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的是,當救護車趕到時,溺水的男生,已停止呼吸……醫務人員沒有放棄……急送醫院……最終搶救無效……痛苦的女友……父母昏厥……針對這種情況,有關部門提醒,近日天氣轉暖,野泳人數增多,請廣大市民……”
湛藍箏轉檯,她不忍看現實版的悲歡離合。鳳曉白正翻報紙,嘆了一下道,“這我倒放心,你從來不野泳。”
湛藍箏白他一眼,程澄拿着水杯在一旁說:“好可憐啊,好不容易養了這麼大……他父母得哭死的啊。”
孫橋冷哼,“無聊。”
程澄不滿,“你說什麼?”
孫橋難得有耐心地解釋道:“我說你的同情很無聊。”
程澄瞪眼,“你太自私了。”
沉默。果然,極品男的耐心只有一次。
湛藍箏冷笑道:“程澄,你不需要和一個不懂得推己及人的極品男討論這種問題,對牛彈琴而已。他大概從來都沒想過,他穿到咱們這兒來了,在原有的世界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孫家上下該有多悲慟。”
孫橋臉色一沉,“不會有任何人爲我悲慟的。”
“誰說的,你要是那什麼了……我會難過啊。”程澄好心安慰。
湛藍箏雙手合十,“神啊,我巴不得這極品男立刻被收走呢!親愛的曉白,家裡還有鞭炮能讓我慶祝一下嗎?”
“湛藍!口德口德!”程澄跺腳,湛藍箏身子一轉對孫橋說:“倒是有個問題討教,您的工作找好了嗎?”
孫橋居高臨下道:“我爲什麼要工作?”
“您是準備讓我養活您嗎?”
孫橋冷笑,“未嘗不可。”
程澄搶在湛藍箏勃然大怒前橫到兩人之間,“孫橋,你以前是怎麼掙錢啊?”
孫橋的耐心難得多了一次,“月錢和生意。”
湛藍箏不冷不熱道:“養尊處優的小世子做得是勾欄生意吧。”
孫橋覺得自己在這裡呆久了,越來越有耐心,“答對了,瘋女人。”
“我不介意你再去做勾欄生意,甚至你自己親自出馬也OK,但是我的房租水錢電費還有生活用費,你一個子兒都不要少給。”湛藍箏耍着擀麪杖很誠懇地指點“江山”。
孫橋的耐心果然還是不多,眯眼,內力上涌,“我好久沒過招了。”
“求之不得。”湛藍箏自信滿滿。
橫劍而出!
揮杖而起!
程澄攔不住他們,不過鳳曉白可以——
“孫橋,這份工作倒是不錯,我認爲,適合你,還有程澄。”
報紙挾帶內力飛了過來,孫橋穩穩接住,身子還是後仰一下。
這一回合,立分高下。
目光與鳳曉白對接,一個冷漠,一個溫暖。
程澄只興奮地湊過來,“是什麼?快讓我看看。”
孫橋厭惡,“離我遠點。”
拿上報紙回房,程澄卻跟了上去,“孫橋,孫橋,讓我看看吧!我們一起去面試好不好?”
房門叩得咚咚響,裡面的人自然一聲不吭,程澄卻爬到地上去看門縫,“我看到你的腳了,開門呀!我又不是沒進去過。”
湛藍箏的畫外音:
相處了近半個月,我們這個四人行的世界基本磨合完畢。不得不承認,極品男孫橋的耐性漸長,話稍微多一些,但自私依舊。
可我們的小丫頭程澄,對此男的恐懼卻隨着朝夕相處而慢慢消失,甚至有時候會開開玩笑,悄悄接近極品男,伸個小指頭碰此男的衣服一下。我左看右看,都覺得程澄在逗弄小寵物一樣。不過令我詫異的是,頭幾次,極品男總是一臉不悅地一掌推開程澄,次數多了,卻也開始視而不見,任程澄上下其手,儘管麪皮繃緊,看上去酷酷地也有些可愛了。
而我的居家好男人鳳曉白,一如既往地溫潤如玉,一口一個“孫橋”,叫得姑奶奶我渾身不爽。
當然,我湛藍箏最看不慣此等自私,而且不尊重女性的男人,以爲自己是根蔥,纔沒人拿你熗鍋呢。
極品男孫橋的品質太差,待他還夠了錢,我必把此男驅逐出地球!
“臨湖公司……”湛藍箏將這四個漢字踢入搜索引擎,來來回回也沒找到完全符合標準的網頁,“曉白,你說這不會是騙人的吧?”
“有可能。”鳳曉白點頭。
湛藍箏微微一笑,“很好,讓極品男被人販子拐掉好了。”
“孫橋是高手,我倒不擔心,但是程澄……”
“這好辦,你負責把極品男賣給人販子,我把咱家程澄留下,不就得了!”湛藍箏摩拳擦掌道,“極品男,快滾吧!”
