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知道你和你家裡的關係不太好,所以我相信你早就清楚你父親的小動作,只是不知該如何應對。而剛開始,宗錦用鍾錦身份出現的時候,你也並沒有太多的疑心。記得那時候我們和宗錦交往,還是蠻正常的。
但是很明顯,後來你死裡逃生回到湛家後,對宗錦的角色轉變並不驚訝,甚至是立刻進入角色,和他談起了婚約。於是我心裡便有了個大膽的假設——假設你早就知道了宗錦的計劃。那麼你會怎樣呢?
我想到了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故事。所以我繼續假設,對你父親的僭越行爲,一直苦於無法應對的你,找到了應對的方法——禍水往湛家引。讓宗錦去對付湛家,你則脫身而走。當然,這裡還有一個正義的目的,就是重設守護這座城市的幾個封印。但這只是一箭N雕的組成部分而已,並非你最本質、最終的目的。
不過我認爲,以毒攻毒還並不算你完全的計劃,只是一個宗錦和一個湛明儒的互毆,這太簡單了。所以我猜,你實際上還有更深的局,有一個更遠的目的。以前我並不知道是什麼,但是現在我明白了。
那就是除掉西山的姎妱。
你很聰明,最可貴的是目光放得遠。從一開始,你就深深明白宗錦雖來勢洶洶,但終究只是一時之患;而盤踞在西山、看湛家不順眼的神女姎妱,纔是湛家甚至整個玄黃界世世代代的隱患。除宗錦,隨時都行;除姎妱,需抓住千載難逢的機會。
我猜,你的戰略,應該是利用宗錦削弱你父親而趁機得權、逼迫宗錦幫你重設封印併除去姎妱、再除宗錦掌握一切權力。
而你的戰術,該是N管齊下。我猜,你會給你的戰略分成幾個階段性目標:
第一個階段,,你脫身而出,宗錦和你父親互毆;第二個階段,千方百計地令宗錦與你合作,設封印,殺姎妱;第三個階段,除宗錦,收攏宗錦手中的一切有用之權。當然,在這幾個過程中,如果可以順道除掉別的隱患,也是很不錯的附加值,值得去順水推舟。就這樣,你可以靈活地根據變化來調整計劃,不斷地一箭N雕。爭取達到做一件事,能獲好幾份利。
如果把你的戰略用事件作爲脈絡串聯的話,我猜該是這樣一個順序:蝴蝶蘭——索命——夜的船——入局——收網——網殺——車禍——湛家族人的接連死亡——宗錦的死。
這些事件,有的是我參與了,有的是我聽參與者敘述的——當然也包括你的敘述。我接下來的推理都是以我經歷的和我聽到的爲基礎,加上個人的猜測,加工而成,姑妄言之姑聽之。
我們先說說你的第一個戰略階段:你脫身而出,宗錦和你父親互毆。
前提:你已知道宗錦的陰謀,也明白你父親對你逐漸的不耐。你定出了第一階段的戰略目標,同時進行細化:即你的脫身,必須做到徹底地、不引起任何懷疑地隱形。在這一階段結束的時候,你要求自己達到這樣一個境界:你父親和宗錦都不再把你當作需要解決的問題。這樣你纔可以自由自在地運籌帷幄。如何才能讓這二位都不把你當問題呢?
要讓你父親不把你當問題,你必須順着他的意思,被廢黜;要讓宗錦不把你當問題,你必須順着他的意思,死掉。
所以你的決策是:先順着你父親的意思被合情合理地廢黜,再順着宗錦的意思被順理成章地幹掉。因廢黜和幹掉都是正常的,所以你父親和宗錦在達到目的後不會另有疑慮,他們會徹底地不再注意於你。而你,就可以藉機金蟬脫殼,去做自己該做的事了。
好的,現在,你已經將第一階段的戰略目標進行了具體化。接下來,你對這一階段的戰術進行了邏輯思考。你發現在第一階段,你所碰到的最大難題,就是要在將計就計的同時,還得繼續麻痹敵人——要讓宗錦堅定地認爲你在中計,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要讓你父親堅定地認爲你在盲目自大地挑釁他的威嚴,而他正按部就班地準備廢黜你。而你父親的“認爲”會從側面加深宗錦的“認爲”——因爲宗錦的所作所爲,就是要挑撥你和你父親的關係,他是想利用你父親的手除掉你這個掌門,再幹掉湛家。
坐以待斃,守株待兔都是沒用的,你要親自推動上述“認爲”的形成。
這時候,第一個機會到了:蝴蝶蘭事件。
宗錦爲了整倒你,決定推倒你父親的私交錢亭盛並嫁禍於你,給你安一個毀自家人脈、與父做對的罪名。爲此,他派出了蝴蝶蘭,一心一意要借你的手,去曝光錢亭盛的醜事,令你父女失和,甚至不見容於湛家。
你則將計就計,半推半就地誘導身邊人去翻錢亭盛的老底,炒作渲染,把事情擴大,看似錢亭盛的倒臺和你有關——網上匿名信的網絡地址,推波助瀾的八女王與你有密切關係。但其實真的追究起來,你從始至終都沒有揭發錢亭盛。你的確是被冤枉的。
