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家的電話,第N次響起。
岑嬌娜看看宗錦,見他沒有反應,遂繼續說:“……他們發了張活動帖子,地點時間都很詳細。就帶着傢伙去了。結果還真看到了,就是我帶來的這些——”
宗錦看着DV和洗好的照片,眉頭慢慢鎖緊——身爲宗家人的他,已認出那六件禮器,是屬於宗家一個消失許久的分支。而這祭祀方法,則是玄黃界最古老的標準儀式——多用於大戰前。
這些參與祭祀的人,都蒙着臉,根本看不出面容。
最令他忐忑的,是那道金紅色的光芒。
宗錦很容易就看出,光芒來於石板下,從這光芒驅趕那道可疑鬼影以及逐盡鬼火來看,這是一股可以斬妖除魔的力量。結合這些人唸誦的祝禱詞,宗錦不由想——這個,不會就是與神明訂立新約,得到的那股新的力量吧?
與哪個神明訂約?
又能否凌駕於如今的玄黃之力?
這個被簇擁的女子,是否就是湛飄雅?
撲朔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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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錦判斷不出,他着重觀察白衣女子的手訣和咒文,懷疑是湛家的。
但他畢竟不是湛家人,定論無法做出。
這關係到他對該女子身份的確認,對這個神秘團體實力的衡量。
電話再度打響——從上午九點開始,一個接一個的電話,蜂擁打入湛家。宗錦看了幾個號碼——分別來自齊家,薄家,應家。
其餘幾家,開始警覺了嗎?
“鍾經理?”岑嬌娜看他不接電話也不吭聲,有點疑惑地說,“您對我現階段的工作,是不是有更好的建議呢?”
“沒有啊。我覺得你做得非常好。其實你不用徵詢我的意見,你是記者,我是報刊贊助,又不是僱傭私家偵探。”宗錦讚許地說。
岑嬌娜卻懊惱道:“好個大爺——啊哦——好個什麼啊——他們自己上傳視頻和圖像了,我還想把這個當作專題亮點進行詳述呢。結果都讓人自己抖落出來,一點新鮮感都沒了。”
“他們自己上傳了?”
“是啊。只要是和恐怖靈異有關的罈子,他們都上傳了這東西。鍾經理,我現在覺得這個‘原初’,絕對抱有一定目的。他們說到做到,而且毫不掩飾地宣傳……就好像示威一樣。對對!是跟目前的玄黃界示威!就是這麼回事!”岑嬌娜很興奮,又怔了下,“鍾經理,您身子不舒服嗎?”
宗錦的面色,的確不太好——因了岑嬌娜脫口而出的“說到做到”和“示威”。但他立刻調整過來,“我覺得,你要想進一步發掘亮點,就是和對方合作。“
“您的意思是採訪吧。我明白。我也準備這麼做。今天早上看到視頻後,我就給他們的ID都發了站短,亮了身份,留了手機號——”
手機和電話鈴同時響起。
岑嬌娜看了一眼,“抱歉。一個朋友。”
她打開手機,往大廳邊沿跑去,“老姐?幹嘛?”
“哪兒呢?”那頭的賈文靜很乾脆。
“別人家。有事?”
“見過丫頭嗎?”
“昨天還在一起呢。怎麼了?”
“我今天給丫頭打手機,關機了。自從得罪湛家後,爲了保險,我隔天都會給她打一個電話,她也很清楚這點。爲什麼她沒接?”
“你打座機啊。手機沒電了吧。”岑嬌娜道,“她的確挺怪的,思念孫橋過度吧。不過昨天晚上還給我發短信報平安呢。”
“座機早就被停了。湛家動得手腳。”賈文靜咒罵幾句,“我這邊查到一點線索……”
“我也查到線索了。”
“老地方見?”
