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藍箏疲憊地坐在椅子上,心事重重。
赫莞爾的出現,宣告她前段時間的保密工作,徹底失敗。
目前,湛家人已知宗家出了新生代,每個人如何想,如何做,她無法得知。
而宗錦,卻在第一時間否認那是自己的孩子,反而言之鑿鑿,道是防護工作做得很優秀,這個孩子嘛,必定是赫莞爾和別人玩耍的結果。總之自己即將成爲湛家的乘龍快婿(說這話的時候還親密的摟住湛藍箏的肩膀),分享半壁江山(湛藍箏甩開了他)。赫莞爾,你就是我生命中一朵浮雲,飄走吧,別用不知是誰落的種子來威脅我。
當即氣哭赫莞爾,下一刻,丁小剪的槍頂上宗錦的腦袋。餐廳混亂,湛藍箏連喝三遍“放下”,丁小剪纔將手槍別回去。
費了好大精力平息這場風暴,安頓了赫莞爾,又和丁小剪有了極不愉快的交談——
“我說過——”丁小剪坦白道,“你的齷齪事,別扯上莞爾。”
“我的齷齪?”
“OK,我們倆的。”丁小剪知錯就改,“我們發過誓,無論做什麼,絕不連累莞爾。”
“我沒想扯上莞爾,是沈珺託付給我,而她也確實需要我的幫助。我只是爲了保護她和孩子的安全。”
“別給我裝。珺珺哪天找的你,當我不記得嗎?怪不得那天你出去接個電話,回來後就那副表情。湛藍箏,隱瞞一個多星期的消息,想必是看中莞爾的孩子吧?對於一個被迫要嫁給唯一宗家人的湛家掌門而言,如果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宗家新生代掌控在自己手中——”丁小剪冷笑,“如此妙計,可惜被破了。您現在心裡很不好受吧?”
湛藍箏彬彬有禮地請她“圓潤”出自己的書房。丁小剪道:“我再說一次,別打莞爾的主意,否則我翻臉。”
說罷離開,自是沒察覺湛藍箏的怒意。
丁小剪前腳走,湛明儒後腳來,“宗家不能存,孩子不能留。一個宗錦就很麻煩,再添個孩子,只會讓他有恃無恐。當初任由宗堰生了宗錦,就是個大失誤,讓他得以在二十多年後折磨湛家人,可見斬草除根是有必要的。”
“宗錦說那不是他的種子。”
湛明儒冷笑,“誰信?他怕的不就是我現在的想法嗎?箏兒,別忘記宗錦是湛家的仇人,你的曾姨婆死於他手。我湛明儒沒道理嫁個女兒過去,還得養他的孩子。”
“誰敢動莞爾和她的孩子,我不管是誰,哪怕是您,是爺爺——”湛藍箏決絕道,“一律按叛族處置!”
湛明儒拍桌子,把女兒痛罵一通,結果讓驚慌失措在外面喊門的程澄打斷了,湛明儒見女兒一臉的“快走不送”,氣到修養全無,摔門而去,嚇得程澄兩腿哆嗦,小心翼翼地挪進來報告“噩耗”——
“湛藍…………不好了……”
“信沒了?”湛藍箏早就料到對方會“毀屍滅跡”,並不驚訝。
白癡程無比害怕地說,“對……對不起……我……我沒想到那個赫什麼的……不能見人……我一聽她懷得是宗錦的……我就把她帶來……”
“信呢?”湛藍箏不想聽這段沒用的經過。
程澄戰戰兢兢道:“我……我拿着信出來,走得太急……走廊的地毯也不知道怎麼就捲了,我摔到樓梯上……信……信掉下去了……我找了半天……”
“重點。”湛藍箏看錶,幾句話愣是結巴兩分鐘!
“讓……讓湛思露當煎餅給吞了……”程澄哭喪臉,“她就在下面爬來爬去的,撿起什麼就吞什麼,你家傀儡忙着扔掉她附近的東西,沒防着飄下來的信……”
湛藍箏不冷不熱道:“還挺會形容啊,怎麼就知道她把信紙當煎餅?沒準是蔥油餅。”
程澄不敢吭氣,湛藍箏見傀儡引進孫橋和鳳曉白,就打發程澄出去。程澄心虛地望着孫橋,而極品男儼然懶得搭理她。
程澄不甘心地說:“孫橋,我……我真以爲是你……”
“你見過我的毛筆字?”孫橋似笑非笑地捏起白癡程的肩膀,程澄的雙腳脫離地板,嚇出一身雞皮疙瘩,“孫……橋……”
“見過沒見過?!”
