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橋啓動小藍車的時候,臉色並不好看。
剛剛那無良女人將信用卡和食品清單遞來,卻沒鬆手,“小愛的事,你考慮得如何?”
“你要我負責?”孫橋強調“你”字。
湛藍箏語氣正經,“事關湛家名譽,我這個掌門不能裝聾作啞一輩子。不瞞你說,我母親和妹妹已經選購了訂婚禮服。”
孫橋要罵“母女賤人檔”,想起無良女正是賤人檔的血親,忍了,“我的底線劃得明確。”
“我知道太勉強。可一方是我的血緣之親,有着數十年共處之情的親妹,父母和賴以生存立足的家族;一方是我同生共死的好友和值得信賴的夥伴。”湛藍箏和顏悅色道,“好歹你也是個世子爺,替我想個辦法?”
“這是你的事,與我何干?我只明確我的底線,超過了,我自有解決辦法。”孫橋扯過信用卡和清單,“走了。”
“孫橋。”湛藍箏說,“這週五,我父親會正式爲小愛提出婚約,不是表態,而是正式。”頓了下,“埋伏已設好,你的身手,大概難逃。”
孫橋譏諷,“湛家就這點風度?”
“你和小愛的遭遇是我的失敗。我算到魅影之術,但算不出之後竟埋了如此殺招。這一局,我輸了。但木已成舟,作爲小愛的親姐,我不得不爲她考慮——誠然你會認爲她是我的競爭對手,我落難的時候她並未出力。但對我而言,小愛這投胎當了我湛藍箏的妹子,即便彼此翻臉,也斷不能讓旁人不負代價的欺負她。”
孫橋冷道:“你當真希望我娶湛歆愛?”
湛藍箏說:“既然你能和丹霓領證,爲何不可與我妹妹結親?你很幸福,丫頭和丹霓真心喜歡你,我妹妹對你也有相當好感。幫她一把,作爲男方的你並不吃虧。對你,對小愛而言,日後離婚,哪怕速離,也比現下矇混過關,最終大打出手要好。無論如何——”她提高聲音打斷孫橋即將出口的冷哼,“你畢竟做了。這不是小愛設計的,她是受害者。”
孫橋流露出罕見莊重,“湛藍箏,讓你妹妹打消和我結婚的念頭吧。我願意用除此以外的任何形式補償。”
湛藍箏一怔,“這不像你。”
孫橋說:“如果我再和你妹妹結親,恐怕又會有人嘲諷那個白癡了吧?她是我孫橋的女人,我不想讓別人看不起她。”
湛藍箏很是理解地哦一聲,眼神示意他“走吧”。孫橋見她無動於衷,忽然懷念起無良女人氣勢洶洶的過往——那種喜怒哀樂溢於言表的樣子,好久沒出現了,跨洋怒罵大概是最後一次。之後她回了湛家,那種態度再也不見。當然這很好,瘋女人變理智了,本大爺總算能與之正常討論。
雖然——
他一面開着小藍車,一面怔忡——廣平王府的味道回來了。
一度習慣這裡,一度又不習慣這裡。孫橋感到冰火兩重天。
一輛快速轉彎的車子朝他駛來。分神令他的反應慢了半拍,一腳剎車後,咣噹悶響,孫橋定睛一看——那車並沒和自己撞上,而是撞上稍遠處的一根電線杆子。顯是對方發現險情後,反向急打輪的結果。
解下安全帶,孫橋快步走去。他已認出這是湛明嫣的車,對方非友乃敵,他不想橫生枝節。幸好那門沒落鎖,開了後,卻看到斜歪在駕駛座上的是陸微暖。
“你怎麼樣?”孫橋心裡一鬆,若是湛明嫣就麻煩了。陸微暖——即便真撞死這女人,湛家肯真心替她討公道的大概也沒有。
陸微暖的額頭被撞青一大塊,大概是傻了,說不出話。孫橋容她緩幾分鐘,見她還是一臉要斷氣的樣,不耐煩地拉過她手腕,感覺那脈搏還是蠻愉悅的,故而冷笑,“轉彎讓直行是法規,轉彎要減速是常識,兩條你都沒做到,最後還是自己撞了電線杆子,與我無關,這官司打到哪裡我都穩贏。”頓了頓,“需要我喊湛家人來嗎?我可沒時間送你去醫院。”
陸微暖終於開口,“不……不用……我就是……頭……頭暈……”孫橋掏出手機欲撥號,陸微暖見鬼般大喊一聲,扒住手機急道:“別,別!別告訴掌門!我沒事了,我沒事了!”
