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虐的問答

“遊戲規則是這樣子的。”蕭婷說,“輪數不限,玩舒服爲止。每輪都要在你們五人中,推選一人答題,推選方式採用無記名投票,得票最多者參加,票數相同就再投一輪,直到少數服從多數。答題地點設在刑架上,答題人需從鐵網下匍匐前進到達。答對進入下一題,直到問完。答錯了,很遺憾,要被電擊哦——”

一隻傀儡執起了電棒。湛家人臉色微變,蕭婷道:“沒什麼,當年我在精神病院品嚐了一個多星期的電擊治療呢。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湛明磊慚愧地低頭,陸微暖面色是心虛的白。

蕭婷繼續道,“答題人在結束一輪答題後,可以輪空兩輪。這兩輪,答題人有選舉權,但是沒有被選舉權。沒關係,記不清的話,屆時我會提醒。還有一點要注意,遊戲的最終解釋權在我,我說什麼,就是什麼。我想怎樣,就怎樣。”

湛明磊坦然無畏;陸微暖抱緊身子;湛思露紋絲不動;湛思晴不禁往湛明嫣身上靠了靠,湛明嫣擡手撫摸女兒。屏風後傳來湛歆愛哭喊着“疼啊,好疼啊,媽媽,我不洗了,好疼啊……”然後是齊音然悲痛的哭聲——陸微暖又縮了縮身子,彷彿她的皮肉已綻開,那鹽水通過聲波,澆到了她的身上。湛思晴抖了抖,湛明嫣的嘴脣發白了。

蕭婷一面發選票和筆,一面說:“有言在先,禁止選自己,省得諸位都大公無私地選了自己,N遍也推不出人。違反這條規則,是要被懲罰的。第一次,打手心五下;第二次,打手心十下;第三次,打手心二十下。如果有第四次……”

一隻傀儡提起了一塊燒紅的蓮花烙鐵,湛明嫣的面色一點點雪白。

“步步生蓮。”蕭婷冷道,“湛女士一定不陌生這種刑罰的實際操作吧。”

湛明嫣挪了下雙腳,不由摟緊兩個女兒。

“好了。投票開始!”蕭婷一聲令下,這五個人,便被持着手板的傀儡分隔開——以防互相偷窺,商量。

只是總會有不老實的。當蕭婷巡視的時候,湛明磊就不禁擡頭看她一眼,似是要喊——於是他身邊的傀儡,毫不客氣地用手扳子搧了他一個大巴掌,啪一聲脆亮,驚得陸微暖不由偏頭窺看,監視她的傀儡盡忠職守地側過身子,對着她保養甚好的臉蛋,猛抽一記,痛得陸微暖細細的啊了聲,捂着臉,眼圈通紅,一時怔住,沒及時低頭的結果,就是那半邊臉,也重重捱了一記,兩邊紅彤彤。陸微暖捂着臉頰,顫抖着肩膀低了頭,只是落淚,也不敢吭聲。

這邊連響兩聲,湛思晴也忍不住擡頭,想當然,她結結實實被搧了一巴掌。這位湛家小姐脾氣大,淚水打轉轉,想跳起來理論,被湛明嫣給按住了。湛明嫣只是低着頭,盯着手裡的選票,拼命按着大女兒坐下,而湛思露早就寫好選票,握在手裡不吱聲。

蕭婷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一張張收了選票,先收的湛明磊——蕭婷冷笑一下,然後是陸微暖的,蕭婷嘲諷地笑了笑;接着是湛明嫣和湛思晴的,蕭婷倒沒什麼太多表情,最後是湛思露的,蕭婷愣了一下,不由多看了這個沉默姑娘幾眼。

“我可以宣佈結果了。”蕭婷說,“湛明磊,兩票;陸微暖,兩票;湛思露,一票。”

湛明嫣豁然張大眼睛,湛思晴驚訝地看了湛思露一眼,陸微暖的臉色還是那樣白,眯縫的眼角不停斜着右邊的湛明磊和左邊的湛明嫣,湛明磊一臉坦然。

“遊戲剛開始,就出現瞭如此銷魂的局面,我們將不得不進行一場夫妻PK賽。”蕭婷說,“不過要先進行懲罰,湛明磊的兩票中,有一票是他自己投的。鑑於他是有可能的答題人,暫不懲罰,稍後若湛二老爺不幸被淘汰,秋後算賬。另一個投了自己的人是——”蕭婷看向湛思露,“姑娘,很遺憾,雖然我對你的勇於犧牲感到欽佩,但是規則制定出來就是要讓人遵守的。現在,請把左手伸出來吧。”

“不要!”湛明嫣輕聲道,“楊安,讓我替她受罰吧。”

