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丹霓槍殺湛思露的案子,讓兩個人格外激動,一個便是賈文靜。她本來忙於復職後的工作,並不太管湛藍箏的事,可這回也無法忍耐。一馬當先衝進書房,口口聲聲不相信方丹霓會殺人,更是再三要求湛藍箏將案子全權交由警方偵查。
面對賈文靜的暴躁,湛藍箏穩重道:“老姐你先冷靜,無論前因爲何,湛思露本人,的確是死在了方丹霓的槍口下,這一點她也認了。”
“她怎麼說?”賈文靜怒意不改。
“我一直認爲,咱們剩下的這些人裡,老姐你是可以自保的;程丫頭則有孫橋的照顧;月亮有阿垚陪伴;就剩下丹霓一人,我就把她託給丁小剪照看,以防不測。昨天深夜,或者說今日凌晨,她起夜如廁,因爲這幾月壓力過大——原因你也知道,身邊夥伴離開太多,卓非的死和她有不可分割的聯繫,所以她心裡並不好受。深埋的心事造就過大壓力,所以丹霓這些日子的精神,並不是很穩定。有時候她會冒出一些古怪的想法,譬如今天凌晨,她去如廁,卻偷偷拿了丁小剪卸下的槍。她說是爲了自保,以防不備。我也承認她的想法有道理,湛家宅子裡死了戴翔,死了湛思晴,確實無法讓人放心了。她離開衛生間後,沿路返回,結果卻看到樓下有一條黑影晃動。極度緊張下的方丹霓,就開槍了。結果那人正是逃出禁室的湛思露,身中數彈,當場斃命。”
“湛思露是如何跑出來的?是她的能耐?還是接應者的能耐?方丹霓一個普通人,會去偷那個通緝犯的槍嗎?”賈文靜嗤笑,“至於通緝犯,她會蠢到自己的傢伙讓人給拿走還不自知,繼續呼呼大睡?那樣的她,還需要我們這麼辛苦通緝嗎?湛藍箏,謊話編得圓點!”
“不是我編。而是我目前能掌握的情況也就這些。我和丹霓的交情並不你淺,只比你深。我也不相信她會做出這種事。”湛藍箏無奈着將手中水筆撂下,“你放心,這案子,湛家一定會查清。”
“從容采薇到現在的湛思露,和你扯上關係的死亡就沒一個查清楚,不行,這次我決不退讓,必須全權由警方來查!方丹霓不能關在湛家,你這是非法拘禁!犯法的懂嗎?她必須去拘留所!必須!現在立刻馬上就走!”賈文靜強硬表態。
“老姐,想隨隨便便放話出來,最好還是等你混到能做主的時候再說吧。”湛藍箏冷下臉,說得不軟不硬。
賈文靜被她這句無禮的話給驚的倒抽涼氣,“你變了。我認識的湛藍,不會這樣說話。”
湛藍箏靠住椅背,抱臂打量氣勢洶洶的賈文靜,一臉淡然。
賈文靜見她並不分辯,心中酸楚而失落,仿若陡然漏氣的皮球,泄憤般地不斷點頭,“好,好好。看來我已經沒法和你溝通了。真是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人心善變啊!湛藍箏,這個案子,你是湛家掌門,我是警察兼丹霓的老同學,咱都有資格私下去查,所以誰都別攔着誰。總之是你查你的,我查我的。如果你看我查案子很礙事的話——我承認我不是你的對手,那麼認栽。”
賈文靜踢了下書桌表示憤慨,怒氣衝衝地離開——剛好和第二個爲此案激動的人——行色匆匆的丁小剪撞了個迎面,賈文靜再不客氣,“告訴你——”指着丁小剪,“湛藍的事都完成了。接下來就該逮捕你了,別想跑!”
丁小剪從容一笑,不理會賈文靜的威脅,徑自走入書房——“女人,”端詳湛藍箏,“我說話向來直接,跟你面前更是不拖泥帶水——兇案發生的時候,宗錦在哪裡?還有,莞爾的遺物呢?”