多矛盾的一個現象:明明是你推動了一切,可你卻並非禍首,反而讓人以爲你是被冤屈的竇娥。
就這樣,你的目的達到了:你父親中了你和宗錦的計,矇在鼓裡,只一心要加快拉你下臺的動作;宗錦則中了你的計,自以爲成功挑撥離間。而實際上,你是故意放水,要讓宗錦得逞。
很快,第二個機會也來了——索命。
孫橋的車禍,真相到底爲何?爲此,沒有證據卻喜歡想像的我,做了一個格外大膽地猜測:幕後真兇是你。
如果我沒猜錯,孫橋離開你家,和方丹霓一起去了宗錦的公司,實際是給你當臥底了。但他的作用甚微,且時刻受宗錦猜忌,而你對能否控制住他也不很自信。所以你想在徹底收服孫橋的同時,進一步地如宗錦的願,加劇你和你父親的對立。
於是你利用了一件玄黃界皆知的事——引靈使者的大搜索;你還利用了一個人——蕭婷。她爲了兒子湛垚,原本和宗錦走得近,幫着宗錦監視你。但後來她被你收服了,反而幫你去誤導宗錦。你授意她把孫橋是臥底的身份泄露給宗錦。而你料想到以宗錦的性子,他一定會試探一下,並且會藉着當時最現成的機會——引靈使者的索命,來進行試探。
果然,宗錦的計劃是:把孫橋撞個半死,讓引靈使者去索命,看你會不會救。你若沒救,孫橋是清白的,可以放心用,他宗錦自然有救人的能耐;若是你救了,那孫橋十有八九是臥底,他不會再要;而你爲了救孫橋,勢必與引靈使者起衝突,再度加劇你和你父親的緊張關係,而合了宗錦的意思。如此看來,這個計劃,怎麼算,他宗錦都能賺到。
只是他想到的,你也都想到了。你不僅想到了,而且費心費力地幫他完成這個計劃。具體過程我實在弄不清了,有意無意參與進來的人太多,掩蓋所有痕跡。但宗錦送給孫橋的情人節VIP卡爲何那麼巧,竟是沈珺店裡的?爲何孫橋一被撞,引靈使者就立刻圍了過來?是否孫橋或者當時在他附近的方丹霓、程澄的身上帶了什麼東西,可以吸引這些鬼差的注意力?
或者我更大膽地猜,是不是宗錦正是看到方丹霓那幾天帶在身上的、那個據說是你給的、呼喚亡母魂魄的玩意,纔會在冥冥之中,被誘導性地決定利用方丹霓來召喚引靈使者去包圍孫橋?!
再大膽地想,宗錦準備在裙襬附近撞孫橋,於是通過給沈珺打工的好兄弟湛垚弄來了裙襬的情人節貴賓卡,一番周折後成功送到孫橋手裡。按理說,孫橋肯定是要帶程澄去,但宗錦務必要讓方丹霓到場,這樣才能借方丹霓脖子上那玩意吸引鬼差。這部分也是你所希望的,但卻不用你操心,因爲宗錦都替你辦到了。他成功地讓方丹霓知道情人節之夜孫橋的去向,他也成功地算到方丹霓會跑去攪局。很好,只要方丹霓出現在裙襬,和孫橋在一起,那麼引靈使者就會跑來準備向孫橋索命,而他宗錦要做的,就是找個機會,撞上去!OK!宗錦自以爲是地做完了實際上是你誘導他去做的事情,開車揚長而去。他期待着你的表演,而你早就準備粉墨登場,來回應他的期待——奮不顧身地救人、與引靈使者搏鬥、然後趁機對孫橋的病體做點手腳,讓他不得不受制於你。於是,孫橋成功地被你召回到身邊並且被迫對你忠心,而你也借這件事堅定了你父親廢黜你的決心。
當然,最關鍵的是,你讓宗錦繼續自以爲是地認爲這一切是他所設計的,中套的是你。可實際上,中套的是他。
而在這起事件中,最令人心寒,是你趁機挑撥了宗錦和西山神女姎妱的關係。
你一直都明白宗錦對湛垚的友情和對月亮的愛情,你明白宗錦和姎妱惡劣的關係,你也明白姎妱若是對湛垚和月亮出手,宗錦勢必去救,而他一旦救了,就會讓姎妱更加反感他——對,這就是你爲了第二階段而做的準備工作:如何逼迫宗錦與你合作?自然要斷他後路。而他的後路,除了那個據說是他生父的神仙雍寂外,就是那堂姑姎妱了。如果雍寂不在,姎妱不僅不幫宗錦,反而要殺他,那麼宗錦豈不就得與你合作,爲了保他自己的命而幫你殺姎妱了嗎?怎樣讓姎妱不幫宗錦還要殺他呢?太簡單了,挑撥離間就好。我猜,也許這裡面還涉及了一些私密,我雖不知道,可卻認爲你是知情的。正是這些私密,讓姎妱原本就不待見宗錦,並且會傷害那些和宗錦有關的人。
當時你說孫橋需要西山雜貨鋪的藥材,但我想,也許孫橋壓根就不需要,這只是你編出來的謊話,爲的就是讓湛垚和江宜月進山。而且那會兒剛好我們誰都沒法去,只有月亮是最符合入山條件的。月亮進去了,已經喜歡上她的湛垚肯定會跟着進去——作爲湛垚的堂姐,你自然知道堂弟的心事。於是在月亮和湛垚的主動請纓下,你“爲難地”而順水推舟地派他倆進西山。
你的目的又一次達到了:姎妱果然出手了,宗錦果然相救了,姑侄倆的關係,果然惡化了。爲日後的分崩離析埋下伏筆。
一場宗錦製造的車禍,竟讓你不動聲色地達到如此多的目的,而沒有令任何人起疑。我不得不說,高,高,你實在是高!