“小點聲!”孫橋的耳朵讓她喊得嗡嗡響,陸微暖降了幾十分貝,忙着說:“沒事,沒事,我知道不是你的問題。我就有點暈,離家不遠,我開回去就好……你也知道,我若是再麻煩湛家人,她們更容不下我——”
音帶哽咽,可孫橋不愛聽人訴苦,立刻轉回車內,瀟灑啓動,小藍車拋下陸微暖,後視鏡內可看到她單薄的身影,孤獨立於車旁,不停張望,似是翹首企盼。孫橋心中頃刻憐憫,又立即散去。他去了附近超市,按着湛藍箏的清單,將孕婦所需營養品買全,拿信用卡結賬後,提着兩大隻袋子回到車內。這項工作,他已做得遊刃有餘。儘管最開始非常排斥——探望赫莞爾,送去食品和必需品。目前,這個懷了七個月的女子被安頓在湛藍箏以前的公寓裡。
說得好聽是“安頓”,孫橋卻明白這是變相監禁。
“你不想讓太多人知道她懷了宗錦的孩子。”
面對孫橋的一語中的,湛藍箏並不慌張,當時書房內只有她,孫橋和鳳曉白。
“湛家痛恨宗錦乃至宗家。宗家本來只有宗錦一人,如今又冒出一個來……莞爾的身孕,不是幸福,也不是艱難,而是危險。”湛藍箏冷靜道,“隱瞞消息,是爲了她好。”
“也省得她知道你和宗錦的事,氣得小產。”孫橋說。
湛藍箏微蹙眉頭,孫橋並不放過她,“三個人輪流探望,班次排得緊,容易被察覺。丁小剪呢?”
“絕不可告訴她。”湛藍箏只給了六個字。
孫橋暗道自己當初看走眼,這分明是個陰險女人。
將口袋丟到副駕上,正了正車內後視鏡,一排五顏六色的娃娃晃入眼簾——小藍以前是無良女開的車,女人都喜歡擺亂七八糟的玩意,生怕別的司機不知道自這車裡有個好欺負的女司機。
孫橋以前倒沒在意,反正不是自己的車。只今天越看越不順眼,主要是那隻黑髮紅裙的醜娃娃,軟塌着兩條腿,斜跨在後車座的靠背上,仰着個大白麪口袋般的臉蛋子,一對眼珠不知是什麼材料制的,亮堂堂好似鏡子,歪斜一張紅脣,這模樣說有多蠢,就有多蠢。
孫橋很不痛快。若有眼尖的司機見一大老爺們的車裡擺了娃娃,不定如何嘲笑——即便是想像中的嘲諷也不能忍。
當即將這些娃娃掃到口袋裡,他想,就假裝是禮物,送給赫莞爾未來孩子的,合情合理。至於湛藍箏?不需報告,此時的她,哪還有玩娃娃的心呢?
利落地啓動車子,朝着目的地前行……
程澄的心情有所好轉,全因爲湛藍箏給她聽了一段錄音——
“如果我再和你妹妹結親,恐怕又會有人嘲諷那個白癡了吧?她是我孫橋的女人,我不想讓別人看不起她。”
程澄擡頭,“真是他說的?”
“對。”湛藍箏拍拍她的手,“我這樣套他的話,就是想告訴你,孫橋並不在乎別人看不起方丹霓,看不起我妹妹,獨獨在乎你的尊嚴。他確實愛你。雖然他性子彆扭,顯得冷漠,但關鍵時刻,他哪次對你作壁上觀了呢?”