“O了。”岑嬌娜收了電話,轉臉看見宗錦還在對響個不停的電話沉思,“鍾先生?如果沒事,我先走了。試着再和對方聯繫,只要我能和他們交流,就可以發掘秘密。”
“你很自信。”宗錦禮貌地起身,“有消息通知我。”
岑嬌娜精神十足的離開。
蕭婷的聲音從他身後冷冷傳來,“人走了?”
宗錦拍着胸脯,“阿姨,您別嚇人了。您怎麼出來了?我不是囑咐您在後宅呆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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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我出來,壞了你和江宜月的好事?”
宗錦搖頭,“您多心了。只是江宜月正在側宅住着,若她出來散步,正好碰見您,知道您和我在一起,那麼她會告訴阿垚,阿垚聽了後,恐怕什麼都明白了。”
蕭婷說:“你覺得我們能瞞住一世嗎?不過是時間問題,早晚要露餡的。”
“阿姨,我還不想讓您犧牲那麼多,您的氣也都出了,這就離開吧。剩下的事情,我自己來處理。這樣阿垚也不會發現您和我在一起。”宗錦誠懇道。
蕭婷說:“湛家的報應還沒結束,我要第一時間看。所以我不走。我回去照顧湛青凰。對了,如果你再不給她找醫生,她就真不行了。”
“我很遺憾。”宗錦心平氣和地說。
蕭婷說:“她想見見她的家人。”
宗錦只是冷笑。
蕭婷一言不發地離開。
電話鈴再度響起。
宗錦考慮一下,去了刑房。
“湛老先生。晚輩現在急需您的幫助。”他對湛修慈笑道,“如果您肯配合,那麼我會送些更好的退燒藥,給您的孫女和外孫女們服用。”
湛修慈的目光淡淡看了宗錦一眼,又逡巡過刑房內的湛家人。因爲不是刑訊時間,所以除了湛明儒永遠都被吊起來外,其他人都戴上手腳銬,一身傷痕,歪斜在地。他們都不同程度的發了燒,尤其是湛歆愛,湛思晴和湛思露,三個嬌滴滴的少女,粉臉燒得通紅,氣息奄奄地躺在齊音然和湛明嫣的懷裡,不時呻 吟着病痛。讓兩個母親哭腫了眼,哭到無淚可流。當她們聽到宗錦的話後,同時將企盼的目光投向湛修慈,哀哀切切。
“你要我做什麼?”湛修慈道。
“第一,擋駕。第二,幫我分辨一組相片和視頻。”宗錦說。
“如果是和玄黃界息息相關的,我一個人還不足。”湛修慈冷道,“需要我的長子。”
宗錦笑容可掬,“您在和我談條件?”
“是你有求於我。”湛修慈說,“兩敗俱傷,我很期待這個結局。不知你是否期待。”
宗錦冷笑,傀儡們將湛明儒解下來,和湛修慈一併押到大廳——那電話,還在不停地響着。
“玄黃界各家都找上來了,電話很煩人啊。該怎麼做?不用我說吧?”宗錦笑道。
湛修慈看也不看電話,只說:“你答應我的呢?”
宗錦立刻給蕭婷打了手機,“阿姨,幫我個忙,去藥房取兩瓶最好的退燒藥,再送到刑房去,讓齊音然和湛明嫣自己拿。”
湛修慈說:“高燒的是三個人。”
“我已經讓湛明儒先生的胳膊,得到解脫了。”宗錦森然。
湛明儒緩過一些精神,開口道:“你可以把我吊回去。我不會爲了兩條胳膊就和自家孩子爭搶。”
“湛先生,您覺得您和自家孩子搶的東西還不多嗎?”宗錦忍不住嘲諷,“這麼多年,您一直在和您女兒搶權力,若不是您對湛藍箏總疑神疑鬼,我又如何見縫插針呢?我還得感謝您。到現在,我都不會忘記,我要飛去美國炸死您的親女兒,您呢?微笑着祝福我一路順風,馬到成功呢。借您吉言,我很順利地把您的女兒炸成碎片了。”
湛明儒眸中慘痛,面色鐵青,骨節咯咯作響,傀儡們按住他,不讓他衝過去揍宗錦,湛修慈淡然道:“不要浪費時間,再不快點,齊家,應家和薄家的傀儡就會到了。我相信明嫣是個識大體的。明儒,接電話。”
蕭婷將兩瓶藥拿到刑房的時候,還不知道宗錦打了什麼算盤。可當她看到三個燒得奄奄一息的姑娘時,就明白了。
“只有兩瓶藥。”蕭婷冷道,“誰要?”
