廢黜計劃……最後是湛明菲的刻意折磨,還有明嫣的一念之差,害得妹妹在刑房流了產,又是無涯不敢告訴妹妹這個真相,纔出了……出了那麼一個餿主意,拿我和音然的孩子去頂替……箏兒剛剛出生,才三天,又小又軟,眼睛都沒睜開,根本就不認識誰是她的爸爸媽媽……我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當時音然把箏兒抱在懷裡,她那麼想哭嚎,想發泄,想咒罵命運,但是又害怕驚醒了箏兒,就用最壓抑的聲音,苦苦地求我別把箏兒抱走。她流着淚,無助地說我沒有用,說我不是個男人,不能保護自己的妻子,還要俯首將親生女兒拱手讓出……她還說,一旦抱給了妹妹,箏兒就再也不會是我們的女兒了……”
說到最後,他聲音已是顫抖,半晌都說不下去了。
湛修慈靜靜地站着,眼角,輕顫了下。
許久,他將手,緩緩放在兒子的肩頭,目光卻偏向了一旁,“當年,我沒有反對無涯的這個計劃,讓它執行了,我就知道,必然會深深傷害到你和音然,你們新婚一年便有了孩子,那種初爲父母的自豪與喜悅,被生生斬斷,爸爸明白的……其實,也傷害了箏兒,她糊里糊塗的成了嬋兒的女兒,五歲的時候,又糊里糊塗地回到你們身邊,對於一個小孩子,這個改變,太過驚駭而殘忍……她一直不肯認你和音然,你們夫妻倆因爲已經有了個衡兒,對她的倔強,就逐漸失去耐心,後來又懷了小愛,就更不在乎箏兒了……這些,我都明白。”
“爸爸,她差點害死音然和小愛……”
“一個孩子,她懂什麼?她是故意要在樓梯上丟彈珠的嗎?”
“她自己都承認了,就是要看‘大舅媽驚叫的樣子’!”
“她知道那樣做的後果,會是讓音然大出血難產嗎?!”
“那起碼說明,這個死丫頭從小就……就是存心要和家裡人作對!”
“夠了!”湛明儒厲聲喝道,“你當時把她打成什麼樣子了?逼得一個五歲的孩子去跳河!如果不是無涯把孩子給抱走,她恐怕早就陳屍自家池塘了!你自己好好想想,當時阿垚才那麼點,他邁着小腿,是如何哭着喊着拉着你的衣服,一遍遍地告訴你‘姐姐沒沒了,伯伯快救姐姐’!你這個做父親可有一點的警覺?你當時是不耐煩地讓明磊把他帶得遠遠的,然後一心一意撲在音然和小愛身上,那個時候醫生早就說了,雖然難產,但是已沒有危險了!你還是沒有警覺一下,剛被你毒打到奄奄一息的親生女兒去了哪裡?!”
“父親,我那是氣急了,我沒想到那死丫頭的性子那麼倔,跳河尋死,她都跟誰學的這套亂七八糟的!”
“行了!”湛修慈緩和一下語氣,“明儒,我知道你心裡有怨恨,對你妹妹的,連累到了箏兒身上。明儒,爸爸只是太害怕了,當年那個情況,你也看得清楚……你妹妹對自己肚子裡的孩子,已經瘋魔了,她滿心滿肺都是孩子,只要有孩子,她什麼都可以不在乎……如果她知道真相,她會徹底瘋掉,甚至……自殺。我,不想失去你們兄妹四個中的任何一個。”
尤其是妹妹,對吧?湛明儒在心裡苦笑。
“可妹妹最後還是去了。”湛明儒止不住心底那絲孩子氣的惱怒,毫不客氣地指出來,“而且妹妹早就知道真相了!”
“但是你妹妹是爲了什麼,一直都沒說?”湛修慈冷道,“剛開始,她是爲了報復,準備戳破咱們的這場戲,後來呢?她是爲了箏兒,她捨不得箏兒,她是那麼疼愛那麼寶貝箏兒!可是你又對箏兒做了什麼?!你妹妹臨終前,一再的叮囑,你轉臉就都忘到腦袋後頭去了!你竟敢告訴我,你要對箏兒用刑,要廢黜她?!你是想讓自己的女兒,再經歷一遍自己妹妹當年的慘痛嗎?!”
“父親,那是因爲——”湛明儒沉沉道,“她的所作所爲,已經實實在在觸犯家裡的利益了!咱家的利益,是您一貫的最高原則。她的罪過,豈止這一次,以前的那些累積……”
“我知道。你握着不少她的把柄,殺妖鬼而滅口,私設天外居搶生意,和雪人部落起矛盾,錢亭盛的事件,還有……蕭婷的問題,哼……”湛修慈冷笑一下,“明儒,這些,你都是怎麼打探出來的?箏兒知道躲閃你的傀儡。你也並未派傀儡跟蹤她。”
“她學別的不靈,學反傀儡跟蹤的術法,是最上心的。”湛明儒嘲諷道,“我有個線人。他正好有比較便利的機會,出現在湛藍箏身邊,而且也認識湛藍箏的朋友,一旦有事,我交付給他,他比較方便去探聽。”
湛修慈冷冷道:“他的來歷,你都查清了?”