夜的船事件,其原理幾乎是如出一轍,只不過這次就是徹底放出最後一根稻草,讓事情直接爆發。既然要直接爆發,那必然得來個重量級的導火索,還有什麼比觸犯國法更厲害的呢?其實你早就知道丁小剪是做什麼的,但你卻庇護了她,一方面因爲她是你朋友,另一方面,你也考慮到了她的人脈和能力,對你有用。果然,用得着她的時候,到了。
試想,丁小剪一旦東窗事發,你是絕對跑不了的。涉黑還涉嫌走私,如此大的罪,你父親一定會立刻廢黜你。你所要做的,就是想辦法讓丁小剪順理成章地東窗事發。
冤大頭宗錦果然不負你望,這回,他又替你做到了。他本來就想借你父親之手廢了你,也早已通過在‘裙襬’工作的湛垚,得知了裙襬後院的那堆傢伙是幹什麼的。對他而言,拍照片取證自然不是難事。
於是,證據往我們警局一寄,我們立案,丁小剪不得不要跑路,剛好,夜的船橫空而出,你借用夜的船送丁小剪順利跑路。我猜,丁小剪貌似跑路,其實,她應該是先走一步,在外接應你吧?
只不過這個事件添了一個變數,就是容采薇的墮落。這應該是你之前沒料到的,但這件事對你也沒有太大影響,畢竟你要做的就是鬧大點,讓你父親如宗錦所願的廢黜你嘛。只不過容采薇的逃亡,倒是爲你的另一個計劃提供了靈感。這個我們稍後再說。
總之,夜的船事件結束後,你便順理成章地被你父親逮回湛家,再順理成章地吃一番苦,又順理成章地讓我們救你出來,最後是順理成章地、被迫而無奈地踏上出國逃跑之路,再順理成章地在國外,被宗錦幹掉。
至此,你在沒有引起任何人懷疑的情況下,正常地被廢黜並且被“幹掉”,完成金蟬脫殼。而先走一步的丁小剪已在國外站穩腳跟,此時就應你召喚前去接應。之後,你倆再加上一併跑路的鳳曉白、孫橋,四個人開始了在國外運籌帷幄的生活。
而宗錦呢?他以爲你被炸死,也就鬆了口氣,忙不迭地去找湛家算賬,由此拉開湛家悲慘的一個月生活。在這一個月的悲慘中,湛家人洋相百出,實力大減,而“倖免於難”的你則得以保全完美形象並且保存實力,隨時都可以回來接收被折磨地奄奄一息的湛家爛攤子。
第一階段結束。
但是這裡還有一個可以承第一階段而啓第二階段的重點——那就是你在跑路前,把最燙手的山芋——法杖,給了程澄。我想,那根法杖是假的。真的法杖也許在你師父無涯的居所裡,而你在出逃前,就已經取回來了。那麼你爲什麼給程澄一根假法杖呢?很簡單,吸引各方的注意力——讓你父親把精力從“尋找你”轉移到“尋找法杖”,讓宗錦把注意力從“折磨死湛家人”轉移到“先問出法杖下落再弄死”。你就是這樣輕鬆地利用一根假法杖,成功地轉移你父親的注意力,也成功地保證了你家人的性命。
計劃推動到此,詐死的你已順利地隱藏於暗處,開始進入第二階段:千方百計地令宗錦與你合作,設封印,殺姎妱。
這一階段含有三個任務,只要第一個任務完成,剩下兩個也就不是問題。所以重點就是:如何讓宗錦與你合作呢?