“兩個我都不清楚。我一直在睡覺,直到曉白叫醒我,我不清楚宗錦一個大活人能往哪裡跑;第二個,莞爾的隨身行李不是都毀於車禍中了嗎?”湛藍箏放下資料,正視丁小剪。
“追悼會開完後你去過她家,拿回她生前那些衣服鞋子,移動硬盤什麼的。”丁小剪伸手,“放到一個大箱子裡。箱子呢?讓我瞅瞅。”
“給宗錦了。當着你的面轉交的,別告訴我,你不記得。”湛藍箏喝了口茶,“那都是留給小小宗的。等她長大後,讓她通過遺物來感受母親。”
丁小剪說:“箱子原先是放在宗錦屋子裡的,包括一套莞爾夏季的衣服。我剛去看過,沒了。”
“他總不會光明正大地給你看吧?你是怎麼看到的?”湛藍箏輕道。
丁小剪冷笑,“等人走後,撬鎖搜屋。話說女人,您真當我在外頭是白混的嗎?只要沒佈下亂七八糟的陣法,你家那門鎖——哼。”
“那你查出什麼了?”
丁小剪道:“兇案發生的時候,湛思露身上穿的是莞爾的衣裙,而那衣服本來是由宗錦保管的;宗錦當時不在房間內;湛思露一個人逃不出你家禁室,而除了宗錦,我看不出湛家目前還有誰會幫她;而我的槍也是方丹霓偷不走的,她沒這能耐——”
深吸口氣,“接下來,湛思露和莞爾之死有牽扯。或者說,莞爾被害死,絕對有湛思露的一份。如果她活着會如何?你本來是要在今天審她的是吧?她會供認出什麼人來呢?她的同夥?讓你無法迴避但又不想供出去的一個人?甚至可以間接破壞了你聯姻的大好計劃?”
“你直接說你懷疑宗錦就好了。”湛藍箏心平氣和。
丁小剪蜷起指節,探身點點書桌,笑得開懷,卻在陽光下顯得格外陰森。
“你的事已經了結了。按着約定,我該出馬算算賬了。我現在就要去問問方丹霓。到底是誰站在她背後,揮動那根可惡的指揮棒的。”
湛藍箏心知丁小剪說出的“問問”,程度絕對不淺,可以和酷刑逼供相比擬,當下爽快道:“OK,你放過人家吧。是我在她背後支招,都是我做的,行了吧。”
丁小剪輕蔑道:“別轉移視線了。湛藍箏,莞爾把你當摯友,明知你和她男友訂婚,她依然把孩子託付給了你。你自己想想,若是不揪出殺害她的兇手,你對得起她嗎?”
“從你嘴巴里還能聽到‘對得起’這樣的說法,我真想堵上自己的耳朵。”湛藍箏平靜道,“看在我幫你不少忙的份上,這回就再容我半個月好吧。我和宗錦結婚後,我可以名正言順地拿走宗家一切——那些秘笈、咒文、法器等。那個時候,你愛怎樣,就怎樣。”
“我也幫了你不少忙啊!女人,如果沒有我帶來的這些傢伙鎮着,你以爲就你那點小能耐,還收拾得了湛家?”丁小剪諷刺,“得了。我不想和你多說,這就找方丹霓去算賬。我就不信丫也能和湛思露一樣,破了相還能撐着不招。”
“你進不去的。我派傀儡看着她呢。”
丁小剪在門前停一停,“你省省那套吧。以爲我跟你似的腦袋不靈光嗎?反正我自有辦法審她。這案子,乾脆你查你的,我查我的。我不圖別的,就是要給莞爾報仇。別人死就死了,但是我絕對不會坐視莞爾無辜的慘死。8了。”
她雙手插兜,瀟灑而出。
湛藍箏端坐書桌後,注視着丁小剪的離開,表情陰晴不定。很快她站起身離開書房,去到湛家的祠堂。緩緩繞過一干祭祀牌位,她站在那方樸素的神牌前,認認真真地看了又看,嘆一下,“也到時候了。”
