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這是什麼世道啊!好了,好了!趁着好了,我趕快發。但願還有能熬夜的親。
天色微微暗了下來。
樓下傳來了一點騷亂。
程澄依然軟在地上,她靠着鞋櫃,整個屋子裡都靜悄悄的,椅子撂在了門口,衛生間的頂燈一閃一閃,最後茲拉一下,滅了。
咚——!
廖清奇家的防盜門被撞了一下。
程澄縮成一團。
咚——咚咚咚——!
程澄嚇得又要哭。
砰砰砰砰砰——!!
連着五聲金屬墜地的聲音,隨後停了一會兒,彷彿那砸門的人在運氣。
喀嚓一下。
木門劈開了一塊,灰塵和木屑紛紛。
程澄叫了一下。
“蠢女人。”孫橋在外面冷冷道,“開門。”
程澄擡頭,“孫……孫橋……”
“把裡面的門打開。”孫橋說。
程澄小心翼翼地爬起來,“孫……孫橋……你……”
“開門!”孫橋斷喝一聲。
程澄將里門給拉開,她看到防盜門紗窗外的五根金屬桿已經被打斷了,紗窗也被撕破了。
“防盜門是反鎖的。”
“讓開。”孫橋簡單地表示。
程澄退到一邊,孫橋從被打裂的紗窗裡,靈活地鑽了進來,又利落地翻身落地。
程澄瞪眼,“你好厲害。”
孫橋說:“出不去了?”
程澄嗯了一下,“那裡面有屍體。”
孫橋已經進到了衛生間,他扯了塊毛巾,裹在手上,將浴缸裡的屍體給翻騰了出來,撂到地上,程澄縮在衛生間門口不敢動,只看着孫橋蹲下檢查着這具冰冷的女屍——從褲兜口袋裡翻出了學生證。
“這屍體……她是誰啊?” 程澄到底還是有些好奇,孫橋看了看學生證,“文遠淑班上那個離家出走的女學生。”
程澄吃了一驚,“你怎麼知道?”
“文遠淑第一次來的時候就說過了,樑菲嵐,第一個淹死的孫鈞的女友。照片也對上了。”
孫橋將凍僵的學生證當成飛刀一樣丟過去,插到了程澄耳旁的瓷磚裡,讓程澄又是一抖,“你還記得?你記性這麼好?”
孫橋決定無視這個蠢女人。他再次檢查了一下樑菲嵐的屍體,“被掐死的。兇手力氣很大。”
他起身,“廖清奇呢?”
“不是廖清奇給我帶上來的。”程澄道,“是廖清麗,那個女鬼!”
她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複述了一遍,孫橋很冷漠地說:“只有你這樣的蠢蛋纔會乖乖跟着上來。蠢蛋!”
程澄想哭,孫橋將她推到一邊去,腦袋磕到了門框,淚水順理成章地流下來。她默默垂淚了一會兒,看到孫橋正翻着鞋櫃。
“你幹嘛?”她吞回眼淚問道。
孫橋拎起一雙鞋子——程澄白了臉,“這是——”
一雙白色高筒靴。
“這雙鞋子都是右腳的。”孫橋將鞋子放到地上,“文遠淑說過,廖清麗腳上的鞋,讓人看着很不協調。”
“因爲都是左腳的?”程澄小心翼翼地問。
孫橋瞥她一眼,“不容易。”他嘲諷。
“那這又說明了什麼?”
“說明你是蠢蛋。”
“孫橋!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程澄開始生氣了,“我們被女鬼困在這裡面!”
“我能進來自然就能出去。”孫橋頭也不擡道,“別讓你的愚蠢語言干擾我的思考。”
程澄又想哭了,但是眼淚沒流出來,因爲她忽然有了一種很朦朧的渴望,這渴望彷彿海市蜃樓般美麗而模糊,但走進了,卻忽然發現,這是真實的綠洲,讓人激動而喜悅,恨不得立刻跳進去,合二爲一。
“我想野泳去。”她說。
孫橋擺弄高筒靴的雙手停止了忙碌,他擡頭,再慢慢地站起來,“什麼?”