“沒……”
“你沒見過也不跟我確定一下,就傻呵呵地拉上二百五羅敬開一起去了嗎?!”孫橋暴喝,程澄慌得閉了眼,“我……我……這種事情都很浪漫,哪裡還有找對方確定的說法啊……”
“出去!”孫橋斷喝後,將她拎到門外,直接鬆手,白癡程哎呀媽啦地摔到地上,讓走過樓下的方丹霓看了,一陣嗤笑。
“你笑什麼?!”程澄在方丹霓尚未進入後宅的地方,攔住了她。
方丹霓甩甩頭髮,“笑你傻,笑你賤,笑你是個大蠢貨!”
程澄氣呆了,本來甚是愧疚,但那是對湛藍和孫橋,她可不欠方丹霓的——自己母親是有過錯,可這麼多年被她搶盡男人,也算母債女償。現在自己沒學歷沒工作沒本事,她方丹霓高學歷,靚容顏,月薪幾萬,房子都搞定,勝負已分,這女人還日日夜夜跟自己過不去,真是忍不了。
“把話說清楚!”斜過一條腿,不讓方丹霓進屋。
方丹霓高傲說:“孫橋的妻子是我,甭管什麼緣故,總之我們登記過。你老纏着他做什麼?不要臉的三兒!自我感覺還挺良好,以爲他會給你寫情書,約你的會,樂顛顛跑過去,實際呢?你貼上去犯賤,捅了大簍子,害了湛藍還連累孫橋,你都這麼丟人了,還敢去找人家理論,結果讓他扔出來,你說你傻不傻,賤不賤呢?”
程澄被罵得麪皮發青,“你你你……你纔是個賤人……”
“還不知道是誰賤——纏着有婦之夫!”方丹霓有了法律武器,說起話分外帶勁。
程澄譏諷,“你不看好自己的老公,道是魅力無敵,從初中就開始勾搭男的,結果呢?孫橋不照樣和湛歆愛上了牀,你還是處呢吧?”
方丹霓也青了臉,“我和他有名分,湛歆愛和他有實,那你有什麼?你是最沒資格理論孫橋的人!閃開!我要進去!”
程澄迅速回了自己房間,方丹霓倒有點詫異,還沒開房門,身後有人喂一聲,見是湛歆愛,便知來者不善,輸人不輸陣,傲慢地點頭,還要繼續進屋,湛歆愛連聲嗆道:“別走!你和程澄的話,我在二層都聽見了。真是好不要臉——我說的就是你!我已經知道你和孫橋的婚姻是怎麼回事了,你好不要臉,利用自己媽媽的病痛獲取孫橋的同情,哪裡有你這樣動機不純的不孝女兒?你這是在騙婚!好不要臉啊!”
方丹霓撲地笑了,掩着嘴,好玩地看湛歆愛,對方怒,“你笑我?!”
“我笑NC蘿莉。”方丹霓痛快地說,“你是湛藍的親妹妹,又比我小那麼多,難聽的我就不說了。乖,回去抱娃娃玩吧。”
湛歆愛哭笑不得,“我今年19了!”
“NC蘿莉不是指生理年齡的。乖,回去百度一下吧。”方丹霓善良地指點。
湛歆愛惱怒,還沒找到對陣的話,程澄砰得踢上門,一擺手,竟是取了副MP3,搖晃着耳機。
“你聽!”程澄粗暴地將一隻耳機丟給方丹霓,湛歆愛揪過另一隻,程澄白她一眼,打開播放鍵,於是湛藍箏和孫橋的對話,又一次傳出。
“如果我再和你妹妹結親,恐怕又會有人嘲諷那個白癡了吧?她是我孫橋的女人,我不想讓別人看不起她。”
程澄挑釁道:“方丹霓,孫橋有這樣在乎過你的顏面嗎?”