輕喃着,湛藍箏拿出鑰匙,打開神牌後放置的一隻細長匣子,蓋子一起,清香撲面而來,飄渺而濃郁。她有些沉醉地長長呼吸着,恨不得將每一縷香氣都據爲己有,眼睛輕閉,卻是不多時,又睜開來,目光決然。
匣子裡是一捆色澤普通的散香,湛藍箏謹慎地取出三支,法杖一打,將這三支香都燃着了,平穩地舉起,再對着那方未寫一字的深紅色神牌,拜了三拜。隨後她將這三支香,都小心地放入神牌前的香爐中——爐內的灰燼,色呈暗紫,且早已冷卻。那新放上去的三支香,隨着三點微芒輕巧地亮起,開始不緊不慢地燃燒開,很快就撲撲落了些細灰,縷縷紫煙噴薄而出,靈蛇般纏繞在神牌四周,盤旋而上,很快就讓神牌、祠堂,都若隱若現在香菸的籠罩下。
湛藍箏只是屏息觀察——過了約莫五分鐘,神牌中部突然擦出一抹光亮,就好像朝陽的光芒染透海平面般地逐漸充盈起來。湛藍箏有些許的激動,但很快又繃起臉來。她很淑女地在神牌前默默佇立着,只透過香菸去注視那溫暖的光芒——拳頭不由握緊。等了好久,她那一肚子的情緒,只化作了深深一嘆。
這一路走來,風風雨雨,坎坎坷坷,着實不易。
自己最清楚,內心深處,數不清有多少次,都盼望着這個時候,能早些到來。
甚至有時候,會軟弱地想提前結束一切。
可是現在,這個時刻,真的可以到來了……
她卻茫然無措了。
該怎麼去面對呢?
這種內心深處,自己都很難察覺到的、軟弱的依賴感。
並不好。
宗錦是在附近公園的小山坡上感應到那股熟悉的力量,正在急速朝他逼近。
略微吃驚,但也不算太詫異,明知早晚的事。他只是平靜地看了看湛家主宅的方向,輕輕搖頭低笑。
湛藍箏,你以爲無涯回來了,又能如何?
無涯迴歸,我父親自然也回來了。
優勢依然在我手中。
身後樹葉沙沙,一些陳年枯葉在他身旁飛旋。宗錦後背泛起冰涼,心中微微激動,他強自鎮定,調整表情,這才轉過身——“父親。”
他恭敬地欠身,“父親,您終於回來了。太好了!兒子等您許久。您知道嗎?我們從一開始就中計了。”
柏樹最低的那根枝椏上,閒閒地坐了位白服的雍寂。
他模樣自然未變,黑髮如瀑,配上一張年輕人的俊朗臉孔——他更像是宗錦的兄弟,而非父親。就連眸底的那一寒冷意與脣邊讓人捉摸不定的微笑,都未隨着時光的推移而消失。
“是中計了。”他低調地笑着,“是中了你的計。兒子。”
宗錦垂手,他知道這時候,自己不能插言。
雍寂隨手取下一杆樹杈,放在嘴邊一吹——那樹杈轉瞬化作插滿銀亮圖釘的木板,將這與刑具無異的木板直接丟到宗錦身前,他只是眼皮慵懶一閉,涼涼道:“跪下。”
沒有絲毫遲疑,宗錦低着頭,直接跪在這方木板上,膝蓋和密麻圖釘接觸那瞬間,兩隻手掌因忍痛而驟然握緊——他抿緊了脣,等了一小會兒,才感覺到膝蓋上,流過溫熱的溼潤,正在淌過心間。
雍寂微笑道:“把手鬆開。真的很痛嗎?如果這個你都覺得痛,那麼我要考慮加強對你的疼痛訓練了。”
宗錦依然低頭不語,雍寂一伸手——胳膊如麪條般抻長,好似章魚的觸手。五根手指捏緊宗錦的下巴,強行擡起他發白的臉,“我堂姐呢?”