“我想野泳。”程澄輕輕地說。
好奇怪的感覺。
徜徉在水中,那麼地渴望,那麼地迫不及待……
彷彿自己已經是一條魚了,只有對遊蕩在水中的激情。
程澄微笑道:“陪我野泳去吧。盪漾在碧波中,和清澄融爲一體,好舒服啊。”
喀嚓——
防盜門自動打開了。
程澄說:“真好。”
她笑眯眯地向門走去,讓孫橋給拉回來了。
“女人。”孫橋一字一頓,“別開我的玩笑,否則我會掐死你。”
程澄驚恐地說:“我真的好想去野泳,求你了,讓我去遊吧。”
孫橋一擰程澄的手腕,痛得她哭了,“鬆開鬆開!讓我去野泳!我要去三亭湖野泳!”
“你給我恢復正常!”孫橋怒道。
“我很正常!我只是想遊個泳都不行了嗎?”
啪!
程澄捂着臉趴到了地上。
孫橋揪起她的衣領子,將她提了起來。
“讓我去野泳!”程澄淚汪汪地大喝了一聲,孫橋嫌惡地將她丟到地上,她爬起來就往門外衝,孫橋伸腿將她絆倒在地,抓着腳脖子一路給拖到客廳來。
“蠢女人!你來這裡之後都做什麼了?!”孫橋怒道。
程澄一面掙扎一面吼道:“我什麼都沒幹我什麼都沒幹,我就是等着女鬼洗澡然後喝點水——嗯……”
脖子被掐住,程澄差點翻了白眼。
“什麼水?”孫橋冷道。
“茶几……咳咳……上的……咳……雪……”程澄拼命拉扯,孫橋拽着她走到茶几前,拎起了還沒喝完的那瓶雪碧。
他對着光查看了一下里面液體的顏色,又鬆開程澄去擰開瓶蓋,他嗅了嗅,感覺不到一絲味道,正在考慮這到底是白水還是迷幻藥的時候,耳朵輕輕一動,敏銳地捕捉到了程澄奔跑的聲音——
孫橋大步走向陽臺,右手一推,將封死的窗玻璃擊碎,他躍上窗臺的同時看到程澄撞開了一個剛要進樓門的婦女,徑自奔了出去——
七層。
縱使輕功卓絕,也太高了些。
孫橋微微遲疑。
程澄呼哧呼哧地奔向了最近的一輛黑車,拉開車門。
“三亭湖!”她激烈的尖叫,孫橋在樓上都聽到了。
車子絕塵而去,孫橋從窗口,縱身躍下。
一片驚呼。
程澄感到自己從未有過這樣強烈的念頭——即便是盛夏乾渴,發瘋地盼着喝一口冰鎮飲料,都未有過如此迫切地心情。
用內急來形容大概有些不雅,但她想跳到三亭湖,猶如魚兒一樣游泳的心情,比內急,還要急。
她看到了一座重檐六角亭,攢尖頂子冷漠地要刺開黯淡的天。
沒來由地抖了一下,但隨後就貪婪地望向那一汪碧波盪漾。每一次水紋的起伏,都在撓着她的心。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湖邊。
這水太迷人了。
我得立刻跳下去,要一刻不停地遊,像魚兒一樣地遊,游到不能再遊。
她深深一個呼吸,往下墜去——
一股力道往腰上一勒,程澄晃悠了兩下胳膊,眼睜睜地看着柔軟的湖面遠離了自己,她尖叫着“不要!”,被拖離了河岸。
“程澄!”鳳曉白緊緊拉着她,“你怎麼了?”