程澄的感動只是剎那,“可他畢竟和方丹霓有了名分,和你妹妹……”
“幫方丹霓,是因爲她母親的人生,酷似孫橋的母親。”湛藍箏委婉地說,“至於他和我妹妹,那是陷害,絕非他的本意,魅影已經測出來他愛的人是你。丫頭,那場事故,完全是我的嚴重失誤——”
“不用道歉了!”程澄擺手,“你上次那麼鄭重其事的道歉就讓我窘大了,回去給老姐和八女王講,她們都罵我不懂事呢。你我還計較這些做什麼?都是湛思晴那賤人搞得鬼!”
忿忿起來,“我知道她是你親戚,可她待你也不好,人贓俱獲,你辦了她就是,還拖一個多月做什麼?當初你家裡人辦你的時候,手腳可真利索。”
湛藍箏只是無奈地笑。這悲哀的笑容,讓程澄心間泛起一片淒冷的安靜,忽然就閃了淚光,“這都怪我。如果我當時聽大家的勸,只偷偷告訴你,私下處理……那麼……那麼事情不會被捅出來,孫橋不會被你父母逼婚,你不會承受親人的壓力,或許早就揪出湛思晴……那麼我不會去跑去偷湛思晴的電腦,還連累了……卓……”
“丫頭。”湛藍箏擁抱她,“這段日子你哭了太多,別再逼自己。我的責任不比你輕。”
“卓恨我……是我害了他……大家都勸我別異想天開,是我非要堅持到底……”程澄的聲音打着抖。
湛藍箏愧疚,“都是剪子瞎出主意——”
“不是她的錯!她也是看我哭了,纔好心幫我。而且她又不是卓的朋友……我害死了自己的朋友!”
“胡說。”湛藍箏扯過紙巾,“卓把生的機會給了丹霓,全了他一輩子的摯愛。死前還對你道歉,因爲他是勇敢而無悔地面對自己的選擇——丫頭,你和丹霓到底是怎麼搞的?總會爲同一個人付出感情。從小羅到孫極品,現在又都爲卓而哭泣自責……別瞞我了,八女王跟我說過,夜深人靜,能聽到你和丹霓的房內都有哭泣的聲音。”
程澄抹乾淚水,“我倆犯克。”帶着莫名的情緒,又說,“孫橋會和她離婚嗎?會和你妹妹結婚嗎?湛藍,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湛藍箏避而不答,“我讓你聽這段錄音,是希望你能明白孫橋的真心。他被我連累,身處漩渦,難免身不由己。可無論發生什麼,我只希望你能永遠相信他。永遠。”
程澄沉默一刻,點了頭。
“可是——”她離開前忽然問,“湛藍,當真有永遠的感情嗎?”
湛藍箏本來攤開文件的手停頓,“怎麼忽然問這個?”
“只是問問……我對自己的持之以恆,沒把握了。不知僵持下去,會是耐心崩潰而徹底放棄,還是麻木精神,再也找不回想他念他的那種感覺。”程澄酸澀地笑,湛藍箏嘆了下,程澄已說:“湛藍——能不能把這段錄音給我呢?以後若是真有艱難,好歹我也有個精神支柱。”
湛藍箏躊躇,程澄懇求,“拜託——你總不想讓我再不理智地做出什麼事情,然後連累哪個朋友吧?這樣的罪孽若再犯,我真不要活了。”
“別胡說!”一把虛火點在心間,湛藍箏感到血管發燙,彷彿剛剛程澄當了一回卡珊德拉,“大家都不會死。這個——你拿去當相思豆用吧。自己聽就好,別讓丹霓和我妹妹知道。”
“我不傻。”
“記得——”湛藍箏不放心地叮囑,“甭管孫橋發生什麼事,你都要信任信任再信任。”
“我不傻。”程澄信誓旦旦。
可如今,她卻動搖了。
最近一週,孫橋頻頻外出。起先她也沒太在意,只當是出去練武,或者替湛藍箏辦事。可後來卻琢磨出不對——孫橋身上,若隱若現一股女人香味。清新恬淡,好似水果甜美。
之後,她又在孫橋的衣領上找到幾根長髮。一個人對着光源比較半天,判斷不是自己的,也不像方丹霓和湛歆愛的——方丹霓染髮,湛歆愛燙髮。
程澄不敢找湛藍箏商量,畢竟自己答應過她要信任孫橋,如今再疑神疑鬼,難免讓人生厭。程澄最近越來越害怕湛藍箏了,總覺得她冷靜的樣子讓人敬畏。如果被湛藍箏討厭,還真有點恐懼。
她找了賈文靜和岑嬌娜,結果這倆人異口同聲地勸她放棄孫橋,離開混水,說得好不暢快。尤其是岑嬌娜,吐出來的字似那機關槍崩的子彈,噼噼啪啪。程澄被她罵急了,亮出錄音來,以證明真正的戀愛是需要包容與信任,等待和執着。
可惜岑嬌娜只是嗤笑,“嘴長在自己臉上,還不是想說啥,就是啥。孫極品不愛娶湛歆愛,就編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湛藍是爲顧全大局,盡力平息各方情緒,可是——連你也信嗎?!”