“……姑母,神逝了。”
“誰做的?”
宗錦低聲道:“我。”
雍寂仰頭,爽朗大笑,直衝雲霄。這聲音猶如魔樂,只捅宗錦的耳膜,攪拌着他的聽力世界,只讓他感到頭痛欲裂。猝然頂住了太陽穴,宗錦緊緊盯着地面,渾身的骨骼因繃得過緊,而咯咯響。雍寂陡然停聲,一掌揮出,宗錦飛起,撞向身後一排松樹,重又滾落在地,眼前金星四射,肺腑翻滾不停,一股子熱流頂撞向上,又努力給忍了回去。他不敢在地上趴太久,幾乎是剛一落地,就開始努力起身,奈何膝蓋的火辣生痛,讓他動作遲緩了不少,還在掙扎間,雍寂一甩衣袖——布條纏住宗錦,直接拖了過來。
“你竟然——”雍寂收了所有的笑,一字一頓道,“殺了姎妱?”
宗錦勉強緩過勁來,急急申辯,“父親,是她一直想殺了我!您被無涯引走後,姎妱姑母從未出手助我,反而聽信謠言,認定我爲了一己之私,故意讓父親您和無涯鬥法,自己則趁機在凡間大肆吞噬無涯的地盤。她屢次與湛家人結爲同盟,下了殺我的指令!甚至在西山擺下鴻門宴,意圖引誘我入局殺之!兒子是爲了自保。”
“等等——你是誰的兒子來着?”雍寂赫然溫柔起來,“誰的?我的嗎?我有個姓宗的兒子,呵呵,似乎是。”
宗錦的心寒了起來,“父親——”
“都說虎毒不食子,可是——”雍寂手上使勁,將宗錦拽了起來,放到自己眼前,“我是不是給了你太多的特權和幻想?縱容了你?而你就是因此,有恃無恐嗎?你自以爲和我有了一半的血緣關係,就可以殺害最愛我的姐姐?我和姐姐,一萬多年了,我們在一起那麼長久,該如何形容,相濡以沫?”
宗錦的眼皮跳了跳,“那是形容夫妻的……”
“難道你以爲,我該和你那個賤 人娘相濡以沫嗎?”雍寂冷笑,宗錦駭然變色,“不要侮辱我母親!”
雍寂給了宗錦一巴掌,將他打翻在地,“這是侮辱,還是實話?她自願與我交 合,懷着你的時候依然對湛家小掌門念念不忘,剛生完你,就丟給了我,自己卻跑了。對於這種拋夫棄子,不守婦道的女人,該如何稱呼呢?”
一股莽撞的怒意衝出來,“你也配稱她的‘夫’嗎?你從始至終都沒把她當你的妻子,就別用妻子的標準去要求她!你只是一時興起,才允許她給你生個孩子玩玩罷了!”
