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開始了!”
隨着程澄一聲驚叫,賈文靜急得拍打電話,“不通!”丁小剪一面重新撥號,一面道:“大家都報一下自己的角色是什麼!快!我是警察。”
和丁小剪一樣被分配到警察角色的,還有程澄與羅敬開;賈文靜和卓非是平民,方丹霓說自己是殺手,輪到戴翔,他說:“我是平民。”
坐在他對面的程澄,感覺和戴翔並排的方丹霓看了他一眼,戴翔擡起手指——視線被主機擋住了。
“現在是黑夜,要殺人啊。方丹霓,剩下三個殺手都是誰?”賈文靜道,程澄隔着幾臺電腦對羅敬開嚷嚷,“咱是警察!怎麼查殺手?怎麼查?!”羅敬開胡亂點,方丹霓直罵“敢查我!宰了你個兔崽子!想要我被票死啊!”
丁小剪進行第三次撥號的同時說:“程澄羅敬開,咱們不能查方丹霓,查了她就死定了。先查賈文靜,她是民,不怕查。咱們要是都不查的話,剩下那個警察會被氣得跳警,號召大家票死咱仨的!”
“警察問題解決,可關鍵是殺手要殺人!”賈文靜頭大,丁小剪第四次撥號,“四個殺手必須一起殺同一個人才能做數,方丹霓,千萬別動刀!”
大家豁然開朗,“對啊!這樣就不會死人啦!”
“可是……”戴翔補充,“白天要投票處決殺手啊!”
“房裡二十個人,咱們一共七個人,就算集體棄權也不過半數,還是會有人被票死。”賈文靜推理,“真的會死嗎?”她開始疑惑。
“會。”
一個女聲輕輕說。
“爲什麼?”程澄問丁小剪,後者道:“不是我說的。”
“是一個女人說的!”羅敬開也聽到了,賈文靜和方丹霓都否認,程澄更是茫然。
“剛纔誰他媽說話吶?!”戴翔忍不住罵人,方丹霓冷哼,“鬼。”
室內寒了起來,程澄恐懼,“鬼……在咱們身邊?”
“我X別說了!”羅敬開有點失控。方丹霓喊道:“我沒動刀子,白天到了!”
今夜沒有人被殺。
電腦上這樣顯示。
二十個小人們,排排站,微微笑。
電腦一閃一閃,窗玻璃上的鮮血,又開始流動。
“哦耶!”程澄剛拍手歡呼,小人們開始七嘴八舌:
春天之舞:殺手卡刀?
房豬:首刀房主不道德!殺手卡刀不道德!
給爺送個妞:哪個卡了?
海河咪子魚:誰卡刀?
苦咖啡:不出聲的那個就是卡刀的,票了。
“怎麼辦?”程澄不太熟悉這款遊戲。
丁小剪撥電話的同時打字,“你們倒是出聲啊,等着人票死啊?!”
衆人紛紛醒悟,急忙敲打鍵盤,將文字送入對話欄以示自己沒有卡,不是殺手,千萬別票。熙攘中,真僞難辨,不知是誰舉起17號的牌子,毫無頭緒的房內諸人,紛紛跟票,屏幕上一片17號,紅如鮮血。
17號:老子是警!首票老子的是殺!(注:首票,就是第一個投票的人)
苦咖啡:排水。(注:排水,動詞。被排水者等於炮灰)
給爺送個妞:留好遺言。(注:遺言。網殺中無論誰死,都可以留下遺言,之後進入靈魂頻道,不再參與遊戲)
17號:XXX!老子的屍體會證明老子的清白!首票我的是2!老子是警,2是殺!
2號:我是警,你是殺,不要垂死掙扎。
海河咪子魚:用屍體說話——殺人在線。
春天之舞:2要跳警啊?(注:跳警,警察公佈身份)
17號:你們丫襲警啊?!老子跳警!速度票2!票2有驚喜!
“還差五秒鐘……”賈文靜說,“這人真會死?”
房內大部分人,依然調侃自如。
17號:一屋子亂民!