賈文靜語重心長地說:“你長大吧丫頭,你老大不小了丫頭。”
“女人過了二十五——”岑嬌娜勢如女王,“就沒有犯傻的權利啦!你已經接近了,還是做點不犯傻的預備吧。”
“你年齡大了,這會兒和異□往,要爲長遠打算,找一個能顧家,不惹事的男人吧。”賈文靜苦口婆心。
“孫橋就是一場夢。”岑嬌娜緩和口氣,“咱女的就是愛做夢。男人一個眼神,一個吻,一兩句甜言蜜語,就癡心絕對了。可你冷靜想想,他任那NC蘿莉糾纏,任方丹霓時時刻刻以合法配偶的身份自居。他說不希望別人看不起你,可他此刻的表現已經讓多少人看不起你了?若真是保護你的尊嚴,就利落地和方丹霓離,拒絕湛歆愛,帶你遠走高飛!”
程澄傻了,心中空蕩而茫然,頃刻間,大雪瀰漫,世間一片蒼白寂寥。
“你們……你們怎麼了呢?怎麼都這樣不信他?難道大家不是朋友嗎?難道你們和他沒有並肩作戰過?沒有被他救過?你們都不記得這些情誼了?”
岑嬌娜嘆了嘆,“他在容采薇家裡救了我,可你也是我朋友。按理,你倆出問題,我該保持中立。但是——人都是有私心的,畢竟你和我更好。何況我也不是拆散恩愛情人,而是爲你倆好。他在感情上做得不對,就是不對,難道還要縱容嗎?那樣害了你,也害了他。”
賈文靜苦笑,“說實話,我從沒把他當朋友……”避開程澄震驚的目光,“我和他認識不到一年,沒朝夕相處,互動也不多,沒什麼談得來的,聯繫的紐帶大概就是湛藍和你了。共患難嘛,我承認。可患難與共不代表一定要培養出感情啊。”
程澄氣餒了,淚花只敢灑在心裡。
承諾如同減肥一樣,嚷着一定,事到臨頭卻熬不過飢腸轆轆。她希望自己對得起“絕對信任”的誓言,亮出錄音,是渴望能有人像湛藍那樣說一句“他愛你,信任他”。不需要太多分析,只求一句肯定。
她要的只是一份支持,讓她繼續安穩下去。但賈文靜和岑嬌娜,這兩個好友卻高度一致地潑冷水,拼命地說孫橋不愛她,沒有信任的必要。
這助長了她心中的那份疑慮。你們都說他不愛我,那麼他目前隔三差五就神神秘秘地出行,回來還帶了香味和女人頭髮,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小蜜呢?
