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原來很多年前就認識
老秦人的艱苦不能忘,當年的秦國是何等艱難,要從列國紛爭中活下來唯有變法圖強。
老秦人的精神要時刻銘記,這是在敬業縣得到教導的孩子們,需要銘記的第一要領,在敬業縣讀書的公子高,不僅僅要自己學好,還要弟弟妹妹都學老秦人的精神。
至於爲什麼學這個,在公子高的認知中,是兄長希望人們能夠不怕挫折,勇敢且無畏。
咸陽宮的另一頭,扶蘇坐上了離開咸陽城的車駕。
不過,剛出了城門車駕就停下了。
“公子,丞相在這裡。”
聞言,扶蘇掀開車簾,見到還拉着繮繩的田安,那匹拉着馬車的黑馬,它還在不耐地踩着馬蹄。
扶蘇側目看去,丞相李斯正與馮劫站在一起。
一個是大秦以前的廷尉,位列九卿,現在成了丞相。
一個是大秦的如今九卿之一,廷尉馮劫。
這兩人站在一起,讓扶蘇總感覺他們要聯手謀害什麼人。
一個丞相與一個廷尉要聯手對付一個人就太簡單了,譬如說齊魯博士中的某一位。
不過,扶蘇很快就沒了這個想法,老師要對付一個人,還要聯手廷尉?
這未免也太低級了。
若老師真要對付淳于越,那淳于越的死法應該也挺精彩的,根本不用聯手廷尉,也根本沒有必要。
扶蘇笑着道:“扶蘇見過老師,廷尉。”
李斯擡首看着還未下馬車,站在車轅上的公子,道:“公子這是要去督建河渠?”
老師的話語聲其實並不小,大概是讓周圍的人知道,這是公子扶蘇,那是他公子扶蘇的老師。
賢明的公子扶蘇要去修渠了,大秦的丞相正在相送。
四周當然是很多目光看過來了。
扶蘇也願意成全老師的心思,回道:“正是。”
周圍不少行人有人點頭的,也有人低聲議論的。
李斯擡首看着公子,道:“如有所需,公子儘可吩咐。”
老師就差沒說,只要他一句話,朝野上下都會來幫忙。
大秦公子的特殊待遇自不用明說,給外人看到又如何?
扶蘇這才走回車駕,讓田安接着趕車。
而後頭,還跟着兩駕馬車,那是公子要帶的傢俱與書。
馬車順着官道越來越遠,李斯還站在城門口繼續看着,目送着遠去的車駕。
馮劫還站在一旁,配合着丞相。
四周的路人都已散去了。
這下倒好,恐怕用不了多久咸陽城的人,都會知道公子扶蘇今天去修渠了。
本來嘛,公子扶蘇修咸陽橋的佳話就已經傳遍咸陽城乃至關中,說不定東面的洛陽都會知道這件事。
只不過丞相李斯在城門口一站,也就會給人們造成一個丞相李斯在幫助公子扶蘇的意思。
馮劫跟在李斯身後,一臉若有所思。
出了咸陽城之後,車駕在官道上也是越趕越快。
扶蘇看着手中的卷宗,耳邊是兩側的戰馬馬蹄聲。
護送的依舊是老將軍辛勝。
聽着兩側隆隆的馬蹄聲,那是護送的騎兵,彰顯着大秦鐵騎的力量感。
寒冬還未過去,關中的風依舊很冷,早在深秋時節,關中就來了一場連下數天的大雪。
田安趕着馬車不急不慢,從這裡一路要去寧秦縣的西面,大概就是敬業渠的終點。
章邯敬業渠的上游,張蒼在敬業渠的中段,而自己要去最後一段。
如果工事一切順利的話,那麼現在最後一段渠該是開挖了,等到連通臨晉縣,一整段完整的渠也就正式告成。
扶蘇看着手中的卷宗,這一次爲了挖渠徵調的民夫有三萬餘人,都是從各縣調動而來,其中絕大多數都是商顏山南麓的旱地人家,光是那片旱地,就抽調了兩千人。
這其中有十四五歲的少年人,就算是五十歲往上六十歲出頭的老人家,也都能算作壯勞力。
而其中有一萬六千人是從洛陽抽調而來的民夫,這些民夫既然被徵入關,那麼將來也一定會定居在關中,這是遷民的一部分人口。
其實這筆賬怎麼算都是很划算的,三五萬人的成本能夠開墾出數萬頃良田,能夠種出夠數十萬人生活的糧食,還能延續一代接着一代人。
這難道不划算嗎?