房間內,刀子在17的身後舉起。房間外,衆人緊緊盯着屏幕。
咔——
“玻璃!”方丹霓失聲,“快看玻璃!”
被鮮血泊滿的茶色玻璃,原本寫着的四句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
他死了。
賈文靜扒住顯示屏——房內的17號倒在地上,一灘鮮血,對話欄在他的屍體上展開。
沒有遺言。
“他生氣了,所以沒打遺言……”羅敬開這樣猜,丁小剪面色凝重地說:“看玻璃。”
剛剛那三個字已褪去,不知在何方的妖鬼,又留下一行新的話——
卡刀者死。
方丹霓嘴脣發白,握緊鼠標,“他們要殺房豬。”
“那三個殺手?”賈文靜急速,方丹霓聲音顫抖,“我跟不跟啊?”
“那豈不是又要真死人……”程澄呆呆地說,戴翔大聲道:“反正不死自己人,卡刀會死的!丹霓快跟刀!”卓非恨不得越過桌子替方丹霓按下鼠標。方丹霓眼圈發紅,“我這算殺人嗎?”她問賈文靜,後者語塞。手機一響,丁小剪猛地站起,“喂?”
“湛虛衡。”
歡呼。
“我猜你們遇見網鬼了,我腿折了上不去。已經讓嬌娜聯繫我姐了。”湛虛衡急速道,“手機保持通話。我可以通過手機將阻擋網鬼的結界傳過去——你們在遊戲中嗎?”
“二十人的房,全滿。”丁小剪果斷道,“我們這裡有七個。”
“你們必須犧牲自己,我可以護你們,但我護不住網上另外那些人。”湛虛衡飛快道,“大膽去死,我姐很快就有辦法的!務必拖延時間——”
丁小剪放下手機,對程澄說:“咱們查卓非。他是民,不怕查。”
又對方丹霓說:“刀羅敬開。”
“What?!”羅敬開傻了,“你說什麼?”
“湛虛衡的話都明白吧?我們必須犧牲……”
“你怎麼不死?!”戴翔和卓非一起質疑。
“方丹霓是殺手,而羅敬開是警察!我們必須保證殺手不會殺我們之外的人!讓剩下三個殺手相信方丹霓的判斷是很重要的!快快快!”丁小剪拍桌子吼道,“刀啊!”
方丹霓手一哆嗦,咔嗒——
“對不起,我按了。小羅……他們都跟我了……”方丹霓低聲道。
羅敬開滿臉震驚,“你殺我?!”
方丹霓努力做到目不斜視,賈文靜想看她的電腦,丁小剪對着手機喊聲“羅敬開”,羅敬開還在發傻,丁小剪已將手機朝向他,一蓬綠光灑出來的同時,程澄推開椅子,恐懼地對着電腦叫喚,“不!不!小羅!小羅!小羅要死了!啊——”她捂住眼睛不敢再看,指縫後綠光閃爍,聽到一片喊“小羅”的聲音,羅敬開毫無動靜。
小羅……死了?