齊音然和湛明嫣都跌撞地走過來,蕭婷重複一遍,“只有兩瓶。你倆一人一瓶。”
“我的兩個女兒都不行了。”湛明嫣輕聲道。
蕭婷保持微笑。
“再去拿一瓶好嗎?”齊音然有點不安地問。
蕭婷說:“小宗吩咐我只拿兩瓶。您家藥材珍貴,不敢多拿。”
“這個藥不貴的。”湛明嫣低聲下氣地說,“您再給拿一瓶吧。”
“小宗就是這麼吩咐的。而且說了,你倆自己取。”蕭婷將藥瓶放在桌子上,“喏。”
齊音然猶豫一會兒,伸手去拿了一瓶。
湛明嫣咬緊下脣,她開始顫抖,但是沒動。
“媽媽……”湛思晴昏沉地念叨着,“媽媽救我……”
湛明嫣垂下頭,去拿剩下的那瓶。一直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陸微暖低聲說:“可憐我的露露啊……燒得都不會喊媽媽了。”
湛明嫣抖得更劇烈,她忽然攔住齊音然,“嫂子……求你……”
齊音然顫聲說:“兩家分兩瓶藥,纔是公平的對吧?衡兒和小愛都病了,我也只是先緊着更嚴重的小愛。明嫣,你覺得你攔住我,合適嗎?難道只成全你一個母親嗎?”
湛明嫣抓着齊音然的手,回頭去看她的兩個女兒——她們都醒了,湛思晴還在念叨着“救我”,湛思露只是安靜地望着自己的母親,小臉通紅,虛軟無力。
陸微暖慢慢爬起來,“露露啊……到二舅媽媽這裡來吧……都怪二舅媽媽剛纔沒醒過來,要不然就能替你也求一瓶了……也好,大不了死在二舅媽媽懷裡……”
“你他媽再挑撥離間我現在就勒死你——!”湛明磊忽然暴跳如雷,手鍊纏上了陸微暖的脖子,陸微暖只叫了一聲就喘不過氣了——五六隻傀儡立刻拉回湛明磊,鞭子伺候一頓。
陸微暖哭道:“你還是我丈夫嗎?竟然要殺妻?我不過是關心自己的養女罷了,露露和我沒血緣關係,可她是你親外甥女,你竟然不感謝我,還惡意揣摩我,還要殺我?”
湛明磊勃然大怒,他竟生生從傀儡手中搶過了鞭子,劈頭蓋腦抽向陸微暖,後者滿地打滾,哭嚎聲起中,湛明嫣猛然搶過齊音然手中的藥瓶,塞到湛思晴手裡,又飛快地拿過桌子上那瓶,塞給湛思露,“你們快吃啊!快點啊!”湛明嫣急切道。
齊音然撕心裂肺地喊起來,湛歆愛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大大的眼睛裡全是淚花。照看她的湛虛衡扭住湛思晴,“那是我媽媽給我妹妹的!”
湛思晴發出刺耳尖叫,“這是我的!我的我的!”
湛虛衡給了湛思晴一巴掌,奪過藥瓶。
湛明嫣衝來,勒住他的腰,“你憑什麼打我女兒?!把藥給我!給我!”