“放開我!我要去野泳。”程澄理直氣壯地說。
鳳曉白一言不發,直接點穴。咔咔兩下,程澄暈在地上了。
“怎麼回事?” 鳳曉白問跑過來的孫橋——後者的腳有一點點跛,眉頭微蹙,似是忍痛。
“她中招了,具體我不清楚。”孫橋將順手從茶几上拎過來的那瓶雪碧丟給鳳曉白,“我估計是這水有問題。”
鳳曉白接過來只道:“湛藍很快就——”
孫橋轉身。
程澄已經立起來了——她閉着眼睛,維持着昏迷,但身體卻直挺挺地杵在花磚上,頭髮散亂。
那藕荷色連衣裙的女子,低垂着臉,就站在程澄的身後。她雙手交叉在小腹前,白色的手鍊箍着腫脹的青紫色的腕子,還有溼漉漉的水藻,和垂下的頭髮交錯着,滴答着水珠。那雙套在腳上的白色高筒靴,鞋尖都朝着一個方向拐去,就好像是在匆忙中被穿到了腳上般。
鳳曉白和孫橋都默默地戒備着。
對峙,是一種不出聲的境界。
但是孫橋很快就無法不出聲了,一股火辣辣地劇痛在攻擊着他的左臉頰,他本可眉頭都不皺一下的忍住,但是這種疼痛不是肉體上的感覺,而是來自於心靈。
讓背叛,震碎了心臟的痛楚。
剎那間,孫橋脆弱了,他看到了素顏,那個他唯一愛過的女子,自柳下走來。
“世子。”素顏輕笑。
孫橋猛烈地喘了兩口氣,他甩甩頭,擡眼,素顏已站在了他的面前。
“世子。”女子微微笑着,她手上握着一柄短劍,“放了三少爺……”
痛楚撕裂了心,孫橋感到雙腿霎時沒有了力量,軟了下去。
“放了三少爺。否則我就死。”女子一字一句地說着。
孫橋咬牙切齒,卻痛到擡不起頭來,他想暴喝一句“你不是素顏”,但話到嘴邊,卻又讓女子輕柔而決絕的“我愛三少爺”,給打了回去,猶如手槍的槍口,本該是對準了敵人,可子彈最終打到了自己的心口一樣。
他抓扯着胸口衣襟,感到一手濡溼,似乎是鮮血。
劍風捲着血腥劃過,素顏的姿容在一片金紅色的光芒中瞬間消失。孫橋感到左面頰彷彿被凌遲般劇痛,似乎有百個,千個人,都丟棄了他,背離了他。他們圍攏到一起,用冰冷的刀劍組成叢林,迫他穿越過去。
難受到大喝了一聲,腳下一個踉蹌,他整個人搖搖欲墜。而他身側,就是湖面!
眼看着湖水迫近,孫橋忽然想起了他的正妻韋雙素——那女子在承受不住自己的冷落和利用,絕望跳湖的時候,也是這麼個感覺嗎?
看着吞噬一切的湖水迅速地逼了上來?內心平靜?
孫橋忽然悵惘——他本可以直回身子,但彈指間地回憶讓他錯失了最好的時機。
不過幸好,他尚未感覺到水氣的時候,就已讓持劍的鳳曉白給猛力架了回來。
“撐住。”鳳曉白冷道,同時橫劍掃去,那柄孫橋都未見過的修長寶劍,在鳳曉白的手中散發出一抹金紅色光芒,挾着十足的陽氣,逼得那一動不動的女鬼從地面彈開,向湖面飛速飄去。
但在女鬼飄起的同時,程澄也懸浮了起來,鳳曉白因一手持劍一手拉着孫橋,未能及時扯住程澄,眼看着程澄垂着腦袋,木偶般被離開了湖岸,朝着更遠的湖面飛去。女鬼就跟在程澄的身後,帶着她一起飛着。她們的頭髮都垂落在胸前,擺出了一模一樣的姿勢,似是挑釁。
孫橋的眸內閃過了冷酷的殺氣。
他一言不發,已運了輕功,不顧鳳曉白那句“切莫操之過急”,他已決然地踩水而去,三下兩下便攔住了浮在空中的程澄,捏住她的雙肩欲踩水借力而回。
藕荷色的影子從後面一貼,孫橋感到不妙的同時,程澄的雙臂,已如鐵鏈一樣纏緊了他的背,將他狠狠往下一按——
撲通!