方丹霓臉色微沉,她一手扶着耳機,卻不開口。湛歆愛臉上紅紅白白,尷尬異常。她本是決心對上方丹霓的——都是這女人不肯離婚,自己才嫁不了孫橋。害爸爸着急,媽媽哭泣,家裡人不定怎麼嘲笑。結果聽了孫橋對白癡的真情表白,又想起孫橋抱自己的時候,唸叨的也是白癡的名字,當真苦澀而不服。哎,到底誰纔是她湛歆愛當前要對付的情敵?誰纔是暫時可以言和的同伴呢?湛歆愛感到這比理化算術題要複雜得多,愣在原地了。
程澄認爲自己贏了一局,得意地扯回MP3。方丹霓忽然奪回,丟到腳下,高跟鞋對着薄脆屏幕踏去,程澄驚叫“不要”,卻聞喀嚓輕響,湛歆愛驚慌退開——方丹霓提起鞋子,真不知她那一腳凝聚了多大恨意,竟讓那MP3四分五裂了。
“你——你個——”程澄把心一橫,“——賤人!”
“你的手段令人不齒。”方丹霓無比平靜地說,“你確實很幼稚。以爲拿了錄音,就佔據真理和真愛嗎?我還是那句話,孫橋和我有名分,和湛歆愛有實際,和你有什麼呢?一段偷偷摸摸的音頻?我告訴你,我那噁心老子當初就是這樣哄你媽的,什麼‘我不離婚,是不想傷害我家那黃臉婆,可我真正愛的是你’,‘雖然我無法娶你,但我們的心靠在一起,勝過一切’,‘相信你是我的最愛’!嚇!你聽聽這都是什麼鬼話爛話不知廉恥的話!可你媽就傻了吧唧地信了,和你一樣傻!”
“不許你說我媽媽!”程澄激烈抗議,“方丹霓我警告你,我媽對不起你媽是真的,但是你和你媽當年鬧也鬧過了,家裡單位居委會甚至我外公外婆家我姨母將都讓你們娘倆給鬧了個遍!我媽丟了工作被人說是破 鞋半輩子擡不起頭——”
“是誰造成的?”方丹霓提高嗓門,“你媽跟有婦之夫來往,拆散別人家庭,她明知故犯,讓人罵了婊 子那也是她活該!”
程澄眼前發黑,胸悶氣喘,幾乎暈過去,她勉強站穩,冷冷說:“我媽活該,我媽活着應該,所以我媽還健健康康地活着,看別人死掉。而有人呢?活着不應該,所以她就——”
方丹霓掄圓胳膊,兩巴掌甩得程澄踉蹌後退,隨即她掐着程澄的脖子按到欄杆上。湛歆愛驚得連聲喊,賈文靜,羅敬開,岑嬌娜等人衝過來,拉得拉,勸得勸,後宅亂成一鍋粥。終於鬧到前宅,攪得湛藍箏無法捋清思路,把雙方罵了一頓,可方丹霓摔門進去之前,還是狠狠來了句:“程澄,你這幾天給我小心點,我會要你好看!”
赫莞爾的到來惹出這許多事端,也許老天爺看不順眼,令她只呆兩天。這天臨近晚飯,她的行李剛運來,就向湛藍箏辭行。
“剪子說你和宗錦訂婚,是被迫的。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的問題,也想不明白自己能否接受這種形式的——背叛。”赫莞爾面帶倦容,聲音平靜,“但我現在不想看到鍾錦,也不想住在你這裡。”
湛藍箏苦笑,“你還把我當朋友嗎?”
赫莞爾別過臉,“我一直以爲,人生走到這一步,收穫的只有你和剪子的友情,還有鍾錦的愛情。卻在一天內知道自己錯得太離譜。你和剪子都有自己的事業,我無法參與其中,不要以爲我沒察覺,你們背後搞秘密的次數那麼多,我怎會不知道呢?我明白你們的心意,但還是有被欺騙的感覺。”
“剪子是爲你好。”
“我知道,但是……”赫莞爾正過臉,“你和鍾錦訂婚的時候,剪子有阻止嗎?”
湛藍箏溫和地笑。
赫莞爾扶着肚子起立,“我確實沒必要再留。我收拾一下東西,明天一早就走。”
“去哪兒?怎麼去?”
“坐飛機去上海。”赫莞爾輕快道,“機票訂好了。”
“我沒資格留你。如果剪子能說服你,那麼我很高興。但是我沒臉讓你留下了。”湛藍箏說,“莞爾……真的對不起。”
赫莞爾沒有答覆。
半晌,湛藍箏道:“我讓人送你去機場吧。你身子不方便,總要爲孩子着想。”
赫莞爾猶豫地看看肚子,大得都望不見腳尖,“可是……”她遲疑地說,“早飯的時候,你不是跟大家說明早要用車嗎?”
