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師的師部,距離市區的位置並不算遠,且架設有和市政府直接聯繫的電話線。
在收到市政府的請求時,第三十七師已經派出了兩個營的兵力,向着西切斯拉夫城內出發。
第三十七師師長扯着嗓子對話筒的另一側喊道:“菲拉托夫市長,你最好解釋清楚現在城裡發生的狀況,西切斯拉夫市市區到底發生了什麼,爲什麼會冒出一股來歷不明的敵人,而且他們的武器又是從何而來,甚至敢直接攻打城內的軍火庫。”
被訓話的菲拉托夫市長,這個時候正穿着一身鬆垮的睡衣,神經高度緊張的坐在沙發上。
面對第三十七師師長的質問,他有些支支吾吾的回答道:“馬萊萊將軍,我也是剛剛被槍聲驚醒就第一時間來到市政府,畢竟現在才凌晨三點多,整個西切斯拉夫市都黑燈瞎火的,大部分人這個時間點早就熟睡了。”
“這種環境下,想搞清楚情況,我們還需要一點時間,不過有一個壞消息,那就是我們已經失去了和警局的聯繫,否則的話我也不會冒昧的給你打電話。”
馬萊萊師長說道:“你這個蠢貨,恐怕警局早就已經被敵人一鍋端掉了,我已經接到了下面的報告,敵人正在攻擊城內的兩處軍火庫。”
“我們在軍火庫可是有三個排,將近一個連的兵力駐守,這說明敵人至少有百十號人,而且裝備着武器,不然他們肯定沒有膽量敢分兵行動,你們的警局恐怕凶多吉少。”
第三十七師師長馬萊萊的話,頓時讓菲拉托夫市長感覺一股涼意席捲全身。
這個時候,菲拉托夫考慮的倒不是自己政治生涯是否會受到影響,而是想到自己的生命和財產安全。
畢竟,現在可以明確的一點是西切斯拉夫市出現了一股匪徒,而且大概率是工黨組織,除了他們菲拉托夫想不到誰敢和政府作對。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這次西切斯拉夫市內的暴動顯然不是爲了“求財”去的,否則有這個精力和實力,匪徒不如直接去搶劫西切斯拉夫市的銀行,而不是軍火庫。
如果他們真是爲了求財,那菲拉托夫還能鬆一口氣,反正銀行不是他家開的。
但是如果真是工黨發動的暴動,那菲拉托夫就坐不住了,身爲西切斯拉夫市的市長,如果真讓工黨成事,他的下場一定好不了,重則被拉去遊街打靶,輕則入獄改造。
短暫的頭腦風暴後,菲拉托夫認爲前者的可能性更大,畢竟在他領導西切斯拉夫市時,對於當地工黨可以說毫不手軟。
其實不算他對工黨的迫害,就是他在西切斯拉夫過去做的其他事,或者說就他作爲“僞政府”市長這個身份,下場也好不了。
所以,菲拉托夫這個時候只能把第三十七師當做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他趕忙向馬萊萊求助道:“將軍閣下,這個時候不是追責的時候,我敢肯定城內發動暴亂的是工黨組織,而且他們肯定通過其他途徑獲得了大量武器。”
“還請你立馬派兵進入市區鎮壓工黨的叛亂,否則的話,真讓他們拿下軍火庫,那事情就嚴重了,事實上光是市警察,就可能讓他們多搞到幾十條槍。”
面對語論無次的菲拉托夫,馬萊萊陰沉着面孔,沒好氣的說道:“不用你說,我已經派了兩個營的兵力進入市區,後面我會親自帶隊進入市區平亂。”
聽到這裡,菲拉托夫懸着的心也終於降落了一點,他恭維道:“將軍閣下,等到剿滅城內的亂黨,我一定向上級政府爲你們請功。”
馬萊萊有些不耐煩的說道:“好了,這個時候你們市政府最應該做的就是配合我們接下來的行動,先搞清楚敵人的數量,分佈等情報,我和大部隊估計要等到半個小時後才能進城,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你自求多福吧!”