孫橋扼住程澄的後脖子,同時向水面一躥,呼吸到了夜晚的空氣。
“女人!”他冷漠地說,“再不清醒,我就先殺了你。”
迴應他的,是程澄赤紅的眼睛,一眨一眨,水珠在她緊繃的小臉上瀰漫。
她舉起雙手,十根指頭屈着,猶如鷹的利爪,她的指甲忽然變得很長,纏繞着水藻。
“放我出去。”她清晰地說,雙臂再次扣住了孫橋的肩膀,那細白的手指頭好似蜘蛛的腿,正不安分地爬着,鬼祟而飛快地爬到了孫橋的衣襟內,再深入了進去——
“啊——!”
一道淡綠色的光芒一閃——突兀而又炫目到孫橋都不禁閉了下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只刺耳的嚎叫正激地水波動搖,一道藕荷色的影子自程澄的後心內彈了出去,在空中晃了幾晃,暗下去的夜幕中,但見黑糊糊的頭髮漫天卷着。
程澄目光茫然,整個人軟趴趴地向湖裡沉去。孫橋勾住了她的腋窩,低頭看了一眼衣襟——那個被他隨手塞到內兜的船型符咒,露了半個發着淡綠光的小角,還有一點點燒焦的味道。
孫橋不假思索,他掏出符咒朝着再度飛過來的女鬼一丟,正正打到了女鬼的額心。那女鬼發出了一連串悽慘地叫聲,孫橋抓過程澄,盡全力向湖邊游去,轉身的時候,已看到鳳曉白在湖邊團團轉——他納悶地想:這傢伙武功那麼強勁,輕功也勝於自己,怎麼不見他跟着踩水救人?若是你我二人聯手,即便女鬼還附身在蠢女人身上,我們也給抓回到岸上來了。
孫橋不由在心中抱怨了幾句,加緊划水。離岸邊愈發地近了,五米,四米——
鳳曉白探出了半個身子,右手伸了出來,孫橋將昏迷的程澄向着鳳曉白一推,感到蹬水的後腿被一隻溼冷的手,給揪住了,而後那溼冷的手攀援着躥上了後腰,再破水扒住了他的背脊,快到彷彿一股冷風,根本沒時間去擺脫。
他從鳳曉白的瞳孔中,看到了虛虛的女鬼的影子,她半個身子已爬到他的背上,水淋淋的臉蛋貼向他的左臉頰。
劇痛如漲起的潮水,氾濫在左臉頰上。他在疼痛中彷彿又看到夜幕下的楊柳,那女子牽着另一個男人的手,嫋嫋婷婷地走過來。
孫橋的臉扭曲了起來,痛楚襲擊到眼眶,他不由閉上了眼睛,只憑着感覺,將程澄給推向岸邊,聽到水聲嘩啦,知道程澄大概已破水上了岸,心中忽地一鬆,反手一掌,便拍向女鬼的頭顱,耳中聽得鳳曉白喝了一聲“住手”,那柄寶劍直插了過來,孫橋迅速撤掌的同時,感到身後溼冷的壓力一鬆,料想女鬼被鳳曉白的寶劍逼退,他知機不可失,右手拍到那寶劍寬闊的劍柄,借力欲翻身上岸。
但那女鬼的速度也是極快地,她挾着冷風再次捲了過來,一手去掐孫橋,一手伸向了程澄。
鳳曉白麻利地將程澄推到岸邊的草地上,另一手持劍迫近,對着女鬼的心口刺去。眼見金紅色光芒大放,女鬼淒厲尖叫,向後閃避的瞬間,孫橋已撐住了鳳曉白遞到位的左手腕,穩穩地落到了岸上,抖落出一身水珠。
他二人迅速退開,遠離了河岸。程澄唔了一下,然後睜開眼睛了——大概是被摔醒了。