一股大力扒下她的雙手,是坐在旁邊的丁小剪,“沒死。”
一頂半透明,形似蛋殼的罩子扣住羅敬開,他規矩地坐在裡面,身體繃直,宛若雕像。慶幸的是胸脯還在起伏,眼珠咕嚕,曲折的綠光好似噼啪的電流,正在他周身遊走。
“謝天謝地……”賈文靜癱在椅子上,“那……票誰……”
“丁小剪。”坐在程澄對面的戴翔毫不猶豫道,“我帶票了。”
衆人爲他的直白而震驚,戴翔透過主機之間狹窄的縫隙,對丁小剪說:“我會率先選擇不熟的人。”
丁小剪微笑,“票死我,你們會後悔。讓我多看會兒,或許能揪出殺手。”
“不需要,方丹霓就是殺手,她知道剩下的三個殺手。我也能看到她的屏。”戴翔硬邦邦地回敬。
“殺手就是網鬼?”程澄舉手提問。
“那還用說嘛!”戴翔冷笑。
“說出誰是殺手!我們把殺手都幹掉!”程澄直起身子要走向對面,方丹霓驚慌地看戴翔一眼,卓非猛點鼠標,“沒時間啦!你們快決定!”賈文靜罵程澄,“四個殺手裡有一個是網鬼,除了丹霓,你還要殺兩個無辜嗎?!”程澄還沒找到說辭,一掃屏幕,賈文靜,方丹霓,卓非和戴翔都舉起丁小剪的號——4。
陸續有人換上4號,一片紅彤彤的4中,象徵丁小剪的小人,分外孤獨。
丁小剪冷瞥衆人,“無妨,湛虛衡,我要死了,護我。程澄,今晚查戴翔。”——戴翔猛擡頭,方丹霓瞅着戴翔的側臉,分不出是什麼感情,丁小剪顧不上這些,又對身旁的卓非道:“手機拿好。誰要死就告訴湛虛衡一聲,再把手機對着要死的人,拜託了。”
她坐下來打字:
丁小剪:我是警。你們這幫亂民!冤殺17!
苦咖啡:待會把2給17送下去。
2號:17說他是J,實際他是M,丫個亂民!誰信他!信他就是S!
丁小剪:我沒卡,我不是殺。
房豬:首刀房主不道德!殺手卡刀不道德!
海河咪子魚:用屍體說話——殺人在線。
丁小剪:提前說遺言,真不該進這房間,惹來網鬼。
春天之舞:4在說啥?
麻辣香鍋:不知道。
房豬:鄙視房主辛苦開房的不道德!
海河咪子魚:同鄙視。
2號:中指。
丁小剪問方丹霓,“殺手剛纔要殺房豬?三個都投了?”
“不是。”方丹霓說,“就兩個,海河咪子魚和春天之舞投的……”
“你投了羅敬開後,她們速度換了?”
“是。當時就剩幾秒鐘了,很速度。”方丹霓肯定道。
丁小剪蹙眉,遊戲內的刀子已砍向4號——丁小剪,綠光溢出手機,纏繞在丁小剪的周圍……
“殺房豬。”
這是丁小剪被裹入另一空間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只有緊靠着丁小剪的程澄聽到了。她還沒問清,半透明的玻璃罩已隔絕丁小剪和衆人,她變得和羅敬開一樣直挺,膚色發青,連眼色都無法傳遞。
程澄哆嗦的時候,聽戴翔說:“查我沒意義,程澄,是不是就剩下兩個警了?你查別人吧,別碰海河咪子魚,春天之舞和丹霓就好,查房豬吧。”程澄早已任人擺佈了,麻木地點了房豬,另一個警察也點了房豬——房豬是平民。
賈文靜問道:“查完了,還要殺人呢。誰上?”
剩下的人都沉默,程澄小聲說:“……我上吧……”
賈文靜冷道:“有大老爺們在,幹嘛推個女人去死?”
“又不是……真死……反正我也沒用……”程澄支支吾吾,賈文靜不屑,“本質問題。”
戴翔說:“誰攬的事,誰承擔責任。若不是她偷別人電腦,我們會淪落到這地步嗎?”
“戴翔你瘋了吧?”賈文靜不滿,“你對孫橋有看法,別牽連丫頭好嗎?”
“那采薇又是被誰牽連至死的?”戴翔反問。
“容采薇她——她——”賈文靜生生吞下“罪有應得”四個字,“我上!方丹霓,刀了我!”
“老姐!”程澄激烈,“你是真警察,留下還可以找殺手!”
“都說了找殺手沒用!你分得出海河咪子魚和春天之舞誰是網鬼嗎?!真是白癡不改。”方丹霓氣道,“我刀誰啊!你們想要我卡刀死掉嗎?!”