湛思露卻主動伸出左手,花瓣樣嬌嫩的手心,緩緩翻上。一隻傀儡拿着柔韌的藤條走過來,湛思露的肩膀有點打抖,湛明嫣想強行起身,被身邊的傀儡給按跪在地上,“別打我女兒!”湛明嫣大聲道。

“五下,不會很疼。您如果很心疼,就該反省一下,爲何沒教育您的女兒學會遵守既定規則。”蕭婷淡淡道,“打。”

連着五聲脆響,湛思露的手掌心落了五道紅痕,緩慢腫起。她一聲未吭,慢慢地放下手,垂着頭簾,只抽了抽鼻子,似是要哭;一旁的湛思晴一面窺看着湛思露,一面緊攥着自己的掌心;湛明嫣已一臉心痛,若不是傀儡按着,她大概已要爬過去抱住湛思露了。

“知錯就改,姑娘,大公無私是此刻不允許的。”蕭婷居高臨下道,她將新選票丟給五個人,“湛明磊VS陸微暖,夫妻檔PK賽開始!”

這一輪的結果很快就出來了,“湛明磊,兩票,其中一票是他自己投的;陸微暖,兩票;湛思露,一票,自己投的。姑娘,看來你是明知故犯了。”

傀儡持着藤條又走過來,湛思露再次主動地伸出手,湛明嫣叫道:“我替她捱打!”

蕭婷說:“沒說要打她。你是湛思晴吧?很好,你伸出手來。”

湛思晴怪異地瞪着蕭婷,“我?!你個死老太婆,憑什麼我要——”

啪!持着手板的傀儡上來就是一巴掌,湛思晴捂着霎時飛紅的臉蛋,毒辣地盯着蕭婷,湛明嫣一把按住大女兒,“別逞能。”

“你媽媽說的對。”蕭婷冷冷道,“姑娘,人在屋檐下,該如何做呢?把手伸出來!”

湛思晴不說話也不伸手,湛明嫣抱緊這個女兒,“我替她們捱打,掌嘴打手,我都替了,你打我吧!”

“我的要求是,讓湛思晴伸手。”蕭婷冷道,“或者——湛思露,你現在當着所有人的面,做出公開選擇,湛明磊還是陸微暖。”

湛思露終於擡起臉,水盈盈的眸子裡滿是哀求,“請您不要逼我,別爲難我的親人,就讓我上去答題吧。”

“我說過這不是搞個人英雄主義的時候。”蕭婷毫不留情道,“如果你不選,那麼你的親姐姐就要捱打了,而且是不計數,一直打到你做出選擇。把湛思晴的手架起來!”

湛思晴尖叫中,傀儡按她肩膀,擡起她的胳膊,扳住她的手,硬生生翻上來,藤條對準了那片雪白揮動,立刻刷上一片紅痕,湛思晴持續尖叫,彷彿殺雞卻未死般,湛明嫣拼命要衝過來,無奈被四五隻傀儡給按在地上動不得,直掙扎到髮髻散亂,衣衫不整,狼狽不堪,她聽着大女兒的嚎叫,不由喊道:“露露!選啊!你快選吧!”

湛思露流了兩滴淚,仰望蕭婷,“蕭老師,您是先堂姐的導師,是有素養的人,我相信您不會這般殘忍的。我求求您了,請不要讓我這樣傷害別人好嗎?我辦不到。”

“你正在傷害你的親姐姐,你纔是最殘忍的人。”蕭婷毫無感情地說,藤條接二連三落在湛思晴的手心上,她的連聲尖叫,已經壓過了屏風後那一家人沖洗傷口的慘呼,“湛思露!你快選啊!”

湛思晴疼地淚汪汪,“別大公無私的臭顯擺啦!沒人會領情的!你不要這樣害我好不好?!”

湛明嫣帶着哽咽,小聲道:“怎麼能這樣說你親妹妹,她心善——”

她的話被湛思晴的慘叫給打亂,轉而紅着眼睛道:“露露,露露,快選啊!”

湛思露哭道:“我不知道該怎麼選,你們都是我最愛的親人啊……要我怎麼選啊……”

湛明嫣叫道:“你不能害了和你有血緣關係的親人啊!”

沉默着等待結果的陸微暖,斜了湛明嫣一眼。

湛思露搖着頭,只嘀咕着“讓我去吧,讓我去吧”,但蕭婷背過身子不理會她的眼淚,在一聲格外脆亮的藤條聲響後,湛思晴開始掙扎着大哭,“好疼啊,我受不了了!你怎麼這麼笨啊!就選陸微暖!就選陸微暖啊!”