“怎麼……”她只說了這兩個字,女鬼就呼一下過來,鳳曉白和孫橋同時攔到了程澄身前。孫橋只能掐着程澄
繼續往後退,鳳曉白已握着寶劍,直直刺向女鬼的心口,女鬼避了又避。奈何鳳曉白的腳法及其靈活,輕身功夫又好到讓孫橋都歎服,這來無影去無蹤的女鬼,在他面前是沒多少便宜可賺得到的——能抓住的人質程澄已被護在了孫橋身後,哆哆嗦嗦地,偷偷摸摸觀戰。
那女鬼掉頭要往湖心躥去,鳳曉白遲疑了一下,孫橋幾個起落已攔在了湖邊——還差一點就落進去了,惹得程澄尖叫了一聲。鳳曉白立刻補上了孫橋的位置,但手中長劍一抖,那光芒在夜幕下就似霓虹般耀眼,猶如一個浪頭拍去——女鬼不明就裡,也不敢冒險,身子一轉,欲往空中升去,卻不意孫橋在下面冷冰冰地說了句——
“廖清麗。”
那女鬼怔在了半空中,鳳曉白的長劍閃着跳躍的金紅色光芒,已飛了過來,準確地插進她的心口,直直地將女鬼給釘到了腳下的花磚上去。
女鬼大叫,程澄也大叫,孫橋怒,“蠢女人!閉嘴!”
程澄戰戰兢兢道:“可是她是鬼啊!是透明的,沒有實體的那個,曉白,你是如何做到的?”
鳳曉白斯文道:“這劍被無涯上仙施過法。可以斬妖除魔。”
程澄直着眼睛看女鬼在地上小範圍的翻滾嚎叫,“……抓住她了?她不會再傷害人了?”
鳳曉白說:“劍不拔,她跑不掉。”
女鬼此刻平靜了下來,頭髮依然遮住了面孔,孫橋上前欲撩起,女鬼的雙手卻忽然都擡了起來,一把就扣住了孫橋的手腕子。
“放我出去。”幽幽的聲音自密佈的頭髮後傳來。
孫橋唔了一下,左臉頰再度劇痛,這一下子,幾乎都喘不過氣。他痛苦地仰起頭來,聽得程澄尖聲道:“你的左臉!綠色的,天吶!”
孫橋知道必是毒發,他本能要遠離女鬼,但是女鬼的十根指頭好似鋼筋水泥條塑就地般,怎麼扳也扳不開,他大喝一聲運起了十成內力,只見得花磚崩起,草木掀開,湖水高高飆起,炸開的水珠子漫天飛舞,夾着程澄的驚叫和鳳曉白的斷喝“不要運功”。
“孫橋!”鳳曉白一手扣住他的脈門,一手抵住他的後心,“收功!否則毒氣攻心!”
孫橋卻痛到眼前迷離,那些過往的碎片又翩翩起舞在他模糊的視線內,他不覺低語:“滾。不要讓我再看到你們。”
鳳曉白一怔,他並不知道孫橋不是對自己說的,但也脾氣好地沒有計較,一面爲他護住心脈,一面擡頭看向已泡在了湖裡的女鬼——剛剛孫橋發飆的時候,花磚一被炸開,還插着寶劍的女鬼就順勢脫離了地面,跌跌撞撞地飛到了離岸邊不遠的地方,大概是沒勁了,她半個身子都浸泡在水中,只寶劍那一道斜影,映在了剛剛停止震盪的水面上。
鳳曉白飛快地觀察了一下四周,知道很快就會引來警察和圍觀羣衆,他正想要不要只帶回活蹦亂跳的孫橋和程澄,先舍了這女鬼,就遙遙地聽到了一陣警笛聲傳來。他心中正在嘆息,此事要瞞住怕又是費一番周折,孫橋已逐漸緩過勁來,只沉沉道:“她動不了。”
鳳曉白隨意地嗯了一下,此刻程澄已跟了上來,要拉孫橋,讓孫橋不耐煩地甩開了,小丫頭就委屈道:“現在怎麼辦?”