有了田,纔有了糧。
有了糧,纔有了人,土地是因爲人才會繁榮。
沒有人的土地一文不值。
扶蘇又打開一旁的包袱,這是從御史府抄錄的筆記,一共有十餘卷。
都是一些關中各縣的縣誌,關中還需要有更多的田地,才能吸收更多的人口,越來越多的人居住在關中,讓他們在關中安家。
如此,關中才能強大起來。
自列國紛爭以來,各國爲了圖強爭先變法,變法是爲了圖強,是爲了強國。
若不變法,若不強大自身就會被諸國吞併分食。
秦人深刻體會過列國要分食秦國土地的恥辱。
所以,老秦人口耳相傳也好,至少這個精神不能被忘記。
卷宗所記載的各縣縣誌都是有關人口變化的,這也是扶蘇近來學習國政的主要功課之一。
其實現在的關中人口,還不及當年秦國東出之前的鼎盛時期。
加之如今的南北形勢,人口依舊不夠用。
扶蘇望向馬車外,見到了空曠的關中平原,心中五味雜陳。
鄭國渠開挖之後,關中的人口上升過一次,但是也因戰爭,讓人口又一次折損。
直到如今,還未恢復元氣。
想要穩住根基,也不能幹等,必須要主動吸納人口。
當年列國紛爭時期,黎庶遷居就頗爲頻繁,甚至這種遷居生活讓人們都習慣了。
只要這種風氣還在,扶蘇覺得以丞相與張蒼的才能,讓關中再增加五十萬人口,應該不在話下。
如此一來,關中就有了百萬人口。
慢慢地,讓關中成爲天下的中心,也不是難事了。
只要關中的糧食儲備能夠養活百萬人口。
對大秦的猛將來說,只要有能養活百萬人口的糧食,北伐剿滅匈奴亦不在話下。
快到寧秦縣的時候,天色就已入夜了。
車駕緩緩停下,兩側馬蹄聲也停下了,只有馬匹在冷風中時不時打着響鼻的聲音。
扶蘇下了馬車,見到了有一隊人馬正在迎接。
老將軍辛勝上前詢問完,便來稟報道:“公子,這是寧秦縣的縣丞司馬欣。”
“臣司馬欣,特來迎接公子!”
對方的話語聲很響亮,扶蘇望着四周,道:“此地是寧秦縣的地界?”
司馬欣雙手作揖,躬着身子,低着頭道:“公子此地不是寧秦縣的地界,但各縣距離此地最遠,只有寧秦縣距離此地最近。”
路邊正是洛水河,河水流動的聲音在耳邊,倒是夜裡聽起來還算是悅耳。
扶蘇站在冷風中嘆息一聲,道:“這天寒地凍還來此地迎接,有勞你了。”
公子的話語平靜,只是簡短的一句話。
司馬欣帶着自己縣裡的人馬還站在一旁,不知該如何回話。
甚至司馬欣都覺得自己做錯了,不該來此地迎接公子。
早在朝中休朝之前,就有官吏將敬業渠的沿線路線都交給了各縣。
司馬欣聽說公子扶蘇要來這裡,就早早來這裡準備了。
再擡頭看去,就見公子與一個護送的將領在安營紮寨。
可能公子會覺得他司馬欣太過着急,太過着急想要得到功勞,想要獻殷勤。
可那又如何?司馬欣見過櫟陽縣從繁華走向蕭條,越來越多的人去了咸陽。
司馬欣更覺得人這一生,能夠改變命運的機會更少。
他需要抓住每一個機會。
即便公子不搭理,司馬欣還站在車駕邊上,在等着公子發話。
“縣丞,這天色也不早了。”
司馬欣看了眼正在冷風中凍得直哆嗦的縣吏,低聲道:“你們都回去吧,回去也告知縣令就說我晚幾天再回去。”
後方一羣縣吏與嗇夫們面面相覷。
其實司馬欣回不回去都可以,也不用告知縣令,窩冬的季節,人們都不願意出來,縣裡也清閒。
要不是被縣丞拉着過來,他們也不願意在窩冬時節走動。
幾人商議了一番,就陸續離開了,留下司馬欣獨自一人站在車駕邊。
隨着夜色越深,風聲也更大了。
四周安了不少營帳,公子就住在那火光最明亮的營帳中。
不多時,有一個高大的內侍快步走來。
見對方似乎是要朝着自己來,司馬欣退後了半步。
之後這個高大內侍走入了車駕內,拿了一個裝滿了卷宗的包裹。
剛走下車駕,田安注意到站在身後的人,道:“其他人呢?”