最明瞭的辦法,無非就是我剛剛所說的,斷宗錦之後路,讓雍寂離開,讓姎妱決意追殺宗錦,而宗錦必須先殺姎妱以求自保。只要能讓這姑侄倆落到這個境地,就算是成功了。
所以,在這個階段,你於海外遠程指揮的內容:第一,全力拖延宗錦滅湛家的時間——湛家如果全滅,你也就沒什麼可繼承的了。你要做的只是削弱湛家而不是令其衰弱,畢竟湛家是你的根基;第二,讓姎妱對宗錦徹底翻臉,令宗錦只有殺姎妱這一條路可走。
首先,你要保證宗錦的另一個靠山——雍寂的絕對不在。他若在,姎妱不會動宗錦,宗錦也不至於拿湛家沒辦法。事實證明,宗錦腹背受敵的時候,雍寂的確不在。如此關鍵時刻,雍寂怎麼會不在呢?我設想,大概是因爲雍寂的兒子宗錦‘炸死’了你,所以你的師父無涯上仙順理成章地與雍寂算賬,再順理成章地把雍寂困住——也許宗錦還很高興,以爲是自己的父親纏住無涯,讓湛家失去靠山,讓他可以藉機爲所欲爲。但實際上,真正被拖住的是雍寂。宗錦獨自在地上,一旦姎妱翻臉,他就是孤掌難鳴!你和你師父通力合作,讓敵人自以爲達到了目的,其實達到的是你們的目的。
然後是讓姎妱對宗錦翻臉。她會翻臉嗎?當然會了。既然你利用了你的師父無涯,那麼自然要繼續剝削了。你可以讓他幫你傳點宗錦的謠言,譬如要害雍寂啊,連累雍寂啊等等的。姎妱本來就看宗錦不爽,這麼一來,焉有不恨之理?嘿,好不容易等到雍寂不在了,自然要抓住機會,對宗錦下手。
這回可好,宗錦的靠山,一個沒了,一個翻臉要殺他。他可真是後院起火,原本循序漸進的大好計劃,全都被打亂了。可即便如此,還是不能令你萬分踏實,你做事,總要上個雙保險嘛。
於是,跑到東南亞的鳳曉白和孫橋照着你的吩咐,搞了個虛張聲勢的草臺班子——‘原初’。這個班子存在的意義非凡啊,簡直就是第一功臣了:第一,它能攪渾水,讓宗錦百思不得其解,壓力與日俱增,逐漸變得煩躁而失去理智;第二,可以去勾搭一下姎妱,若是能得到姎妱的授權,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去殺宗錦,豈不美哉?第三,分散宗錦的注意力。試想,陡然冒出一個來勢洶洶的新組織,還是所謂的湛家人湛飄雅帶隊的,你說他宗錦能折磨死那些被他非法拘禁的湛家人嗎?不僅不能,他還得把湛家人照顧好,然後請他們回答一下這個湛飄雅究竟是誰;她用的法術到底是不是湛家的術;‘原初’到底是個什麼組織等問題,所謂集思廣益嘛。
還有啊,平地冒出這樣一個組織,玄黃界其餘各家還不都得打個電話來問問身爲龍頭老大的湛家,請示一下該如何應對嘛。這下可好,宗錦他老人家忙了好半天,,卻還沒搞定那根子虛烏有的假法杖,這時候的他,萬萬不能曝光在玄黃界同仁面前啊,哪兒還能隨隨便便接電話、招待來賓呢?
可是電話上門了,他沒辦法,只能和他的階下囚們談談條件,讓湛家人先幫他應付一下。
總而言之,遠在海外的你只用了一個草臺班子,一根假法杖,合起來——嚇倒宗錦,並在削弱湛家人的同時,也保住湛家人的命。
在這起事件中,我還有一個猜測,那就是容采薇之死。
容采薇必須死嗎?以前我以爲,她的死只是一個意外。讓容采薇冒充根本就不存在的湛飄雅,去當草臺班子‘原初’的首領,是你的不得已而爲之。你需要這樣一個人物,卻不好隨便傷及無辜。容采薇得罪了丁小剪,也得罪了你,落到你們手裡,不用她,用誰?說到底,她也是罪有應得,我沒法替她說話。但她真的要死嗎?因爲偷了你的錢,所以你恨到要弄死她?
現在,我有了一個全新的猜測:容采薇必須死,不是因爲她偷了你的錢,而是因爲她扮演的是湛飄雅的角色,而湛飄雅是‘原初’首領,這個首領是必須得死的。爲什麼?因爲舊首領死了,新首領才能繼位。倘若我們假設此前‘原初’已經得了姎妱的密令,可以堂堂正正地去殺宗錦。那麼這個時候,湛飄雅死掉了,新的首領——你,上任了。那麼殺宗錦的資格,就轉移到你的手裡了。你完全可以用這個資格,作爲要挾宗錦與你合作的又一籌碼。所謂雙保險嘛,籌碼越多越好。
所以,殺容采薇的,的確是宗錦。但是你們這個四人組,是存心讓宗錦去殺她的。
好了,宗錦已經被無形的手給逼到絕路,四面楚歌——姎妱要殺他、‘原初’要殺他、法杖搞不定、玄黃界蠢蠢欲動、老爹遲遲迴不來。他撐不住了,筋疲力盡了,怒了,暴走了,準備孤注一擲幹掉湛家人的時候——咿呀,認定是宗錦殺了你的小月亮,帶着鳳曉白給的——實際是你通過鳳曉白暗中交待的任務,宛若一陣春風,欣欣然出現了。
心上人近在咫尺,微微一笑。這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本就壓力過大的宗錦心動了,迷眼了,他在暈菜間,注意力一放鬆,於是——對付湛家人的藥,對付了宗錦自己。
宗錦被放倒,你則從容迴歸,湛家已經被宗錦弄的七葷八素,死的死、傻的傻、傷的傷,哪裡還有氣力和你作對?軟硬兼施下,他們只有恢復你的掌門之位,把權力都交給你,由你掌握大局。
而此時此刻,姎妱虎視眈眈,宗錦也無路可退,他只有與你合作,設封印、殺姎妱、求自保這一條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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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呢?爲了進一步鞏固這個來之不易的聯盟,便以身相許。你們就這樣訂婚了。赫莞爾算個P啊!至於鳳曉白嗎?沒關係,丫早就對你言聽計從,你說啥,他就是啥,你要這麼做,他只會默默支持,半個‘不’字都不敢說。何況從一開始,你就沒打算嫁給宗錦,因爲‘除宗錦’是你最後的目標。當然,除掉你,也是宗錦的目標。你倆就站在‘除姎妱’的共同立場上,開始了同牀異夢,枕下藏刀的合作。
這樣的合作自然不會愉快。養好傷的湛家人恢復了力氣,又可以蹦躂了。於是你父親自我感覺十分良好地準備分享你的權力;你的表姑湛明嫣和嬸嬸陸微暖也死灰復燃地想拉你下臺;而你的表妹湛思露表面裝傻,實際上是與西山姎妱勾搭上了,賣了你和宗錦,投靠了姎妱。但同時她也留了個心眼,不僅和姎妱合作,也勾搭了宗錦。
我想以宗錦的聰明,他不會不清楚湛思露背後的小動作。但對宗錦而言,既然最後還是要殺你,要幹掉湛家,那麼他也樂於看着你深陷手足相殘之中。
那麼你該如何應對呢?