“踢你下去游泳啊。”孫橋冷冷地說。
程澄委屈極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
鳳曉白說:“都別鬧了。她似乎真的動不了。”
女鬼拼命地想往湖裡沉,但總是沉到一半,那寶劍一閃,她的身子就又輕輕地向上彈起來。
水面泛起一波波的漣漪,往岸邊來了,夜幕降臨,路燈紛紛打開,湖邊一片冷清,湖內一片燈火。
“是寶劍的作用嗎?”孫橋順口問道。
鳳曉白說:“可能,但是……她好像也離不開了。”
女鬼停了停,她做了一個“向上”的動作,但是隻到了一半,就又被按了下去。
似乎三亭湖上,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按住了她。
“上不去,下不來。”程澄怯生生地補充。
孫橋白了她一眼,“不容易,看圖說話的能耐還是有的。”
程澄唔了一下,鳳曉白再次說:“都別鬧了。這事情有點不對。如果說寶劍的力量讓她下不去,那麼是什麼力量讓她在這個時候出不去了呢?她本是可以出去的,雖然她行動的範圍都和水有關係,而且她離不開三亭湖周邊……”
“那個!” 孫橋腦中靈光一閃,“你……”
他遲疑着,還是稱呼鳳曉白爲“你”。
“你看那個。湖沿有三條淡金色的光線。我昨天就看到過一次,如果把三條線的首尾都延伸出去,那麼應該正好組合成一個三角形。”
鳳曉白伸手在空中畫了幾下,慢慢計算着,“是一個正三角形。是從哪裡映到三亭湖來的?”
程澄說:“路燈?”
“不是。”
“居民樓的燈光?還是從附近的高層建築上投射過來的?”程澄繼續補充。
鳳曉白和孫橋都搖搖頭。
程澄想了想,“好詭異啊……三條線,三亭湖,三角形……”
鳳曉白拍掌說了聲“原來如此”,孫橋已脫口道:“是亭子!”
“首尾相連的話……”鳳曉白再次伸手,在空中摸索地畫着線,“三角形的三個頂點,就都落在了……”
他望向分立湖岸的三座重檐六角亭,“三座亭子的頂端。”
三組攢尖的頂子,靜默在夜色中。
指着天空,似乎要穿破。
程澄心中一悸,寒意就蹭蹭地冒了上來,她退後幾步,想離湖遠些,聽到那一直響個不停的警笛聲直接就奔着這邊來了,頃刻間已在他們身後響起,隨後又止住。
車門一關,湛藍箏和賈文靜從河岸上匆匆跑下來,程澄欣喜地叫了一下,張開雙臂迎了過去。
“老姐!湛藍!”小丫頭帶着哭腔喊,“太好了,這下我有救了。”
孫橋在河邊上忍不住冷哼,“不來的時候,也有人救你。”
湛藍箏只摟了程澄一下,隨即將她推給了賈文靜,直接走到湖邊。
“情況怎麼樣?”
她一面專注地盯着在湖中出入不得的女鬼,一面問道。
鳳曉白剛要開口簡述,就看到一個女人慌慌張張地沿着湖岸跑了過來。
“她又出現了!我妹妹,就是我妹妹,她說她要殺了所有到我家的人!”
來者,正是氣喘吁吁的廖清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