司馬欣作揖,恭敬地回道:“夜裡天寒,讓他們先回去了。”
田安一手提着包袱,又道:“來吧,公子可以見你。”
司馬欣微微頷首,整了整衣衫跟上腳步。
走入營帳,司馬欣才覺得溫暖了許多,他見到了一個個木箱子,這些木箱子中裝滿了竹簡。
他又擡頭看去,見到那位高大的內侍在公子耳邊低語了幾句話。
司馬欣注意到這位公子的神色是嚴肅的,沒有絲毫嬉鬧的意思,而且目光還會審視人。
扶蘇道:“寧秦縣近來治理得不錯。”
司馬欣行禮道:“臣在寧秦縣任職纔不久,讓公子見笑了。”
扶蘇拿起一顆杏仁,放入口中嚼着。
司馬欣又道:“公子,寧秦縣位於函谷關後方,又是入關中的關隘,臣以爲寧秦縣應該成爲一個富縣。”
扶蘇嚼了口中的杏仁,再拿起邊上的熱水飲下一口,又給了一旁的田安一個眼神。
田安會意,遞給了司馬欣一張胡凳,再遞上一碗熱水,低聲道:“縣丞,喝口熱水驅寒。”
“謝公子。”
言罷,司馬欣先行禮,而後飲下一口熱水,他從懷中拿出一卷書,道:“臣有一策願獻於公子。”
田安接過司馬欣的卷宗。
再看公子扶蘇,依舊是坐着正在看書,公子嘴裡嚼着杏仁。
田安又道:“軍中安排好了住處,縣丞在此地住下來。”
司馬欣頷首,再一次行禮。
忐忑地走出公子的大帳,司馬欣就跟着一名裨將,來到了一處營帳。
營帳正躺着幾個軍中甲士。 帶他來的裨將道:“只有這裡能休息了。”
司馬欣看了看營帳內的情況,站在原地一時間沒有說話。
裨將又道:“你也可以回寧秦縣,明天再來就是。”
司馬欣再看一眼公子的營帳,一咬牙道:“多謝。”
那裨將點頭,就離開了。
“至少比外面挨凍來得好。”司馬欣走入這處營帳,就這麼側躺下來。
只是這裡還睡着三個甲士,這剛一躺下,就有各種味道直衝鼻腔。
司馬欣閉眼蹙眉,忍受着這種味道,繼續側臥着。
一夜無眠之後,司馬欣早早睡醒,用河水洗了洗臉,再用袖子擦了擦臉。
帶着寒意的晨風一吹,司馬欣重新振作精神,他覺得只要抓住這一次計劃,他的人生就不一樣了。
都說公子扶蘇賢明,昨晚遞交的治理之策是這數年心血所得。
只要公子看了,就一定會再見自己的。
天空開始逐漸發白,東方的天空逐漸有了白光。
這白光先是從崤山的山間露出來,直到白光變成金色,緩緩照耀在了整片關中大地上。
司馬欣又見到了公子,公子扶蘇正在一隊兵馬的護送下,前往河渠開挖的營地。
站在原地的司馬欣有些奇怪,難道說公子沒有看他的方略嗎?
心中越發忐忑的司馬欣在原地不斷來回走着。
只是公子去了民夫勞作的河渠,一直等到午時也沒見公子回來。
司馬欣只是坐在這裡等着,說不定等到了夜裡公子就回來了。
接下來的事,又讓司馬欣不知所措了,留在這裡的幾個甲士也都前去修渠的工地裡,甚至連公子的車駕與營帳也帶走了。
“公子這是要回宮了嗎?”司馬欣上前問道。
那幾個甲士沒有搭理他,而是拉着一車車的物件離開了此地。
見對方也不說,又不好獨自一人在這裡等着。
司馬欣回頭看了看寧秦縣的方向,他想到了昨晚的情形,再一咬牙鼓起勇氣遠遠跟在這個幾個甲士後頭。
那幾個甲士走得並不快,司馬欣聽得很清楚,他們今晚似乎……可以吃到公子所賜的美味食物?
司馬欣心中狐疑,這麼說來公子根本就沒有回宮。
河渠邊的工事距離寧秦縣確實不遠,走了五里地就到了,從這裡往南挖渠五里地,就是敬業渠的最後一段。
整個河渠工事分爲三段,章邯將軍督建一段,御史張蒼主持中間一段。
而公子扶蘇則要督建最後一段,自北向南,三段河渠都挖通之後,貫通在一起,就是完整的敬業渠。
當司馬欣走到這裡,遠遠就看到有一間屋子正在修建,先前護送公子的甲士也都在這裡。
“既然公子收了進獻的書,那麼公子就一定會見我,若公子不願幫扶,連書卷都不會收。”
若公子對其中計策有所迷惑,他司馬欣也可以講解。
司馬欣一手捻着下巴的短鬚,目光朝着人羣中看去。
“縣丞?”