“爸爸,您不是說不管這些……”
“我在問你話!”
“查清了,絕對可靠。”
“哪家的人?”湛修慈冷道。
“他哪家都不是……就是一個普通人,叫做鍾錦,他是湛藍箏的朋友赫莞爾的男友,所以剛好就近監視。”
“鍾錦……”湛修慈蹙眉,“鍾……錦?金字旁的那個錦?”
“是。”
“你確定他的身份,真的沒有問題?”湛修慈逼視兒子,“都查得一清二楚了嗎?他的父母,祖輩?他的經歷?他的交際圈?”
“是。”湛明儒說。
那是媽媽引薦給我的,鍾錦,一個掙扎在薄家底層的遠親。
媽媽,自然不會騙我的。
湛修慈道:“待我出關,讓那個鍾錦,過來和我見一面。”
“父親,沒必要吧……”
“一個普通的人,就能給你截獲這麼多情報……”湛修慈冷冷地掃了兒子一眼,“這一點就很可疑了——除非,你還有什麼事情,沒告訴我。”
湛明儒穩了穩心神,“沒有的,父親。那就是一個普通人。”
“明儒。”湛修慈沉聲道,“一個普通人,不會有這麼大的力量,即便是你給的,他也不可能這麼遊刃有餘。如果湛家的掌門,能讓一個普通人如此輕鬆地掌握,這本身就是整個湛家的危險。而如果,那根本就不是一個普通人,而是玄黃界的有心人——明儒,你知道其中可能的危險性。所以,你給我小心着點,那個鍾錦,不要太相信!最好先斷開聯繫,別讓他在我孫女身邊鬼鬼祟祟!”
湛明儒心中有點不以爲然,但還是恭敬道:“是的,父親。”
湛修慈轉過身子,邁出醫院大門,燈光下,他的陰影,落到了湛明儒的身上。
您應該徹徹底底地,退下去了。父親。
湛明儒想。
有您在的湛家,就不會是別人的天下。
鳳曉白又悄無聲息地閃回了病房,將剛剛偷聽到的話,原原本本地,複述給湛藍箏。
孫橋還在牀上昏迷,地上壓根就沒有什麼法陣。
“果然,鍾錦把我老子搞定了。愚蠢。愚蠢!我奶奶的話就信,她比誰都恨湛家。”湛藍箏冷笑道,“還好,我爺爺腦子清醒,可惜也要離開一段了。正好能讓我老子發揮餘熱。”
“湛藍……”鳳曉白輕輕道,“你也聽到了……當年,你被抱給你姑母當女兒的事情……”
湛藍箏轉過身子,背對着門。
鳳曉白說:“後來發生了什麼?你丟彈珠,讓你母親滑倒?那你父親又對你如何了……”
“閉嘴。”湛藍箏忽然冷道。
鳳曉白不再說話。
“抱歉。”湛藍箏輕聲說,“抱歉,曉白……我那個時候太小,我不想回憶了……一點都不想。”
鳳曉白點點頭,“湛藍。你父親回憶往事的時候,尤其是你被抱走的時候……他的悲哀,不是假的,因爲到現在,他都記得被迫把你送出去的情景,清清楚楚地記得那時候的一切。你父親是一個驕傲而大權在握的人,所以,只有最深沉的哀傷,才能造成這些刻骨銘心的記憶……當你出生三天,就被抱走的時候,你媽媽,是真的撕心裂肺了……就像每一個愛着孩子的母親一樣,一點都沒有虛僞的愛與不捨……湛藍,你真的還要……”
湛藍箏背對着他,忽然昂着頭,沉默。
鳳曉白摟了過來,無聲地,從後面摟着湛藍箏。
他知道,他了解,昂起頭的這份沉默,代表湛藍箏,需要一個人,安靜的懷抱。
淚水,終於一點點地,滴落到鳳曉白的手背上。
“湛藍。”過了許久,鳳曉白才輕聲說,“真的還要繼續嗎?”
湛藍箏微微彎了嘴角,淚流滿面。
“那又如何……不是沒有挽回的機會,可有誰珍惜了呢?當肉已經爛掉的時候,難道我們要因爲它曾經的嬌嫩,而任其在身體上,惡性潰爛嗎?”
她迅速擦乾眼淚,手指觸摸冰涼的玻璃——窗外,夜幕深沉,一顆明星,格外閃亮。
“今後,我要走的,是我自己的路。”
作者有話要說:人心啊人心……搖頭……
下章是本卷最後一章。極品男甦醒,看他醒來後第一句話會是啥。
然後我要悲催的說:對於俺的超多字數,實在是無語了……哦哦哦,其實俺不滿意不滿意,要少一點,文章才更精煉,更利落啊…………………………悲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