五天後的上午,孫橋一臉晦氣地讓鳳曉白帶着去面試。雖然身爲孫家世子並且差點奪取孫家大權當上王爺的他,很不願意屈尊爲別人服務,但他更不願意天天看着債主無良女的黑麪。
他本是極明智之人,方丹霓說過的話,他並非不認可。
程澄被鎖在衛生間裡了,死踹活踹,門就是不開,湛藍箏說:“不好,門鎖壞了。”
程澄欲哭無淚,“唔……我還要和孫橋一起去面試呢……”
“你倆面試的又不是一個工作!”湛藍箏一面死拉着門不讓它從裡面打開,一面罵道,“再說了,跟他一起去,你不怕被殺嗎?!”
“他不會的啦!”程澄很有把握地說,“湛藍,孫橋其實不是兇殘無理的殺人犯。”
“無論他是什麼犯,你都出不來了。”湛藍箏遺憾地說。
極品男,有沒有讓人販子的蒙汗藥給蒙到麻袋裡呢?
心一動,手上稍微鬆了鬆,嗯,門開了一道小縫,程澄愣了一下。
湛藍箏很快反應過來,心虛地關好,“……程澄啊,我已經找人來修啦,你不要太着急啊,工作的事情,咱們再合計也好。”
程澄轉轉眼珠子,嗯哼了一聲。
恰好電話響了,湛藍箏跺跺腳,但願不會露餡,“我去接個電話,你別碰門鎖了,越碰越有問題。”
她一溜小跑着過去,程澄悄悄把門拉開,躡手躡腳地溜到湛藍的房間去找提包和外衣。
湛藍箏很興奮,沒有注意到已經露餡了,因爲打電話的是她許久未見的高中好友文遠淑。
互相寒暄後,文遠淑沉痛地說:“我現在很難過了,湛藍,從來沒有這麼……”
“別哭,遠淑,怎麼了?”
電話那頭傳來輕輕啜泣。
程澄換好面試的衣服。
湛藍箏心中焦急,“遠淑,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學生欺負你了?”
“不是……我的學生真的很聽話……很可愛……湛藍……我特別難過……我班上的一個學生……野泳……結果就……就沒再上岸……找到的時候……已經……”
湛藍箏心中一沉,“啊……抱歉……”
那頭輕輕啜泣,湛藍也保持沉默。
穿好衣服的程澄提着包包,小心翼翼地走到客廳,左顧右盼。
“我前幾天看新聞,說是有個孩子也是野泳,沒再醒過來,那是你的學生嗎?”
“他是陳老師班上的學生孫鈞,但我也是他的語文老師,而且他女朋友是我班上的孩子,當時就在現場,跟着去了醫院,後來爲這事,一害怕,竟然離家出走了,現在到處都找不到人。孫鈞出事那天,正好是期中考試。後來我們還特意在班會上強調了考後兩天假的安全事項,嚴禁學生們去野泳,就是去游泳館也要到正規的地方,即便如此都要注意安全。
我們真是千叮嚀萬囑咐,還給家長一一打了電話。我想着,縱使男孩子調皮,家長放縱,但是也沒那麼巧的事情啊。
可是……可是週一我剛上班,班上就少了學生。然後校長就把我找去了,說了這事……那男孩子挺斯文的,週日去野泳,還就是學校旁邊的湖,結果……”
湛藍箏不忍心打斷老同學的哭泣,只是繼續沉默,程澄從她背後爬過。
“我覺得太巧了……一個學校一個年級的孩子,還都是我學生,前後不過兩天,而且還是在同一個湖裡……這真的是命嗎?”
湛藍箏嘆息,“遠淑,別難過了,孩子也去了,讓他安心上路吧,主要是孩子父母……唉……唉……”
程澄爬到了門廊,悄悄穿鞋。
“他父母都快哭死了……”電話那頭的哽咽聲陡然增大,“不行了,我真的有點……有點……”
“遠淑……”
程澄祈禱了一下,最危險,也是最後的一步:
開門鎖,跑!
“爲什麼孩子們就是不肯不聽話呢?去游泳館雖然花錢,但是至少比露天湖泊安全啊……”
木門被打開,湛藍箏沒有注意,程澄的小手伸向防盜門的鎖。
“孩子都是這樣,遠淑,我們當年也一樣叛逆,逃學,早退,遲到,撒謊請假……”
“但那不是性命攸關的事情啊!”
“有多少游泳的人,會琢磨着‘我可能要被淹死’呢?”湛藍箏嘆息,“善泳者溺,我想以後,你們學校的學生會好起來的,畢竟是親身經歷……”
咔嗒——
吱扭——
咣噹!
啪啪啪啪啪!
湛藍箏再走神也聽到了。
猛回頭——衛生間門開,木門開,防盜門關,程澄的鞋子不見了。
…………………………
湛藍箏想追。
但是她不能這麼做,她只能一面拿過手機迅速給鳳曉白髮短信,一面嘆息地對着電話筒接着說:“呃……剛纔說到哪裡了?遠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