“我!”賈文靜斷喝,“快點!湛虛衡你聽見沒,我賈文靜要死啦!”卓非連忙拿起手機,對準賈文靜。
方丹霓說句“抱歉”,按了鼠標。
賈文靜深深嘆道:“大家要團結,有點骨氣。湛虛衡近在咫尺,湛藍很快就能趕來。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但又不是真死,何必——”
時間到。
程澄閉了眼,黑暗中感受氣流的拂動,想像着救命的綠光如春天希望般纏繞着賈文靜,將她包裹成一個身子直挺而面色發青的人……這不是真死,程澄鼓勵自己,沒關係,湛藍會讓大家都好起來的。
此時此刻,她聽不到絲毫人聲,心中忽然顫動——剩下的戴翔和方丹霓,與自己不和;卓非喜歡方丹霓好久;小羅和老姐都走了,孫橋也不在……
程澄猛地睜開眼,甩頭髮,將孫橋給甩走。
還想他做什麼?無論他怎麼解釋……做了,就是做了。嘴上能原諒,可誰會毫無芥蒂呢?尤其是他當衆說出“願意娶湛歆愛”的話……即便是爲了大局,也依然令人失望。
程澄握緊鼠標,白天到了。
有孤軍作戰的感覺。
白癡程想念的孫橋,離湛家廳門,只一步之遙。
但他倒下了,渾身劇痛,如刀鋒切入。
“我告訴過你——”湛藍箏掐着噬魂的殘忍手訣,居高臨下道,“不許去。”
“湛藍。”鳳曉白勸阻,“放過孫橋吧。”
湛藍箏冷笑,“他拼了命也要去,可丫頭在幾十公里以外,他還沒離開這片地頭,網殺就結束了。我——能讓他做無用功嗎?”
“湛藍箏!”孫橋忍住疼痛,掙扎着要起身,“我做不做無用功……是小事……對你而言……沒聽命令,纔是……”
湛藍箏手指一捏,彷彿千刀萬劍一併攪拌在體內,吸髓般的疼痛讓孫橋忍不住大呼着滾倒在地,撞翻花瓶,椅子,衣架,任他哀嚎之聲拖曳,湛藍箏巋然不動,手心綠光亂冒,咒法不斷。可湛歆愛再也忍不住,緊緊抱起孫橋,“姐姐,求你饒了他吧。噬魂很痛苦的啊!孫橋受不了的,他不會出去了!他會聽你話,好好留在家裡的!”
“滾————!”孫橋將疼痛化作憤怒的力量,一掌拍飛了湛歆愛,鳳曉白及時英雄救美,孫橋抱着頭顱,重又倒在地上,湛歆愛受了驚嚇,嗚嗚直哭。一直坐在茶几前擺弄電腦的湛垚目光一凝,打了個手訣,同一時刻,站在旁邊的宗錦催動法戒力量,銀光瀲灩起伏,交匯融入茶几上的手提電腦中,顯示屏幾經變換,扭曲,交錯,彷彿穿行數個空間,茶几一振,畫面定格——江宜月最先叫出“成了!”
湛藍箏飛快跑來,江宜月說:“我看到他們的名字了,是他們的房間。啊——小羅和老姐怎麼都……”
“沒死,我弟的結界該是給護住了。”湛藍箏迅速道,“我看看,小羅,剪子,老姐……”
“誰是網鬼?”江宜月握住湛藍箏的手,“現在可以除掉嗎?”
“阿垚和宗錦只是用術法讓我們看到一個鏡像。這就好像一片影子,丫頭她們所處房間的影子,我們可以完全瞭解他們的遊戲情況,但是沒法直接攻擊……”湛藍箏遺憾地說,江宜月還沒問出“那怎麼辦”,電話已響起,湛垚拿起來,“姐,阿衡。”
“說。”湛藍箏接過電話。
“姐,到哪兒了?”
“家呢。”
“家?!”手機那邊的湛虛衡,額頭悉數冷汗,岑嬌娜掏出手帕爲他拭去,“你沒趕過來啊?!”
“一分鐘就能殺一個人,這種速度,我打輛飛機過去怕也來不及。”湛藍箏沉靜道,“你那邊如何?”