湛虛衡掙脫兩下,脫不開,索性一腳踢開湛明嫣,迅速將藥瓶裡的藥水都灌到湛歆愛嘴裡——湛思晴哭喊着“沒藥了,要死了”,湛明嫣聽得五內俱焚,要掐湛歆愛的脖子,結果讓齊音然提起來,掄胳膊就給一巴掌,“湛明嫣,你就是個賤 人!”
一向賢惠的齊音然,破口大罵道,“一個婚內出軌,背叛自己丈夫的女人生出來的私生女!不懂安分做人,恬不知恥,登堂入室!不知收斂過日,竟先謀算明嬋,再謀算明儒明磊,如今又來謀算小愛。明嬋,明儒,明磊和小愛,都是湛家主支最純正的嫡系!你一個私生庶女,竟敢如此欺嫡?!早就該教訓你了!”
湛明嫣還了齊音然一巴掌,“甭管嫡庶,無論公私,我好歹還是姓湛,是爸爸的親女兒!我媽媽是應家前掌門唯一的妹妹!齊音然,你是個什麼東西?!你們齊家以前比不過應家,現在比不過湛家,你以前比不上我媽媽,現在也越不過我爸爸,你還敢打我了?!齊家的女人,從古至今,不過就是敞開肚皮,承接各家的種子,再用十個月結出粒果子罷了!真把自己當成這個家的人物了?我都能接觸的湛家工作事務,我爸爸和你的丈夫,可有曾讓你瞭解啊?!”
齊音然和湛明嫣扭打起來,屏風後的傀儡們也都緊急出動,它們一邊拉走湛明磊,一邊分開她倆——混亂中,陸微暖拖着一身血痕,親吻湛思露的額頭,“好女兒,二舅媽媽的親親啊。二舅媽媽也燒得厲害……可是二舅媽媽不能和女兒搶藥喝,乖孩子,得讓你送二舅媽媽離開了啊……”
湛思露大哭,“二舅媽媽!這藥我絕對不要——“
陸微暖還沒來得及大喜,湛思露說:“我給姐姐喝。姐姐比我火大,燒得比我厲害,我給姐姐……”
說着,她將藥瓶遞給嚎啕大哭的湛思晴,陸微暖扭住她手腕,“我養你這麼大,現在讓你孝敬我一點藥,你都不肯嗎?湛思晴是你親姐姐,可她有養你嗎?!你給你親媽也別給她啊!你上次爲她們犧牲,最後不照樣被她罵一通吃裡扒外嗎?!你賤啊你?!”
湛明嫣顧不得和齊音然打架,怒道:“陸微暖!別碰我女兒!這個家裡數你最 賤!還有臉罵別人了?你,你——你就是個蓋牌坊的婊 子!”
湛明磊一腳踹翻陸微暖,這夫妻倆又打起來。湛思露大哭的時候,湛思晴趁機搶過她手裡的藥瓶,悉數倒入嘴裡。湛明嫣總算奔來,抱住虛弱的湛思露,再看着喝完藥,似乎很精神的湛思晴,潸然淚下,“晴晴,好歹給你妹妹留一口啊……你也太自私了吧……”
湛思晴梗着脖子,“難道你不自私嗎?你和陸微暖處心積慮,就是想讓湛思露上位,她怎麼就那麼好命?都是同個爹孃生的,都是外公的親外孫女,憑什麼她可以當掌門啊?”
湛明嫣萬萬沒想到自己會落了大女兒的埋怨,“晴晴,你,你……”
肺腑一痛,一口血噴了出來,湛思露哭開了,“媽媽……媽媽啊……姐姐我求求你了,我不跟你爭,我什麼都不跟你爭,你彆氣媽媽了。”
湛思晴本來有點懊悔,一聽湛思露的話,立刻嗤笑,“湛思露,別人看不出來,我還不知道你是個什麼東西嗎?別再裝了好不好啊?!”