忽聽到身側的話語聲,墊着腳尖的司馬欣頓時回神。
原來,不知何時,這位身形高大的內侍就站在了身邊。
司馬欣恭敬行禮,道:“公子是否有吩咐?”
田安將書遞上,“這是你昨夜交給公子的書,公子看了,還做了一些修正,寫了很多叮囑,公子的意思是希望縣丞能夠腳踏實地,好好學習治理民生,大秦不會辜負每個恪盡職守的官吏。”
司馬欣愣神地接過書卷。
田安說罷就離開了,因公子只交代他,只能說這麼多。
司馬欣心中多有困惑與狐疑,但良久後他打開竹簡,一句句看着其中內容。
雖說是晴天,可寒風依舊不斷,司馬欣站在原地已有一個時辰沒有動彈了,他的衣衫被風吹着,手中拿着這卷竹簡,正盯着一句句的話。
到了最後,司馬欣瞪着佈滿血絲的雙眼,一個字一個字地看,公子將這篇拆解了一遍,將種種見解從內到外全部剖析了一番。
公子不僅將他所寫的每一條都進行了解釋。並且還指出了錯誤的地方。
司馬欣神色多了幾分痛苦,反反覆覆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仔細一想竟然又覺得公子所寫似乎是對的。
尤其是其中一句,建設一城一地絕非眼高手低的三言兩語。
司馬欣反覆咀嚼這句話,一時間竟覺得臉紅,甚至很羞愧。
冷風吹過,司馬欣仰頭長嘆,他的半生所學竟然不如公子。
深夜,寧秦縣的縣府門被緩緩打開,正在喂着馬的嗇夫見到來人,仔細一看確認了一番,是自家的縣丞。
他忙上前要問,卻見縣丞手中拿着一卷書,雙目無神地走入府內,而後腳步無力地回到了屋內,關上了門。
嗇夫看着燈火映照下的身影,那身影就是縣丞司馬欣的。
今天的縣丞很不對勁,嗇夫擔心縣丞尋短見,他就在馬廄邊守了一夜,時不時去看看縣丞司馬欣。
當又一次天光大亮的時候,寧秦縣就有了傳聞。
一個老婦與一個小吏低聲說着:“那公子扶蘇沒有收了你們縣丞?”
“唉……”那小吏先是嘆了一聲,而後看了看縣府內,小聲道:“公子扶蘇是何等人物,豈會看上他?”
那好事的婦人打聽清楚就心滿意足地離開,她要將這個消息告知鄰里。
寒冬時節的寧秦縣人都在窩冬,窩冬時節的人們很閒,閒得不知該做何事,縣丞司馬欣的事就成了她們的談資。
當寒冬過去,天氣稍有些回暖,關中已有半個月沒有下雪,人們都覺得寒冬天已過去了。
有老人算着時節,縣衙也貼出了告示,或是已到了新年的春季。
雖說半月沒有下雪,關中也晴朗了半月之後,可如今天空又下起了凍雨。
寒冬的確是過去了,可春耕時節遠遠還沒到。
這個冬天漫長的有些離奇,就連關中的老農都覺得這個冬季異常的漫長。
只是最近寧秦縣又傳來了一個消息,這裡的縣丞司馬欣近來時常奔走各家,詢問各家的情況,整個縣十一個亭都快被他問遍了。
也不知道這個縣丞究竟是在做什麼,後來人們又發現縣丞司馬欣整日坐在屋中,不停書寫着,除了吃飯如廁多數時候不出門。
這讓縣裡的人也開始擔心了起來,擔心這個縣丞會生病。
寧秦縣的東面。
敬業渠依舊在挖,一個個豎井已初具規模。
洛水河邊,扶蘇正在辛勝老將軍的教導下,練着戟。
扶蘇揮動着手中的大戟用力一劈,大戟的揮動聲入耳。
辛勝道:“公子不用收力,劈向敵人一定要將力氣用盡。”
聞言,扶蘇雙手提着大戟又是往前一刺,將草人直接刺穿。
辛勝撫須笑着點頭,問道:“公子爲何將大戟改成這般模樣。”
扶蘇收起它,解釋道:“這樣用着更順手,更好發力。”
準確地來說這的確不是秦國原本的戟,也不是戈。
扶蘇將其改了改,這其實是馬槊,一種重型騎兵長柄兵器。
辛勝接過馬槊舞動了一番,道:“嗯!確實順手。”