“中午改的,你們還不知道。我身邊有個白癡,明天非要出去買衣服,我琢磨着我家小藍身經百戰,在我手裡都沒崩潰,讓白癡開也不成問題,就把鑰匙給了。我可以借一下我父親的車,讓曉白送我就行。”
“那……”赫莞爾疑惑,湛藍箏說:“你可以問問宗錦能不能送,如果你和宗錦確實沒得說,就罷了。我讓小羅送你。他是個好人,車子也好,還載過你一次,你坐着也放心。”
赫莞爾依然推辭,羅敬開也在抗議,“我那車的油不夠堅持到機場,太遠了,從西頭到東頭啊!”
內部協調的結果,就是程澄交出藍車鑰匙,於是湛藍箏,羅敬開,赫莞爾和程澄都同意第二天讓羅敬開駕駛湛藍箏的小藍,送赫莞爾去機場。
就在她全力協調這個事情的時候,後宅裡,方丹霓和戴翔密談。
“網殺的時候,無論你出於什麼原因隱瞞殺手身份,我都沒有過問並且替你隱瞞。你欠我一個人情。”方丹霓的瞳子好似遠光燈,亮得逼人。
戴翔痛快,“說吧。”
“明天程澄要開車出去買衣服,就她一個人。她是生手,容易被老手欺負。開車上路讓人欺負,心裡都不痛快。若是能被嚇幾下,以爲自己要撞車,更好。”方丹霓冷哼。
戴翔說:“我明白。我開我的車去氣氣她。別她的車,搶她的路,加她的塞,讓她來回都開不痛快,這好辦得很。”
“別忘了貼號牌。”
“這我知道,不會讓她認出我。”戴翔道,“她幾點走,開什麼車?”
“明早七點,湛藍把小藍給她開。”
“小藍?不對吧,我記得湛藍今早滿屋子找小藍的鑰匙,就爲了明天出去辦事,怎麼變了?”
“變了。她把小藍借給白癡開,談妥的時候就她倆,孫橋曉白還有我在。”方丹霓略去自己之所以會在場,是因爲吃了午飯,看到程澄拉着孫橋活蹦亂跳去花園,嫉妒心一起,不要臉地粘過去,這才參與了改變計劃的討論。
戴翔點頭,“行,這事包我身上。”
“你別欺負她太厲害,走高速的時候,還有人多車多的時候千萬別鬧,對誰都危險。”方丹霓囑咐道,“讓她開不痛快就好,可別真出事,也別刮到撞到,那畢竟是湛藍的車。”
“我明白,就是給你出氣嘛。你倆前天吵得厲害啊。”戴翔信誓旦旦地做出承諾,“我還捨不得我的車,我的分和我的命呢。點到爲止,我知道的。”
這邊密謀完,那邊的書房,丁小剪又跑進來,“宗錦要送走莞爾,你知道嗎?”