我猜,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湛思露是裝的,甚至知道她與宗錦勾搭還與姎妱勾搭。但是你都忍了。第一是沒證據;第二,你其實是想借湛思露的手,去達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在這個局面下所發生的第一件事,就是你的妹妹湛歆愛與孫橋的問題。我判斷,那的確是你的一個意外,並非你所爲,也非你所誘導。但你卻充分利用了這件事,通過一系列的運作,最終把所有的髒水都潑到無辜的湛思晴身上,一舉幹掉這個最弱的候選掌門。在這起事件中,犧牲了卓非。我想那並不是你事先想到的,也絕非你願意看到的。畢竟那天是我們幾個硬要跟着丁小剪和程澄過去看電腦。這不是你的什麼暗示或者誘導,只能說是個意外。
但無可置疑的,便是你在面對這個變數的時候,選擇犧牲了卓。可以說你捨棄卓非而保下的人是程澄,而保她的理由,除了你跟她關係更好以外,還有一個不可忽略的因素——孫橋。你還要借重孫橋,自然不能動他的女人了。
湛思露與宗錦用魅影所導致的網殺事件,被你利用並且成功扭轉,光明正大地除掉了湛思晴。於是第二件事發生了,就是小羅與赫莞爾的車禍。我相信那也是你的一個意外。我可以大膽地猜測,和這件事有關的,應該是湛思露、方丹霓和戴翔。給車子動手腳的,恐怕只有裝傻而懂玄黃之術的湛思露能做到;而那個在高速路上和小羅飆車的人,應該是戴翔,而指使他的,恐怕不是宗錦,而是方丹霓。原因很簡單,方丹霓前不久剛和程澄吵過架,心懷怨恨,而你們那次的換車很混亂,方丹霓很有可能誤以爲車裡坐的是程澄,便讓戴翔去嚇唬一下。沒想到和湛思露的詭計撞到一起,害死了小羅與赫莞爾。
那麼你在這起事件中又做了什麼呢?我想,方丹霓事後出於愧疚和恐懼,恐怕對你坦白了,而你藉機控制了她,讓她對你言聽計從。你從那個時候就開始爲第三階段——殺宗錦的計劃來鋪路。經過一番考慮,你決定用丁小剪來殺宗錦。如何讓丁小剪甘願殺了宗錦呢?赫莞爾的死,是最有效的導火線。
雖然對你而言,車禍的確是個意外,但你卻巧妙地抓住了這個機會。赫莞爾的死與宗錦的關係不大,宗錦是無辜的。不過因爲戴翔的身死,唯一的當事人方丹霓已經被你牢牢控制,你完全可以讓方丹霓告訴丁小剪:赫莞爾的死,是宗錦在背後主謀的。
而丁小剪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她很重視與赫莞爾的友誼,對於你和宗錦訂婚的事,本就不太舒服;緊接着宗錦又當衆否認自己是赫莞爾肚裡孩子的親爹,羞辱赫莞爾,我記得當時丁小剪差點宰了宗錦。現在,宗錦跟赫莞爾的死亡又扯上了關係,丁小剪懷疑宗錦是必然的。而你一面利用方丹霓這個當事人來加重丁小剪對宗錦的懷疑,一面不停地告訴丁小剪‘宗錦不是兇手’——殊不知,你越是幫宗錦說好話,丁小剪就越認爲宗錦是幕後真兇。只因她從一開始就認定,爲了利益,你會在目的達到之前,死保宗錦。
於是,你說宗錦不是兇手的真話,在特定的心理環境下,反被丁小剪認爲是謊話,而愈發加深丁小剪對宗錦的疑慮,也使她對宗錦的殺意,越來越重。你就是從那時開始,爲殺宗錦埋下了伏筆。