“不好啊。”湛虛衡苦道,“阻隔人鬼間隙的護罩需要符咒配合……我隨身就帶了四個。現在用了三個……”
湛藍箏本能想罵弟弟的腦子讓棺材板夾了,但她只說:“這不怪你。等下。”
回頭問宗錦和湛垚,“只能再犧牲一人,這盤能逮住網鬼真身嗎?”
“不能。”宗錦思維敏捷,“至少再堅持一輪,還要犧牲兩個同伴。”
湛藍箏心頭一沉。
可事到臨頭,她不能退縮了。
“阿衡,把情況如實告訴那邊。我會盡全力瞬間移動過去。”湛藍箏放下電話,宗錦問:“遠距離瞬間移動,對岸沒有內行接應,太危險,我都不敢嘗試,湛藍箏……”
“這是最好的辦法。”湛藍箏簡單道,她取出法杖,“鳳曉白孫橋,給我護法。”鳳曉白趕緊拉起在地上喘粗氣的孫橋,湛藍箏左手已捏了訣,又看了電腦一眼,目光定格在海河咪子魚這個ID上,自言自語兩遍,她突然掏出手機,飛快地撥打一串號碼——
“玩網殺呢吧?”電話接通後,她向對方說的頭一句話。
“白天了。”又是戴翔打破沉默,“誰犧牲?”
方丹霓說:“我還要帶刀。”卓非不言,戴翔也不語,程澄看着屏幕,目光模糊。卓非對着手機喊了聲“湛虛衡,有辦法了嗎?”戛然又止住。程澄迫切地望着卓非的側臉,希望湛虛衡能帶來好消息,可她眼看卓非的面部輪廓慢慢繃直。接下來,他就幾乎沒再說完整的句子,只低低道聲“明白了”,拿開手機,他看了眼方丹霓,右手扶着鼠標,輕輕點下。
“卓非!”方丹霓怒意上臉,“你?!你票我?!”
卓非破天荒沒有理睬她,飛快敲打鍵盤,“我跳警!10是殺!10是殺!大家跟着我票!快啊!票10有驚喜!快啊!”
春天之舞:19,你是警?!
卓非:對!我是J!終於查出來了!累死了!
2號:警察效率也忒他媽低了!
給爺送個妞:太慢,都要屠城了!這輪的警察真傻X!
麻辣香鍋:JC=SB!
一個個號牌都亮出了“10”,方丹霓狠瞪卓非,“爲什麼要殺我?!”
卓非只是打字,“票10,票10,票10!”
“卓非!”方丹霓怒意勃發,卓非拿起手機,“湛虛衡,這回是方丹霓。保護她。”卓非的聲音帶着輕微喜悅,方丹霓罵了句“你混蛋!”卓非終於說:“丹霓,我……”方丹霓重重坐下,巨大的椅子拉扯聲,蓋住了卓非後半句“愛你”。
方丹霓:我自首。
房豬:交代同夥。
春天之舞:快快招供!
麻辣香鍋:是2吧?
2號:我是J!誰票我,誰就是殺。
苦咖啡:你還說17是殺呢。
2號:17是亂民。
方丹霓:19是殺,我們內訌了,恭喜,你們贏了。
程澄目瞪口呆,卓非竟要殺方丹霓,而方丹霓在“臨死前”,竟誣陷卓非是殺手?!他們不是有曖昧嗎?
方丹霓放下鼠標,得意地看卓非,對方嘴脣翕動似乎還想說什麼——譬如把剛纔那句話重新說一遍。但方丹霓的斜視讓他喪失勇氣,程澄盯着一向沉默寡言的卓非,他怎麼會這麼做呢?他不是喜歡方丹霓十多年了嗎?不會的,卓不會……
剛剛湛虛衡說了什麼?
靈光一閃,程澄衝口道:“也許卓有苦衷……”
“他是懦夫。”方丹霓輕蔑地說,她不會認可白癡程的話,因爲那是個白癡,“殺了我吧。我不在乎。”她走向卓非,“來啊。貪生怕死的膽小鬼,推出我,看你們怎麼了局。”
卓非的眼內蒙上沉重的陰霾,口脣啓動好像要爭辯,但時間不等人,綠光從手機屏上衝了出來,好像噴着香水般灑滿方丹霓全身,轉瞬便流動猶如膠水,將她團團裹緊在半透明的“蛋殼”中,方丹霓跌坐在椅子上,身子挺直,目光僵冷。程澄這回沒閉眼,問卓非,“爲什麼?”