湛明嫣悲痛道:“你們是親姐妹啊……”
齊音然正探視湛歆愛和湛虛衡的情況,瞥了她一眼,“你和明嬋不是親姐妹嗎?看看你做了什麼?如果不是你當時一念之差,我們又怎會陪你一起受罪?!”
湛思晴嘀咕一聲“就是就是”,被湛明磊毒打的陸微暖,邊躲邊罵道,“沒錯!湛明嫣你真是活該!大嫂說得好,不愧是齊家正經的小姐,眼光就是比這私生小姐準啊!”
湛明嫣眼前一黑,腦子一熱,掄起胳膊打向齊音然,“比豬還能生的齊家女人!有什麼資格衝我頤指氣使?!”
齊音然猝不及防被掀翻,湛虛衡一看母親被打,一拳揍得湛明嫣鼻血迸流。湛思晴也不幹了,朝着湛虛衡奮勇撲來,這對堂姐弟扭打在一起,湛思露抱着湛明嫣,哭到喘不過氣,後背讓滿地打滾的陸微暖,伺機給了兩拳,一口血也跟着噴出來——這一幕,只氣得湛明磊的拳頭雨點般落到陸微暖身上,邊打邊罵,“陸微暖,我告訴你!別一天到晚怨這個恨那個,你那肚子生不出孩子,是我給弄的!沒錯,我和你結婚第一天起,就對你下藥了!我纔不讓你這種貨色給我們湛家生孩子呢!”
陸微暖大聲悲呼,“你不是人!湛明磊你不是人!”
湛明嫣邊哭邊笑,“我們家真是有趣!二哥,你有所不知,其實爸爸和大哥,也都分別對她下藥了啊!怪不得她的肚子徹底廢了!怪不得她內分泌失調,結果心理變態了呢!真有趣啊!這是誰在作孽啊?!”
刑房內亂作一團,湛家最端莊的男女,好似地痞無賴般拳腳交加,這些最親的親人們,已打成一鍋粥。
蕭婷靜靜旁觀。
她想起已經瀕死的湛青凰,老人家心心念唸的,就是想見見這些“受盡了折磨的孩子們啊”。
真是……還不如不見。
這就是復仇嗎?爲什麼找不到快感了?爲什麼從一開始,就尋不到激情了?
她慢慢低下頭,感到無比噁心,她想立刻離開這裡,剛轉身,忽然聽得屏風嘩啦啦一倒——
噼裡啪啦!
一個被捆成糉子的小丫頭,嘴巴上還黏了張開了一半的膠布,她正拼命磨着屏風木架尖銳的一角,將那膠布一點點從嘴上弄開,到這個時候,已是氣喘吁吁,“我……我XXXXX啊!你們都別打了好不好?!還是不是一家子啊!打有個蛋用?!還不如把這力氣都用在養傷或者逃跑上!”
屏風倒地的巨響,讓大家都住了手。
蕭婷驚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不可思議地看着程澄,“你不是已經走了……”
“我走個大爺啊!”程澄怒氣沖天,“宗錦那孫子綁了我!”
“雖然不是很純正,但的確是湛家手訣和口訣的套路。”湛明儒看了錄像後,肯定地說,“父親?您以爲呢?”
湛修慈的目光一直凝在施法的白衣女子臉上,“她沒拿下面紗嗎?”
“岑嬌娜拍的就這些,我都給二位看了。自始至終,出現的這些人,都沒露個真容。”宗錦客氣道,“但我能判斷,他們是人。”
“的確是人。鬼火也都無錯。只是那道鬼影……有點似妖。”湛修慈沉沉道——此刻電話已經不響了,“你懷疑他們是那批敗軍之將的後裔?”
“不是我懷疑。而是——”宗錦將岑嬌娜留下的資料給了湛修慈和湛明儒,“我可以保證,祭祀的禮器,確實是宗家流散出去的。”
“他們用的也是最古老的祭祀儀式。”湛明儒很快就找回了把握大局,思考問題的領導感覺,“但我記得,湛修晚並沒有留下子嗣啊?”