而在車禍這起事件中,八女王推死戴翔,這又是一個意外。但我惡意地揣摩,靈活應變的你,還是充分地利用了這個意外——存心逼走八女王。你的目的根本就不是逼走一個八女王,而是逼走你的親弟弟湛虛衡。你並沒有真的打算廢了親弟,也許只是想讓他自動放棄湛家人的身份,追隨八女王而去。但湛虛衡這孩子是個倔強的主,竟做出了自廢的舉動。當然,也許他的這個主動反而切合了你內心深處某個敢想不敢做的念頭。爲什麼我說你是存心逼走八女王呢?因爲我認爲,以你的能耐,以湛家的能耐,以八女王那個案子的程度來看,不至於走到舉家移民那一步。我真不敢相信,爲何戴家人獲得了鉅額賠款後還是如此不依不饒地揚言要殺了八女王全家?爲何戴家人那麼有精力,那麼有能力,可以二十四小時晝夜不休地躲過保安避開警察去騷擾岑家人?要知道如果不是這些因素的恐嚇,岑家人是不會決定徹底移民的。
這背後到底有什麼,我不想再猜下去了。但從結果上看,爲了八女王,湛虛衡自動離開了。雖然你父母不肯原諒你,但大衆都認爲你父母誤會了你,而你並沒有過錯,只是無形中的一個對手,被輕而易舉地除掉了。
接下來,你爲了加速這個計劃,重重發落了湛思晴。其實你對湛思晴的決絕處置是在恐嚇湛思露,逼她不敢喘息,只能繼續出手——湛思露可真是你的貴人,她一對你出手,便是死傷一片,可你總是昂然挺立,倒地的都是你的對手。你廢了湛思晴,倍感壓力的湛思露鋌而走險,她爲了扳倒你,先後弄死了湛明磊、湛思晴、湛明嫣、陸微暖和湛歆愛,卻是幫你掃倒一片潛在的競爭對手。這些對手,都是你無法下手,但又在心裡犯嘀咕的。而今湛思露幫你解決,你心裡不定怎麼讚賞她呢。你雙手一滴血都沒沾,藉着敵人之手幹掉一干潛在敵,再打着公理旗號懲治敵人,自己還博個美名,可真是高明啊!
好了,這個時候,姎妱已如你所願地被宗錦所弒,而城市的各大封印均已重設,順便還借刀殺人地掃倒了一片假想敵。你在第二階段的目的圓滿完成。接下來,你要迅速考慮如何完成最後一個階段——殺宗錦,徹底收權了。
既然早就確定由丁小剪來殺宗錦,那就免不得要催化一下。如何催化呢?只要讓丁小剪最終確定就是宗錦害死了赫莞爾,就足矣了。如何幫助丁小剪完成這個‘確定’呢?
根據我前幾日的詢問和這幾日的思索,我恐懼地得出這樣一個推理:首先,你讓月亮再施美人計,讓宗錦放了湛思露,並且給湛思露換上了赫莞爾遺留下來的一套衣物;同時,你放出了方丹霓,大概是通過玄黃之術,你把丁小剪的手槍給了方丹霓。試想方丹霓在黑夜中,陡然看到前方出現了一個‘赫莞爾’,鬼鬼祟祟地潛行,儼然一條遊魂,本就心虛而且精神壓力過大的方丹霓,焉有不恐懼之理?若手無寸鐵也就罷了,偏巧手頭莫名其妙地多了把傢伙,那還有啥可說的?砰砰砰一通亂打——湛思露就這樣成了篩子。恭喜你,你最大的心腹之患,死在別人之手,與你無干,你是乾淨的。
接下來,方丹霓被你名正言順地‘保護’起來,丁小剪本來是等着湛思露供出宗錦殺害赫莞爾的內幕,沒料到湛思露奇異地死在方丹霓之手,偏巧放了湛思露的人,是宗錦;偏巧湛思露死的時候所穿的,是由宗錦保管的赫莞爾的衣物。丁小剪若不懷疑宗錦是在借刀滅口,那就奇了怪了。於是丁小剪對宗錦的懷疑程度加深,爲了驗證這個懷疑,丁小剪做了一個試驗——任由宗錦帶走方丹霓。如果方丹霓完好無損,那麼宗錦有可能是問心無愧,真兇另有其人;如果方丹霓死了,那還用問嗎?急着和你完婚的宗錦在進行最後的大滅口唄。真是後者的話,還有什麼可說的嗎?殺宗錦!丁小剪一定會幫你殺了宗錦,爲赫莞爾報仇!而且方丹霓若死在宗錦手裡,擔了丈夫名分的孫橋也不會讓宗錦逍遙法外,不需要你假惺惺地提議,你的心腹們已經替你做了這個決定,你完全是順應民心地推了下舟,實際卻正中下懷!