騎兵的對決往往與重武器有關,馬槊一度在重騎兵武器中發揮重要的作用。
其實秦國的工藝很好,尤其是在兵器上的工藝。
所以這把馬槊其實就是在秦國的大戟上做了改動才製成。
辛勝手執馬槊又刺了幾下草人,刺中草人之後,往前一推,反覆感受着這種用法。
扶蘇則坐到了一旁,往口中灌着放涼的水。
田安快步走來,“公子,司馬欣……”
聽着田安講述着司馬欣近來的行狀,扶蘇道:“我知道了。”
田安站到一旁,繼續看着爐子中燒着的水,公子不喜鑽營的臣子,公子喜腳踏實地的臣子,公子不喜善討好的臣子,公子喜能夠爲國幹實事的臣子。
扶蘇看着辛勝將軍舞動着馬槊,心中思量着,司馬欣說寧秦縣背靠華山,就在華山的北面,其縣北臨黃河,東接函谷關。
依着黃河,卻耕地少,他想要藉着黃河與東出必經之路的古道,在寧秦縣建設一個集市。
司馬欣還是太想當然了,想當然地覺得他只要建設一個集市就能讓寧秦縣繁榮?
光是一個敬業縣的發展就夠讓扶蘇頭疼。
更不要說還要給幾萬民夫監工,還要保證挖渠的幾萬民夫的後勤保障。
扶蘇真的沒有心力再去理會司馬欣的“遠大理想”,最後將難題指出來,給拋了回去至於他能做成什麼樣,全看他自己造化。
如果此人真要投靠項梁,就讓丞相先滅了他。
丞相定樂意效勞。
早晨鍛鍊完,扶蘇就要開始一天的工作了。
身爲大秦公子,身兼少府丞要職,距離大秦九卿之一的位置已很近了。
扶蘇覺得只要自己做好這份本職工作,那麼就能掌握更大的權力。
辛勝將軍手下的校令們正在監工。
只是工事剛開始,就出現了各種狀況,有人生病,有人私鬥,還有人因吃食爭搶,更有人生病了卻瞞報。
扶蘇看着這一件件瑣事,一手拿着毛筆,一手扶着額頭。
這裡的民夫可不是商顏山的家僕,他們有的是各個村縣的地痞,還有的可能是各縣官吏的近親人家,或者是有靠山的。
辛勝身邊有個裨將,他一直站在邊上,一手提着馬槊,他是真的喜歡這個兵器太順手了,若是在軍中他十分願意成爲老將軍帳外的執戟郎。
辛勝接過公子遞來的呈報,看了一眼頷首點頭。
老將軍從其中拿出一卷,吩咐道:“聽好了。”
執戟的裨將上前道:“末將在。”
老將軍名冊放到他的手中,沉聲道:“這卷名冊中有十九人,十九人在修建河渠時私鬥,讓軍中校令拿下,拉出來當着所有人的面,鞭笞五十,再有鬧事,送去咸陽關押。”
辛勝又拿出另一卷名冊,接着道:“將這卷名冊中的人打散,交給主持臨晉縣工事的御史張蒼,餘下再有七人,分給章邯。”
“老將軍是擔心這些民夫會合夥鬧事?”
“同鄉聚首最容易鬧事。”
“末將明白。”
“還有。”他又拿出一卷,吩咐道:“這卷中有五十人,這五十個民夫都是修渠表現很好的,給他們的家中額外送去三鬥糧食。”
“末將領命。”
修渠的工事忽然間停下了,人們好奇地互相看着,其中一人正是早上私鬥的,他還不知發生了什麼,到處張望。
忽有一雙大手伸出來,將人拎了出去,拖行了一段路之後,被押在了地上。
緊接着鞭子響聲大作。
一個接着一個的人被拉了出來,鞭子揮舞而下,哀嚎聲不斷。
田安遠遠看着這幅場景,笑着道:“老將軍治軍還是那麼嚴厲。”
辛勝道:“唉,末將老了,不如當年了。”
正在一旁看着名冊的扶蘇聽到這話,咀嚼杏仁的動作一停,從兩人言語的細節中,忽然察覺到了一件事。
原來,田安與老將軍辛勝,這兩人在很多年前就相識了?
再一看,扶蘇越發狐疑,原來……田安與老將軍,他們的年紀都是相仿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