雍寂長笑,“說對了!兒子,你真是聰明啊!怪不得姎妱會死在你手上。若是任你存活,下一個死的,是不是就是我了?”他沒說出一句話,身子就往前進上一步,待說完之時,已站在宗錦身前——宗錦剛勉力支撐起半個身子,一把流光若水的長劍,抵住他的脖子。
雍寂眉眼間盡是笑意,卻沒有半點笑的溫暖。
“自以爲是的玩具,就該毀掉。”他對宗錦笑笑,說。
腦子裡輕輕地嗡了一下,宗錦怔住了。他清醒地記得姎妱那個“玩具絆腳”的比喻,他也清醒地明白自己和父親的關係是何等畸形。但始終那是他的父親,生身之父。他堅信危急關頭,父子天性終會被跑到第一位。
但是雍寂,爲了姎妱,要殺了他。
陡然間感到渾身氣力被抽走——父親回來了,要做的事情,不是詢問計劃的破產再另想對策;不是關注一下同樣當了父親,有了個小女兒的自己;也不是問一問,這幾個月,自己到底是如何熬過來的。
而是惡毒的懲罰後,言語相譏,終於揮劍相向。
宗錦麻木的時候,雍寂的劍已砍向他的脖頸——半空仙光一閃,彈飛雍寂的長劍。一道仙影飄然躍下,大袖翻飛,輕巧地橫在雍寂與宗錦之間。
“他是你的親骨肉。”無涯上仙擋在宗錦身前,蹙眉低喝道。
雍寂沒正經地笑道:“哎?親骨肉就很珍貴嗎?還不是想生就生,和玩具一樣好買。當初你不也讓湛家小掌門的肚子裡有了小骨肉麼?你不也是覺得不好玩,生都沒讓生,直接漠視她被刑求,最終流掉那個小玩具了麼?呵呵,只是宗錦這個玩具,的確很好玩。他還真是能耐,給你的小徒弟找了不少麻煩,你的小徒弟有你給當後臺,反擊也很漂亮,借刀殺了我堂姐,還真是爲湛家除去西山長遠的憂患。不過現在——似乎隨着咱倆的迴歸,宗錦和你的小徒弟,又重回到同一起跑線了吧?哎?聽說他倆要結婚?兒子,是嗎?”他笑吟吟地看向宗錦。
宗錦只冷冷地看着他,卻一聲不吭。
雍寂冷笑,“又不聽話了。”話音未落,一道仙光乍亮,自宗錦身後而來,直衝他背心要害之處,宗錦感應到風聲,要喚起法戒之力,卻已來不及——電光火石間,無涯手腕輕翻,一道結界如盾牌般擋回了雍寂的突襲,“雍寂,”他沉沉道,“若你敢肆意殺害無辜凡人,就休怪我再不容情,押你回靈霄殿受審。你該知道,姎妱手上的人命成千上百條,是以宗錦殺她,勉強算做——”
“替天行道?”雍寂翹起脣角,吹動了無涯的發,“這個小玩具,聯合你的小徒弟,用卑鄙手段殺害了我堂姐。我只是爲我堂姐報仇,這也算殺害無辜凡人嗎?宗錦哪裡無辜了?無涯老友,別忘了他手頭也有人命——而且若再留他——你那個寶貝小徒弟就危險了。”
無涯並不答話,但他也並不撤掉籠罩在宗錦周身的結界,這個舉動已代替他發言。兩個神仙在靜謐的林間對峙,此間的交流,是宗錦所不懂,也不想懂的。堅強如他,冷靜如他,陰冷如他,其實在心底對感情一直都抱有一定的期待,所以他願意給自己找個好友湛垚,也願意去嘗試對江宜月心軟——即便明知她昨日匆匆找自己,是受了湛藍箏的指派。同樣的,對血脈相連的親情,他只會更加重視——朋友會疏遠,女人會跑掉,朋友和女人會合在一起氣人。但是親情,只有這個,是天生的,無可改變的,讓生靈們無可奈何地去接受並呵護的。縱使失去了湛垚和江宜月,宗錦在遺憾之餘,還是有點底氣——並非孤家寡人,到底有個親爹。
但是,雍寂的迴歸,讓他終於不得不面對這個事實——也許姎妱說的對,他一直都沒有親情,只是自己給了自己一個虛幻的殼子,躲進去不敢面對。
沒了。
宗錦默默地想——他看着雍寂向無涯挑釁地冷笑,在仙光後消失了蹤影。他看着無涯轉過身,對他淡淡一句“你走吧。”卻沒有給出任何的迴應。
原來能聽到心碎的聲音,玻璃一樣清脆。
宗錦開始痛恨自己的懦弱。
終於發現,自己所自以爲有的那些,其實早就都沒了。
爲誰而戰?這是姎妱的質問和嘲笑。
簡直是千古謎題,他竟然解不出來了。
原來自己是如此之在乎,再多的冷漠也掩蓋不住。
原來內心深處,竟然還是存在了軟弱的依賴,本能地控制着自己的思想和情緒。
可是,這並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