說罷,馬萊萊師長就掛斷了電話,他揉了揉眼睛,對師部的其他人說道,馬上集結所有部隊,我們在四點二十分鐘之前,要進入西切斯拉夫城內……
而電話的另一邊,菲拉托夫市長卻並沒有放鬆下來,而是斟酌着第三十七師師長馬萊萊最後所說的話。
“自求多福……”這個時候菲拉托夫突然意識到情況不妙:“不好,我現在可還沒有脫離危險,畢竟誰也不知道工黨現在在幹什麼,在馬萊萊那個油頭大耳的傢伙徹底平亂之前,市政府恐怕也是工黨的目標之一,這個地方不能多待。”
說着,他放下手裡的電話,對着趕來的表弟列昂尼德說道:“你個笨蛋,還看着我幹什麼?趕快找輛車過來,我們立刻離開這個鬼地方,到城外第三十七師的駐地去。”
“工黨,這個時候突然發動暴動,肯定也有所準備,市政府恐怕也是他們的目標之一,再不走,到時候我們就走不了了。”
被菲拉托夫這麼一說,列昂尼德如夢初醒,他趕忙道:“對,還是表哥你想的周到,我這就去……”
就在列昂尼德準備走出辦公室的時候,菲拉托夫突然說道:“先別急,我和你一起,現在這個辦公室,我是一秒鐘都不想多待。”
既然已經確認了市政府很可能是工黨的目標之一,菲拉托夫這個時候,一點也不想在這裡多待。
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只要他還活着,那失去的東西總歸有一天可以拿回來,畢竟他的家族和人脈還在。
但是,如果真被工黨堵在市政府,那大概率自己的小命就沒了,不管馬萊萊能不能最終平亂,在此前,工黨肯定不會吝嗇賞自己一顆子彈。
於是,剛從家趕到市政府,屁股還沒坐熱的菲拉托夫,領着表弟向着車庫方向趕去,同時在前往車庫的路上,他對市政府的其他人員說道:“我要前往警局查看情況,你們留在這裡,負責和軍隊的接洽工作。”
“大家,都不用擔心,馬萊萊將軍的部隊,已經進城平亂,亂黨只有百十號人,成不了氣候……”
聽到菲拉托夫的話,市政府的人信以爲真,畢竟西切斯拉夫市駐紮着整整一個師的兵力,就算工黨再神通廣大,肯定也不是第三十七師的對手。
就這樣,菲拉托夫帶着表弟列昂尼德,丟下自己的下屬先跑路了。
而在他們開車離開西切斯拉夫市政府不到十分鐘,數百名工黨領導的隊伍就包圍了市政府,又五分鐘後,紅色的工黨旗幟在市政府大樓的樓頂悄然升起。
鮮紅的旗幟,宣告着這座城市現在易主了,不過因爲天色還沒有亮的原因,紅旗只能在夜幕裡飄揚。
而紅旗升起的時候,菲拉托夫和列昂尼德已經駕車遠離了市中心區域。
他們的座駕是一輛東非生產的奧托公務車,性能上十分可靠,且舒適性很高。
但是西切斯拉夫市的路況很差,加上列昂尼德糟糕的車技,還是讓菲拉托夫感覺十分顛簸。
菲拉托夫靠在車後的沙發上,喋喋不休的對列昂尼德訓斥道:“你這個蠢貨,工黨組織在你眼皮子底下搞這麼大的動作,你都沒有察覺。”
“我讓你擔任西切斯拉夫市的反工小組組長,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要是真讓工黨成功了,我們都吃不了兜着走。”
“就算工黨被第三十七師鎮壓,你肯定也要承擔主要責任,也不知道你從哪裡找來的一羣酒囊飯袋,哪怕之前能收到一點風聲,我們也不至於像現在一樣淪爲敗家之犬。”
面對菲拉托夫近乎咆哮的斥責,列昂尼德也在心底暗罵道:“這羣飯桶,就只會撈錢,但凡他們中點用,我也不至於被表哥罵。”
而在兩人逃亡的時候,郊區的第三十七師師部,一場大戲也正在拉開。
時間往前十幾分鍾,馬萊萊剛剛下達命令集結部隊的時候,有人卻已經正向着師部的方向提前趕來。
“你們是哪一部分的?”師部的衛兵對着突然出現的部隊詢問道。
彼得羅夫對衛兵說道:“我們是第一零八旅,根據馬萊萊將軍的命令,奉命到此,這是我們……”
就在衛兵準備上前查看的時候,彼得羅夫團長手下的士兵,突然動手,將兩名衛兵制服。
“別動,否則一槍打死你?”冰涼的槍口頂着被壓倒在地的衛兵的腦袋說道。
這個時候,彼得羅夫開口道:“把他們綁起來,我們去見一見馬萊萊師長等人。”
很快,一行人就大搖大擺的進入了師部所在的院子,而人多勢衆下,馬萊萊手下的警衛排,雖然察覺到了異樣,卻不敢輕舉妄動。
因爲對方穿着的軍服和配置的武器,一看就是自己人,而帶頭的彼得羅夫更是穿着軍官服,從軍銜上來看,至少是一名團長,同時對方又人多勢衆,這更讓他們不敢馬虎。
隨後,他們很識趣的主動上交了自己的槍械。
而彼得羅夫也帶着人馬,來到了師部的指揮室,把馬萊萊等第三十七師高層堵在了師部裡。
“彼得羅夫,你在幹什麼,是要造反麼?”馬萊萊看着彼得羅夫和一衆他帶過來的士兵大聲質問道。
彼得羅夫拍了拍掌說道:“師長,果然慧眼如炬,既然已經知道了我們的目的,接下來請配合我們的工作,現在師部已經完全被我們團佔領,最好別耍小心思。”
聽到彼得羅夫如此直白的話,馬萊萊等第三十七師高層人員,直接懵了。
馬萊萊師長嚥了咽口水,用顫抖的手指着彼得羅夫說道:“你,你……是工黨!”