湛修慈凝重地點頭,“她被驅逐後,的確南下出境,停在馬來西亞。咱家的傀儡還是在監視她,遠距離和長時間,誠然會削弱偵察傀儡的精準性,但如果湛修晚有了後代,不可能漏掉。而且她之所以沒有後代,和陸微暖是一個原因。”
湛明儒恍然,“那她不會生孩子。這個湛飄雅又是哪裡冒出來的?而且年齡也對不上啊。這個‘原初’聲稱是‘湛玟韞之玄外孫女’,那就和箏兒是一輩。但是湛修晚被驅逐的時候還未有子嗣,生了孩子出來,也該是和我一輩,年齡則和箏兒相當。若是和箏兒算一輩,那現在也就是個小孩子,不可能長這麼大啊。”
“可她用的,確實是湛家的術。”湛修慈沉思,“難道是湛修晚在外面早有子嗣?或者是湛修婷的私生?”
“兩個人都過世了,我們也沒法查證。”湛明儒皺眉頭,“剛剛各家打電話,也都是對這個突然竄起來的團伙,十分緊張。我聽得出,薄家那幾個老頭還算穩得住,齊惠風和應家那幾個老傢伙,都已經慌了。”
“誰都不希望被威脅。你岳父齊惠風最擔心的,就是齊凱風和齊如斯的餘孽;薄家是沒有勝者,所以不在乎;應家就不用說了,誰都希望分蛋糕的人少點。哼。”湛修慈冷笑,“咱們家這種人,相對少點,只是沒想到,爲首的卻竟然是湛家的人。”
宗錦微笑,“在這個問題上,我和各家的態度是一致的。拿着宗家禮器,倒時候不找我要好處,還真是不可能。不過如果查明這個‘原初’確實有能耐,那麼我會把這禍水,先引到其餘幾家頭上呢。坐山觀虎鬥是一出好戲啊。”
湛修慈冷笑,“還不知是誰坐山,誰觀虎鬥。”
“湛老先生何意?”宗錦謙遜。
湛修慈道:“用完了我們父子,是不是該送回去了?”
“湛老先生有眼力。”宗錦客氣地說,“很感謝您二位的配合與指點。或許這段時間,我會經常麻煩二位呢。好了,這就回去看看親人的身體情況吧。”
“能給我再放一遍那個神秘鬼影閃過,金光四射的場面嗎?”湛明儒難得好聲好氣和宗錦說話。
宗錦欣然准許,他觀察湛明儒的表情——屏幕上金光四射,湛明儒的眸內,四射金光。接着,就膠着在蒙面女子的臉上,恨不得要揭開這女子的面紗,一睹真容。嘴脣似開啓,又未發聲。
“湛先生有發現嗎?”宗錦按了‘停止’。
湛明儒說:“我希望能看出這金光的力量所屬,但可惜,沒有。”
他站起身,很痛快道:“送我回去吧。”
宗錦冷笑道:“湛老先生,湛先生,我想我明白你們的意思了。但是我可以明確說,湛藍箏已經死了,請別再抱希望了。退一萬萬步講,如果她真就是這個湛飄雅,那麼我也會砍了她的腦袋——誰?!”
他一聲厲喝。
江宜月說,“是我。你在做——他們怎麼出來了?!”
她憤怒地指着湛修慈和湛明儒,“宗錦?”
“別誤會。”宗錦忙道,“只是一場交換。”
“能換回湛藍的命嗎?!”江宜月狠狠道,“換不回湛藍的命,一切免談!”