不敢找湛藍,不好再找老姐和八女王,和月亮沒那麼交心,小羅畢竟是男性……身處湛家,雖有熟人相陪,卻無一人能託付心事。程澄孤立無援,胡思亂想的時候,意外收到孫橋的“情書”。
古樸香箋,瀟灑行書,一句話:
今晚五點,我們同居的地方。
程澄面紅耳赤,繼而反應過來“同居”是指一起給湛藍當房客的日子。想必孫橋要約自己在湛藍的公寓見面。那鑰匙她還有,只是去一趟,交通方面會很麻煩。
於是她找了羅敬開,結結巴巴地提出“開車送自己”的請求。羅敬開說:“下週一要降油價,我等那天加油呢。目前我車裡的油,怕是不太夠用吧。”
“就一個來回,湛藍的公寓你也認識,我不去別的地方。”
“我知道,可還是有點遠……”羅敬開猶豫,“那下週一前,我可就不能出車了。半路沒油不是好玩的。”
程澄說抱歉,羅敬開笑道,“算了,反正我一向都在公司掛名。不去就不去。你到那裡做什麼?幫湛藍取東西?”
“是給自己取東西。”程澄明白羅敬開對孫橋更無好感,至今仍懷疑采薇是孫橋所殺。若知道自己又是爲孫橋,難免不快,就編了謊話,“當初來湛家匆忙。我也不好再麻煩湛藍……我老給大家添麻煩……連累人……”
羅敬開難得嚴肅道:“卓的事……你別想了。我們誰都有責任。行了,走吧走吧。”
到地方後,程澄讓他回去,小羅納悶,“我還得送你回去啊。”
“這個……我取完東西還要做別的事,不是立刻回湛家。”
“你要去哪裡?湛藍叮囑我們,近期出行要注意,你出來又沒告訴她,哪能隨便落單。算了,我乾脆去加油得了。”
“別啊!太麻煩你……”
“程澄啊!你這幾天怎麼對誰都唯唯諾諾!以前可不是這個樣子!”羅敬開忍不住說,“卓的事,我說了幾百遍,你不要自責了!!!”
“……是我要偷湛思晴的——”
“我真受不了!”羅敬開吼道,“這是怎麼了?一年前大家還都好好過日子。包括卓和采薇,我們都高高興興的,時不時就在菸袋斜街的老地方聚會,或者出遊,或者唱K,互相開着玩笑,彼此問候幫忙,多好的日子……”
羅敬開,原是最開朗的。
“不到一年,采薇和卓都死了,丹霓和你爲一個男人犯傻的勁頭飆到頂峰,嬌娜從生死線上轉回來,竟是讓朋友害得!老姐被長期停職,阿翔走極端,連我都不知道他到底還是不是那個他了。你們這都怎麼了啊?!”羅敬開狠狠捶打車頂,那車子砰砰要被打穿般,程澄心驚膽顫地抱住他,瞥到幾滴寶貴的男人淚,正在眼角搖搖欲墜。
“小羅……”程澄眼圈發燙,不知該說些什麼,分析原因?安慰彼此?什麼都說不出。不知從何時起,一切就都脫軌,誰都沒逃過去。不敢想未來。小船在黑暗洋麪顛簸,不知誰主沉浮。
“我們都會好好的。等事情解決,一切就可以回去。”半晌,程澄說,“海嘯再大,也有平息的日子。”
羅敬開掰着反光鏡,“還有多少能回到過去呢?”
程澄不適應羅敬開的“哲學”,還要再說什麼,忽然聽到樓上有人喊,“哎——你們——你們兩個——是湛藍的朋友吧——”
雙雙擡頭——湛藍箏公寓的陽臺上,探出一個腦袋,正往下看。
兩個小時後。
湛家開了晚飯,湛藍箏照例環視,發現少了程澄和羅敬開,她知道看守前院大門的傀儡曾彙報這倆人在三點多開車出去了。湛藍箏雖是掌門,但出行這種日常事,除非事關重大,否則不需提前知會。畢竟出宅不是出宮。
可此時,她心裡騰起一股不安,慢慢握緊筷子,尚未將這情緒壓下去,門鈴聲遙遙傳來。她鬆了口氣,吩咐傀儡去開門。
不到一會兒功夫,走廊傳來腳步聲,餐廳門開了,走進來的是程澄,羅敬開,還有一個蹣跚挪動的孕婦——
赫莞爾。
作者有話要說:旅遊迴歸,開始更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