卓非不答,戴翔道:“晚上了,警察要查人,殺手要殺人了。”
程澄說:“我們不知道殺手要殺誰了。那我查誰呢?”
戴翔說:“查我和卓都沒意義,海河咪子魚和春天之舞是殺,但可能是無辜者,萬一被票死,就是真死。”
“還有一個殺是誰?”卓非問,戴翔握着鼠標,一個勁皺眉頭,不耐煩道:“咱們真笨!殺手卡刀會死,但沒說警察卡查會死啊!”(卡查:因種種原因,警察在夜晚沒有投票查殺手,導致此夜沒有人被查,即是卡查。)
“程澄如果卡查,剩下的那個警察會在白天賣了程澄,以求一個人自由查殺。”卓非摸出遊戲規矩,“她不能卡,我被查過了,這回查阿翔,反正阿翔是民。”
“查我沒意義。”戴翔輕描淡寫,卓非道:“沒時間了,程澄你快——”
白天到。
無人被查。因爲白癡程一動不動。
也無人被殺。
戴翔看了眼方丹霓的電腦,“三個殺手,兩個選擇一致,海河咪子魚在最後關頭換人。意見相左,所以沒人死。”
程澄和卓非都鬆了口氣,戴翔繼續問:“誰上?”
卓非沉默,程澄囁嚅,“那就……我……你倆帶票吧。”
卓非要說什麼,戴翔舉起3號程澄的牌子,“別怕,有湛虛衡保護你呢。”
“他……”卓非哽了哽,“其實……”
程澄低頭,“那我自首吧。是不是更真實?”
戴翔搖頭,此時,房內亂套了。
給爺送個妞:又卡刀啊!
苦咖啡:這屋邪性。警SB,殺也SB。
春天之舞:不說話就是殺。
2號:剛纔10不是說19是她同夥嘛。19自首嗎?
戴翔開始打字:我跳警!速度票3!3是殺,送她下去吧!
程澄心中五味雜陳。戴翔流利地敲打鍵盤,將一句句號召票死自己的話送上屏幕,看着一個個小人在戴翔堅定地“蠱惑”下,接連舉起代表自己號碼的牌子——她想,去年這個時候,自己和戴翔還是最親密的情侶,河邊看柳,聽他信誓旦旦的承諾,愛情天荒地老,永不背叛。那時候的自己是絕對想不出,有朝一日,戴翔會歇斯底里地“陷害”自己。
海河咪子魚:保3,票19。
程澄愕然,戴翔的手指急剎車,卓非攥緊拳頭。
海河咪子魚:19是殺。我已查清,速度換票。
戴翔:海河是殺!不要信她!票3!保19!
海河咪子魚:戴翔是殺,別裝了。票19,保1,保3,保11。
1是房豬,11是苦咖啡。程澄知道,苦咖啡就是除了自己,小羅,丁小剪外的那個警察。這個ID沉默會兒後,換上19——卓非。隨後,房豬也換了19,越來越多的人換了19,程澄不能選自己,自然就選19,她對卓非說:“抱歉,我不能選自己,讓湛虛衡保護你。哎?你怎麼了?”
卓非渾身哆嗦,臉上慘白,他深深看了“蛋殼”裡的方丹霓一眼,又注視程澄,“丫頭。”
程澄愕然,“卓……”
“對不起我傷害過你。”卓非說,“抱歉。”
“你怎麼……”程澄站起來,拿起手機,“是不是要把這個對準你?湛虛衡才能施法?我來做吧。”
倒計時:5,4……
卓非說:“不用了。”
倒計時:2,1……
程澄:“爲什……”
0。
卓非閉上眼睛。
鮮血飛濺。
“阿衡沒符咒了!罩子架不起來了!”手機那邊傳來岑嬌娜發瘋地呼喊,“誰死了?誰死了?!說話啊!誰死啊!湛虛衡你倒是想想辦法啊!你姐姐怎麼還沒到啊!怎麼搞的啊!什麼玄黃之術都是他媽的廢物!你們真他媽沒用啊!”