彼得羅夫哈哈大笑道:“沒錯,我現在是一名工黨戰士。”
馬萊萊有些生氣的說道:“彼得羅夫,我待你不薄,你爲什麼要背叛我,投靠工黨?”
彼得羅夫說道:“道不同,不相爲謀,雖然師長你對我不錯,但是我要拯救烏克蘭,所以在大義面前,不談個人感情。”
聽到彼得羅夫如此正派的發言,馬萊萊被氣笑了,他問道:“難不成工黨就能給烏克蘭帶來未來,值得你爲了他們賣命,而不顧及私情?”
彼得羅夫如是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工黨能不能像他們所說,帶領民衆,改造這個已經沒有希望的國家,但是,他們的許多政策,顯然是對民衆有利的。”
“而且,就算沒有工黨,我對如今的烏克蘭政府也已經徹底失望,他們不過是德國和奧匈帝國扶持的傀儡。”
“而且,這個所謂的傀儡政府,充斥着腐敗的氣息,官僚主義盛行,對民衆的生死不管不顧,整個國家,就像被蛀蟲腐蝕的朽木一樣,脆弱不堪。”
“所以,這樣的烏克蘭已經徹底沒救了,還不如推倒重來,所以我選擇了和工黨合作,至少他們再差勁,也比如今烏克蘭政府的蟲豸們要強的多。”
聽了彼得羅夫的話後,馬萊萊沉默了,因爲彼得羅夫說的完全就是事實,實際上他也對如今的烏克蘭政府不抱希望。
作爲烏克蘭的高層人員,馬萊萊師長其實很清楚,如今烏克蘭政府就是爛泥扶不上牆的存在,甚至不如沙皇時代。
當然,雖然對烏克蘭政府不抱希望,但是他也看不上工黨這羣泥腿子。
馬萊萊說道:“烏克蘭政府確實如你所言,是一堆朽木,不過工黨組織未必能夠治理好一個國家,年輕的時候,我也是有着抱負的青年,但是當我身居高位的時候,才知道治理一個國家,很多事情身不由己。”
彼得羅夫搖搖頭說道:“我也不清楚工黨領導下的國家會如何,但是試一試,總不會比如今的情況更差,至少他們是願意改變的,而烏克蘭政府就是一羣只知道混吃等死的蛀蟲,在他們手上,烏克蘭連未來都沒有。”
“好了,閒話少說,馬萊萊師長,我希望接下來你配合我們的行動,停止第三十七師的一切軍事行動,並且幫助我們控制軍隊的高層。”
“我們也不希望在西切斯拉夫市大開殺戒。”
面對彼得羅夫所說,馬萊萊並沒有因爲生死被控制,就一口答應,而是問道:“你們這次行動有多少人?”
彼得羅夫說道:“除了我以外,還有莫林庫佐夫團長,也就是說,我們有將近四千多人,這是軍隊方面,工黨還組織了城內的上萬名工人,不出所料的話,現在他們應該已經在莫林庫佐夫團長的配合下攻佔了軍火庫。”
“所以,第三十七師實際上已經無力迴天,西切斯拉夫市政府也已經落幕,即便有人選擇抵抗,最終的結果也不過是被我們和上萬工人隊伍擊敗。”
聽到這裡,馬萊萊知道已經大勢已去,畢竟在師部被彼得羅夫控制的情況下,忠於烏克蘭的軍隊也不過八千多人,羣龍無首的狀態下,這八千多人面對有着詳實計劃的工黨,勝算不大。
所以在沉思了片刻後,馬萊萊就像失去了所有力氣,他癱坐在椅子上說道:“好吧!你們贏了,接下來我會配合你們,停止第三十七師的所有軍事行動,並且把指揮權交到你們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