“我知道莞爾要走,她自己要走……”湛藍箏說。
“宗錦不知跟她說了什麼,總之就是催她離開,還給她訂了去上海的票,莞爾同意了,明早就走。”丁小剪說,“宗錦是爲了穩住和你的訂婚,迅速打發走莞爾?還是爲了保護莞爾肚子裡的孩子脫離你的魔爪——”她住了話頭,因爲湛藍箏的面色說明,這不是個可以討論的話題。
“其實我也希望莞爾能找一個平靜的地方生孩子。”丁小剪這樣道,“我不會說服她留下。這裡誰都不能照顧她。或許宗錦有更好安排。在這個問題上,我信任宗錦。”她轉身,湛藍箏說:“有個幼稚的問題我一直想問——你待莞爾更好些吧。”
丁小剪說:“你和文遠淑,沈珺一起放學回家,在路上磨蹭時間,吃炸雞翅,買漫畫,繞遠路就爲多聊天的時候,我跟莞爾只是留在教室拼命寫作業,等待靜校纔會離開。我回孤兒院,她回那個支持她上高中而不是回家務農的親戚家。一起寄人籬下。”
湛藍箏遺憾道:“我們認識更早。那天放學後,傍晚的大雨,你沒有打傘,讓我感到分外有趣。追過去觀察你,結果書都掉到泥漿中,你幫我撿起掉落的書,告訴我,大家是一個班的。重新自我介紹再握手……”
“我來文一班的第一天就認識所有人,我不像你心不在焉,每個人的自我介紹,我都認真聽了。”丁小剪笑了,“還有,誰讓你長得這麼高啊。我和莞爾都是矮個子,教室位置近,排隊位置近,畢業照上,我和她蹲在第一排,你太高了,站到後一排。”
她說完,見湛藍箏並沒表示,就道:“你和宗錦愛怎樣,就怎樣,但是別波及莞爾。我要出去談個買賣,明天中午回來,8了。”
丁小剪離開書房。
禍起蕭牆,亂始後院。
獨自靜默的湛藍箏,只讓傀儡送來晚飯,又給自己斟杯酒,看那琥珀色的液體和燈光流溢在一處,攪亂視野。
好個繚亂世界。
慢慢獨飲,直至夜深,也懶得回房,直接在書房安寢。
她若是此刻繞宅一圈,必會發現,萬籟俱寂的深夜,還有一個房間下透了微微綠光。
“湛藍箏明天要開車出去。”
方形法陣中央,年輕女子盤膝而坐,雙手掐着法訣,置於雙膝,身前有面懸空水鏡,波光瀲灩中,忽隱忽現。這鏡內的事物十分古怪,黑洞洞橫七豎八,東倒西歪,不知是些什麼。
“那你有什麼想法呢?可以藉助玻璃眼再做些事情?”
法陣旁側,跪坐一中年女子,神情恭敬。
年輕女子蹙眉道:“前一週,我通過玻璃眼看到的是赫莞爾挺着大肚子住在湛藍箏的公寓,隔幾天,那兩個男的會去送生活用品。我料定此事,宗錦不清楚,否則他絕不會讓自己的種子落在湛藍箏手中。”
“所以咱們才讓那白癡女人糊里糊塗地把這事揭開。”中年女子興奮,低聲說,“我們成功了。丁小剪對湛藍箏不滿,宗錦也有了更多警惕,而湛明儒更是在添亂。湛藍箏目前是腹背受敵,患在肘腋了。”
“別以爲她真不知道我們是背後主謀。”年輕女子冷冷說,“她只是捉不到確鑿把柄,而我的情況,讓她也沒法像對待湛思晴那樣去設計陷害——但是不存在敵明我暗的局勢。她在等,等我的破綻,等我亮底牌,等着一箭雙鵰的機會。她等時間,而我趕時間。她等我不等,我就是要在她以靜制動的時候,直接地——釜底抽薪。”
中年女子一臉崇敬,“那你有什麼辦法呢?”
“辦法,有了。時機,也到了。”年輕女子微笑,她手訣輕輕變化,面前鏡子內的視野,出現小範圍挪動。慢慢地,露出了墊子,座椅,兩道縫隙間豎起的那個,是變速桿。
“最開始,玻璃眼莫名其妙地挪到湛藍箏的公寓,這也很驚訝。本是放在車上的。不過老天爺幫我,進了公寓,反倒讓我更快掌握秘密。但後來,玻璃眼呆在行李中,除了一堆小玩具,什麼都看不到。”
“真是氣人啊。”中年女子替她道。
年輕女子眼角斜視,“沒有耐心,怎成大器?”
中年女子低頭羞愧,“我的確不才,幸好養了你這麼個好——”
“天助我也。”年輕女子淡定吐出這四字,“剛剛我作法,意外發現,玻璃眼又回到車上了。而明天,湛藍箏要開這輛車出門,她必會走高速路……如果在高速路上……車子出現問題——呵呵。”
冷笑兩聲,年輕女子利落地散開法訣,中年女性還目瞪口呆的時候,波光粼粼,那水鏡子已經化作蒸汽,再也不見。法陣綠光迅速消失,啪一聲,取而代之的光亮,是檯燈的柔軟。
“你到底要如何?”中年女子從地上起來,年輕女子斟了點紅酒,送到脣邊輕啜,“嗯?還能怎樣?我早就說了,她等我不等,她以靜制動的時候,我已釜底抽薪了。如果成功,那麼以後所有年份的明天,就將是某人的忌日了。”
她飲盡美酒,淺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