程澄站着,她親眼看到卓非的後腦飆出一柱的鮮血,好似鑿開了噴泉。
手機落到地上。
“卓……”程澄喃喃,“……別嚇我……”
卓非的身體向前傾斜,程澄摟過去,“卓?”
沉甸甸的身體壓在她瘦小的身上,鮮血流淌於地板上,程澄抱着卓非的屍體,滑倒在地。她不顧疼痛,去摸卓非的脖子,沒有跳動;去探他的鼻息,沒有氣流。
卓非閉緊了眼睛,第一次發現他如此剛毅。
鮮血從卓非的後腦流出,淌在程澄的手指上。她終於明白這個部位大量出血,只能意味着死亡的結局。
“………………卓——!”程澄尖利地呼喊着,戴翔拽起她,“他死了!”
“滾!”程澄滿臉的血淚,“你他媽給我滾!”
“我們還得繼續這個遊戲!”戴翔搖晃程澄,“要哭也得先等一等,我們必須活下去,才能給卓報仇!你勇敢些……”
“必須要死人了!”程澄拼盡全力喊道,“你是要我們去死,還是要隨便一個網友去死?!”
“當然是——”戴翔沉沉道,“死別人了。沒辦法,我們得活着,這樣才能拖到湛藍趕來。雖然很無奈,但總比讓網鬼繼續肆虐好吧。總是要有犧牲的。”
程澄陡然平靜,“戴翔,你太——太可怕——”
“我說的是現實。”戴翔用比她還冷酷的聲音說,“別忘了采薇是怎麼死的。她那麼無辜……卻被……”
戴翔的目光兇狠如刀,帶着寒氣侵入到程澄的骨頭縫裡,她哆嗦着——
戴翔恨自己。
他真的還是戴翔嗎?
程澄被推回到電腦前,戴翔在她對面坐定。程澄屏息,她聽到鼠標咔嗒一響,同一時刻,戴翔的手指微微動彈。
他在點鼠標。
他是民。
夜晚,民不活動的。
他點鼠標做什麼?
他不是警……
他說他是民……
透過主機的縫隙,程澄注視着戴翔。
不可能,他不會的……
光標挪動到ID戴翔的小人身上,輕輕一按。
查7號——戴翔。
另一名警察——苦咖啡也舉起查7的牌子。
殺手面罩,靜靜出現在戴翔小人的臉上。
程澄軟在椅子上,天旋地轉。
她多麼想暈過去告別這一切,可黑夜再長,白天也會來到,程澄回過神的時候,苦咖啡正拼命喊着“查殺7,7是殺”。
程澄問:“爲什麼又沒人被刀?”
戴翔看了眼方丹霓的電腦,“海河咪子魚還是堅持己見,殺手們投票不統一。不行就刀了她吧。”
春天之舞和戴翔都投了海河咪子魚的號。
四個殺手,海河咪子魚,春天之舞,方丹霓,戴翔。
所以你不讓我查,因爲你是殺手。
爲什麼會這樣?隱瞞有什麼意義呢?
難道你是……網鬼……
程澄再次看了戴翔一眼,對方蹙眉,“你投咪子魚吧。”
鮮血味瀰漫開來。程澄置身其中,餘光還能看到卓非正躺在地上,再不動彈。
他是被網鬼殺的。
我們進到這個房間……
然後被殺。
攥着鼠標,讓光標挪移向戴翔——
越過戴翔——
點到房豬身上。
程澄打字:跳警,查殺房豬。
丁小剪留給她的最後那句話:
殺房豬。
這是網鬼的遊戲。
網鬼要主宰這個房間。
它的控制慾,決定了它最有可能是——房主。
作者有話要說:卓非謝幕了。下章是這卷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