當然,我還有一點奇怪的,就是宗錦不是傻子,江宜月求他辦事,而他放走的湛思露死在方丹霓手裡,他肯定明白這後面有什麼端倪。只是爲何他明知是個陷阱,卻還是要跳呢?這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希望你能替我解答。
好,我們繼續說下去。丁小剪已經樂意承擔起殺宗錦的重任了。接下來就是‘怎麼殺?’的問題。雖然我沒出席你的婚宴,但實際上我已經通過詢問,知道婚宴上的一些細節。據此,我做了一個大膽的猜想:宗錦一定有什麼法術護身,要想殺他,就必須破了他的這種法術。而破這個法術大概需要近身,所以你買通或是玄術迷惑了司儀——我認爲該是後者,前者會讓你不放心。讓他在禮成後,多喊了句“擁抱”,這樣你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和宗錦貼在一起,破了他的術。如何破的,我就不清楚了。但我非常肯定,你和他的那個擁抱,必有玄機。正是在擁抱中,丁小剪開了槍。這就牽扯了一個新的問題:據說宗錦對丁小剪安排了格外嚴密的安檢,那麼丁小剪是無法將槍攜帶入場,這殺人的槍是哪裡得來的呢?
是從宗錦與赫莞爾的那個小女兒的襁褓中,得來的。
小女嬰一直是月亮照顧,但月亮對你無疑是忠心的。當着她的面塞把槍到襁褓裡,當然沒問題。只是,如果你塞槍是爲了殺宗錦,月亮也許會動搖。所以我猜,你根本就沒告訴她這把槍的真正用途。你也許只說,老姐要抓丁小剪,婚宴後丁小剪得直接跑路,身上帶着槍才保險。宗錦又不讓她帶槍參加我的婚禮,我就只好用襁褓傳遞手槍嘍。月亮,你就幫幫忙吧——你撒個嬌,江宜月怎會不答應你呢?!
於是那殺人的手槍被放到了一個出生還不到百天的女嬰身上,而要殺的恰恰是這個女嬰的生父。月亮將孩子交給程澄,而程澄也是事先被孫橋點通過的,並沒有說破襁褓中有手槍的事。
婚禮進行時,孫橋跳出來製造混亂;丁小剪趁亂取走手槍;鳳曉白見手槍已經過去了,立刻大度地平息混亂;婚禮即將完畢,司儀一聲‘擁抱’,宗錦不得已去擁抱你,而你則貼身破了他的術。丁小剪的子彈一來,可憐宗錦聰明一世,到底是嗚呼哀哉於一介凡女之手!
此時,宗錦已死,你以宗錦遺孀的身份,接管了宗家的一切。第三階段也勝利結束。
姎妱神逝、封印重設、假想敵基本除光、湛家權勢高度集中你一人之手、宗錦已死,宗家也是你的了。最可貴的是,那些和死亡有關的事,你從未親手去做,你的手竟然還是乾淨的,明面上的好名聲是得到了。恭喜你,你的確是大獲全勝了,勝得徹底而漂亮。
但是,你依然有個心結,那就是——丁小剪。
毋庸置疑,丁小剪是你的左膀右臂,心腹之交。但她有個毛病,就是非常喜歡拖你下水。其實我認爲,那只是因爲她跟你要好,而你也有足夠的能力去陪着她涉足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普通平凡的赫莞爾自然就是不可以的。丁小剪對道上其餘的夥伴,自然是謹慎小心,恪守爲人處世的原則,時時刻刻留心眼。但是她面對你的時候,因爲親密而肆無忌憚。所以在你面前,她會表現真實的一面——毫不掩飾地拖你下水,無休止地利用你手頭的玄黃資源爲她的事業服務。甚至我推測,她很可能說過一些要挾你的話——雖然那更可能是玩笑話,但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平心而論,丁小剪在處理與你的關係問題上,確實犯了大錯,拂了逆鱗。
在你眼裡,丁小剪是什麼?她是一個不停地拖你下水、利用你、要挾你的人,她是一個手頭握着一批可以威懾玄黃界同仁,甚至能殺死一個玄黃界強悍掌門的武器的人;她是一個背後有一批同樣持槍的黑道哥們,甚至還能搞到火力更猛的炸彈的人——天啊,如果我是你,我也會睡不好覺的!這種人敢留嗎?不敢!敢殺嗎?不敢!因爲那是朋友,是生死之交的朋友。湛思露那種罪有應得的人,你都不好意思直接動手,又怎會對拼死幫過你的朋友下手呢?但不下手又睡不踏實覺,這可怎麼辦?