“月亮。”宗錦和顏悅色地安慰,“別這樣。這也是爲了大局着想。我不得不請他們出來擋駕。要不然玄黃界其餘幾家的人,就該找上門了。對了,你什麼時候出來的?怎麼沒跟我說一聲,你聽到我剛纔的話……”
江宜月不管宗錦的問題,只帶着刻骨的冷笑,“宗錦,我實話告訴你,我現在一看到他們,看到這些所謂的親人……我就會想起湛藍身上的傷痕,一條條,一道道……還有……還有……那些碎片……爆炸的碎片……人體被炸開……”
她又哭了,身子下滑。
宗錦立刻扶着她,感受到她冰涼的體溫,趕忙餵了點溫水,“靜下來月亮,靜下來……”
“抱歉,你能別說話嗎?我的頭……現在好難受……碎片……都是血啊……”江宜月痛苦地抱着腦袋,癱在沙發上,開始哭泣。
湛明儒忽然顫着聲音道:“江宜月,你要真是把箏兒當成你命根子一樣的摯友,就快點給她報仇!”
“我就是要給她報仇!我現在就是在給她報仇!”江宜月順手將坐墊丟到湛明儒的臉上,“你受不住刑訊,害怕會丟臉的跪地求饒嗎?所以你期望我殺了你?你以爲你的激將法能管用?哼,我纔不會爲了你這個不合格的父親,髒了自己手!我就是要讓你們這些人,慢慢被折磨!宗錦,你一定要留着這個首惡的命,讓他生不如死!”
湛明儒冷笑,“糊塗的女人,自以爲報仇……”
“明儒。”湛修慈沉聲道,“小愛還在等你回去照看。我也得看看晴晴和露露的狀態……別做無意義的爭執了。宗錦,可以讓我們走了吧?”
宗錦笑道:“還是湛老先生記性好,沒忘了我當初的吩咐。湛先生,您失態了。作爲懲罰,您還是留在這裡等會兒我,大家一起回去吧。”
然後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江宜月憤怒起伏的肩膀——愧疚在啃噬着他的心,但是畢竟——畢竟湛垚不在……
“對不起,月亮,你彆氣了。好好休息吧。”
“我餓了,去廚房弄點東西吃……湛家廚房在哪裡?”江宜月寒着臉,怒視湛明儒。
“你別去了。家務型傀儡們會按着食譜做飯,我也得吃飯,湛家人也得吃飯,這麼多天都是這樣過的。你想吃什麼……”
“抱歉,可是我喜歡自己弄。”江宜月輕輕推開宗錦,“說不定,我一高興,還會給湛家人做點飯呢。當然,我會加料。”
一聲咣噹當,順着長廊傳來——
“好好好,我不勉強你,廚房在那邊,你要是忙不過來,就給我打個手機。”宗錦心中一緊,他要立刻去刑房看看,出了什麼事情。
支走了江宜月,再押着湛修慈和湛明儒回刑房的時候,蕭婷一臉寒霜。
“這是怎麼回事?”蕭婷指着趴在地上的程澄,“她是不相關的人,怎麼會被你綁了?”
宗錦關了刑房的門,“她是相關的人。程澄,看來,我小看你了。”
程澄罵道:“王八蛋快放了我!要不然我的JMS發現我不見了,絕對端你老窩!老姐一腳過去,踹你個斷子絕孫!”
“你還沒交出法杖,我怎麼會放你?縱使法杖真的不在你身上,我也不能讓你出去了。”宗錦笑眯眯道,“剛好,說起你的姐妹淘來,你得給我打個電話。如果你不打,那麼你就——”
烙鐵逼近程澄的臉,小丫頭開始怒罵“X你宗錦日後生兒子沒XX!”污言穢語讓宗錦這個紳士蹙了眉頭,“太難聽了。看來得先教訓嘴巴。”
手板拍上程澄的臉蛋,於是“X大爺”的聲音更響亮了。巴掌打得越狠,程丫頭罵得就越勇,從宗家始祖X起,已經X到第十代了。
蕭婷忍不住道:“小宗!你這麼對湛家人,也就罷了。她是無辜的!”