很簡單,把你一路走來的原則貫徹到底——借刀殺人。而這回,你借的那把刀,就是我。
你說,你要當一個守法的好公民,你要全力配合警方工作,絕不包庇壞蛋。所以你同意我在湛家宅子外逮捕丁小剪,甚至提供了她的逃跑路線;事先,你請求我手下留情,別鬧出人命,還明確告訴我,你會請律師爲丁小剪辯護,會保釋她,會爭取給她減刑。但你心裡清楚,一個嫌犯如果持槍拒捕,我們警方多次勸告無效,那麼我們可以擊斃嫌犯。而你是如此地瞭解丁小剪,知道她絕不會束手就擒,持槍拒捕是難免的,而我們警方在數量上佔據了優勢,百顆子彈,總不會打不死一個丁小剪。
不過你還是爲了預防萬一,做了一個更爲周密的安排。你派了一隊傀儡,看似是保護丁小剪,但實際上有一隻傀儡是在執行你的密令——將丁小剪引入絕境。這隻傀儡就是讓我砍了腦袋的那隻。我一路跟蹤而去,丁小剪無法在我的槍口下攀援崖壁,她只能與我對峙。
而有那麼一個人,一直在我們的上方密切注視我和她的對峙。當這個人發現丁小剪要對我開槍的時候——便按下某個開關。
於是,赫莞爾那一聲不知何時錄下、何時剪輯成片段的‘剪子’,傳出來了。
槍口對槍口,生死一線間。丁小剪因爲友情而做出的一個分神,讓她倒在了我的槍口下。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我在想湛思露錄製的你那一聲‘爺爺’,當時差點就讓你成了害祖的罪人。而巧合的是,不知是誰繼承了她的這個靈感,竟也玩起了類似的一手。
那麼這個按下開關的人會是誰呢?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鳳曉白。因爲據我所知,只有他追着丁小剪出來了。美其名曰緝捕兇手,其實是來送終的。至於那音頻是如何製作出來的,這個也容易。你與赫莞爾關係那麼好,她的遺物都讓你給收拾走了,其中還有個移動硬盤,或許裡面就存了你們以前聚會時的錄像。錄像裡出現朋友之間的呼喚,是很常見的。爲何用鳳曉白而不用傀儡?這也不難回答,傀儡的現場應變能力當然不及鳳曉白這麼一個有腦子的大活人了,而鳳曉白的輕功如此好,又是如此忠心。
好了。我這長長的異想天開,敘述完畢了。不僅疑點甚多,而且每一條推論出來的事實,都沒有證據支撐。一切只是我心裡想想,嘴上說說而已。
但如果我說的是真的,那我真是太佩服你了。你的計劃是如此龐大而艱難;你所面對的各方勢力,每一方都來勢洶洶,實力不俗;你顧及得比誰都多,你希望得到的也比誰都多。你這一路上,走錯一步,都會落入深淵再無翻身之日。如履薄冰,你這一路,是真的在如履薄冰。單說你這份默不作聲的勇敢、隱忍和堅持,就讓我不得不讚揚一下。
更不要提你在這龐大計劃中,所面臨的種種難題——第一階段,你既要讓一切都按着你的設想去發展,還要讓各方都察覺不到。尤其是要保證敏銳機警的宗錦覺察不出你的變化。這真是個很難把握的度——你不能太輕鬆中計,因爲太笨的你,反而會讓宗錦感到過於順利而心生疑慮;但你也不能總是破了宗錦的計策,那樣就達不到你將計就計的目的了。如此難以掌握的火候,你居然做到了。居然讓疑心甚重的宗錦感覺十分良好地被矇在鼓裡,直到活蹦亂跳的你欣欣然出現,他才恍然大悟;第二階段,你沉住氣,耐心等,以不變應萬變。在紛擾中,在一干潛在敵人都被一位真實敵人接二連三給掃倒的血雨腥風中,你以受害者之面目巋然不動,維持着雙手的乾淨,坐享其成的同時依然堅定了‘除姎妱’這一個目標,不惜頂着壓力和誤解,力保宗錦,甚至賣了自己的婚姻。不過我最佩服你的,就是你賣自己的婚姻,一點都沒虧,還賺了,真是高明!你非常清楚宗錦很快就會被你幹掉,屆時你頂着遺孀頭銜,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接收宗錦的一切。這段婚姻不僅不會讓你失 身,還能使你名正言順地將宗家正式併入湛家,爲家族立下豐功偉業。真是穩賺不賠,值了!第三階段,你不鳴則以,一鳴驚人。出手穩、準、狠!借刀殺人再毀刀,一氣呵成,不落蛛絲馬跡,乾淨利落!高!高!你真是高!如此心機,如此手腕,如此智商,如此城府,如此心性,我X的!我真他媽地要仰天大吼,高高高!你丫實在是高!我賈文靜上輩子是做了什麼孽,今生竟和你湛藍箏做了十年的朋友!”
啪!
細膩白瓷粉碎在地,滿滿一杯涼茶傾瀉而出。
賈文靜的拳頭憤然砸在書桌上。
湛藍箏坐在她對面,手握茶杯,閉目垂睫。
“告訴我……”賈文靜盯着湛藍箏,眸內還閃着希望之光,“我只是在異想天開。”
她曾驕傲於自己可以獨自推理出如此龐雜的一個事實。
但現在,她最希望的是有人,能推翻她的推理。
哪怕只是一個否認。
鐘錶,寂寞的滴答響。烏雲靜靜地遮了陽光,書房內一片絕望的陰冷。
賈文靜沒有得到答案,她頹然坐倒在椅子上,無力地仰望天花板,喃喃自語,“爲什麼……爲什麼啊……湛藍,我不敢相信……你的熱情和開朗,你的大方與慷慨,你的刀子嘴與豆腐心……你可以不要房租而收留程澄和孫橋,你可以毫不猶豫地用救命錢去幫助戴翔……還有太多太多的事,從我們初中起,你的善良,我相信那是真的……可爲什麼……菸袋斜街的老地方,我們曾經最真實的歡笑,到底是什麼時候,被留在相片中,而不在出現於生活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