“阿姨,對不起,您應該能用您的專業知識來解釋我此刻的行爲。”宗錦橫下心,“程澄,如果你不配合我,那麼我會殺了你父母。”
程澄不吭聲了。
宗錦微笑,遞過程澄的手機,“乖。給岑嬌娜或者賈文靜撥一個電話,告訴她們,你很安全。”
程澄惡毒道:“你丫挺的一定遭報應。只要我能活着出去,遲早滅了你!”
“不想你家人有事,就快着點。按免提,讓我能聽見。”宗錦寒下臉。程澄怒視着他,撥通了賈文靜的手機。
賈文靜和岑嬌娜正在菸袋斜街的老地方相聚,討論壇子上“原初”問題——電話來了。
“丫頭?”賈文靜大喜過望。
“老姐。”程澄努力讓聲音放平,“我手機沒電了,剛開。我沒事,挺好的。”
賈文靜聽了熟悉聲音,立刻放心了,“那就好。對了,我和八女王都發現湛藍那案子的蛛絲馬跡,你要不要過來一起討論?就在老地方。”
“不了。我一會兒要回我父母那裡一趟。”程澄恨恨地瞪宗錦。
“你在哪兒呢?湛藍的公寓?”
“這不是廢話嘛。”程澄道,“難道我還在天橋打地鋪啊?沒事掛了。”
“聽說你思念孫橋……”
“我思他個大爺的!”程澄氣道,“丫滾蛋了,丟我一個人受苦!X!當我沒認識他。”
“……哦……那我們這裡有進展了,再通知你吧。”
“O了。”程澄關了手機,宗錦微笑,“很好。你——”
砰砰砰!
“宗錦?怎麼鎖門了?在審訊嗎?我精心弄了點麪湯,準備伺候湛家人呢。你在裡面嗎?能開下門嗎?”
江宜月的聲音,從刑房外傳來……
賈文靜掛電話的時候,岑嬌娜正無聊地收拾亂七八糟的手包。
“你說丫頭思念孫橋,我聽了就覺得沒譜。那廝把丫頭甩在這裡,一個人跑路了,嘖嘖。真絕情。”賈文靜搖搖頭,把玩手機。
“老姐?”岑嬌娜忽然硬邦邦地說,“你剛纔問程澄在哪裡是吧?”
“她在湛藍公寓呢。”
岑嬌娜一言不發,舉起一串——鑰匙。
“我剛從我包底下翻出來的。是湛藍公寓的,我昨天從程丫頭手裡拿過來的,忘給她了。”岑嬌娜說。
賈文靜道:“嗯……那你就還給她……什麼?!”
岑嬌娜鎮定道:“湛藍是不是給了丫頭多把鑰匙?”
“不可能。湛藍,曉白和孫橋一起逃的,他們不會把容身之所的鑰匙給出去,哪怕丟了,也不能給白癡程啊。她屬於那種能笑眯眯把鑰匙送強盜的。”賈文靜肯定道。
岑嬌娜灰了臉色,“那程澄在哪裡呢?她爲什麼說謊?”
賈文靜說:“你最後是在哪裡見她的?”
“我的一個贊助商的家,哦,那人叫鍾錦,來醫院看過我,不知道你見沒見過。春節飯桌上的那個赫莞爾,就是他女朋友。”
賈文靜立刻皺眉頭,“鍾錦?怎麼是他?地址呢?”
岑嬌娜報了地址,賈文靜搖頭,“別逗了。這是湛家主宅的地址,鍾錦怎麼可能住在那裡面啊。你弄混了吧?”
岑嬌娜目瞪口呆了半晌,舉起右手,“報告警察,我確定我沒記錯。因爲我不知道湛家主宅地址,不會混淆……第二,我去過兩次了……第三……我非常肯定,那個鍾錦,他確確實實,住在那宅子裡啊。”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湛垚會出現……矛盾激烈化了。呵呵。大家期盼的親子真相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