陸微暖猛地擡起腦袋,直勾勾盯了湛思晴一分鐘後,又迅速軟化地,看着湛思露。

湛思露痛苦地縮着身子,“我選——我選——我選我二舅爸爸湛明磊。”

蕭婷擡手,藤條聲消,傀儡們鬆開湛思晴和湛明嫣,但是她倆掛着眼淚,都愣了。

別說她倆,包括屏風後被動收聽現場直播的湛明儒一家,都是本能一怔——不可思議,湛明磊是湛思露的親舅舅,即便過繼,也是過繼到湛明磊名下,陸微暖只是個掛名母親,實際的養育職責,還是湛明嫣承擔的。

觀望的宗錦也是挑挑眉,看向湛修慈——老人家對小外孫女的選擇,面無表情。

陸微暖挺了腰桿,她萬分驚訝而驚喜地看湛思露,感激到幾乎哭泣。湛明磊依然坦然,儼然得道飛昇,寵辱不驚。

“露露。”湛明嫣緩過神來,用很輕的聲音喚着,“你怎麼……”

“對不起……對不起,二舅爸爸。”湛思露掩着面孔,“二舅媽媽和我們確實沒有血緣關係,但她也是我們的家人啊。我們一家人在一起,這麼多年的朝夕相處,豈會無感情?而今被迫相殘,實屬無奈……我只是想,如果非選不可,那只有二舅爸爸了,因爲我覺得,二舅媽媽畢竟是一個膝下無子女承歡,也有了一定年紀的女子,身子骨自然比不得二舅爸爸,也比不得我這小輩,如果可以,我年輕體強,願意替長輩受罰,我會每次都選自己的……但是……”

“沒關係,露露,你是非常正確的。二舅爸爸不會有任何成見和不滿,還要謝謝你呢。”湛明磊站起來,深深看向蕭婷,低沉道,“那麼楊安,下面我該怎麼做?”

“爬過去。”蕭婷冷道。

湛明磊在衆目睽睽中,一點點爬行着——要知道,他身上還戴着手腳銬,行動極其不便,而那鐵網壓得很低,上面的鐵絲開始扎着他外露的皮膚,一路爬,一路刺痛。他想貼緊地面,以減輕上方的痛苦,可地上那一堆堆不聽話的彈珠,開始滾來滾去地硌着他,使得四肢打滑,他就好像栽了個大馬趴,而又起不來般在原地揮動四肢,模樣甚是狼狽。在彈珠上掙扎了半天,才爬過鐵網,兩隻傀儡立刻上前,摘下他的手腳銬,脫下他的上衣,將他吊上刑架。另一隻傀儡持着電棒,已走到他身後,蕭婷站到他面前——他們彼此注視,刑房內安靜了一刻。

“湛二老爺,你是在自我犧牲嗎?”蕭婷問道。

湛明磊說:“答題開始了嗎?”

電棒輕輕一靠,湛明磊忽然低喝一聲,全身在刑架上抖動。電流劃過體內的滋味,不好形容,卻着實痛苦,幸好只有一下。他蹙緊眉頭忍下來,視野內能看到湛明嫣抱過兩個女兒,在焦急地看着她們手心的傷痕,陸微暖自己抱着自己,獨自跪在地上,低着頭——伴隨他剛剛那聲低呼,那娘仨湊緊一起,似要永不分離;陸微暖明顯抖了起來,頭垂得更低了。

“在這裡,你沒有問話的權利。”蕭婷冷道,“回答。”

“我只是要贖罪。我愛你,但卻傷害了你。現在你要把我如何都行!”湛明磊用最快的語速,清晰地說。

蕭婷笑了,“好。我們就以‘你說你愛我,但卻傷害我’爲主題吧。第一個問題,湛明磊,你真的愛我嗎?”

湛明磊急忙道:“我只愛你!我一直都愛你!這麼多年……”

“愛一個人,是不會背叛她,陷害她,拋棄她的。上述三條,你對我都做過了,所以正確答案是你不愛我。你回答錯了,電!”蕭婷冷喝。

電棒戳到湛明磊的身上,沒有鞭子和藤條駭人的聲響,看不到明顯的傷痕,但無疑的,湛明磊又啊了一聲,吊着他的鐵鏈,被他搖晃地直響。

“第二個問題。”蕭婷道,“請簡要敘述湛明磊傷害楊安事件全過程。五分鐘內完成,開始計時。”

湛明磊沒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於是又被電了一下。

湛明磊有點發喘,他搖搖頭,似是甩去痛苦,而後艱難說:“這是……這是一起極其惡劣的事情……年輕的時候,我愛上了楊安,讓她懷孕……我向她許諾,會永遠愛她,照顧她,保護她,絕不背叛她。我帶她私奔到了夏威夷。但是生活的艱難和家族的反對,讓我軟弱了……我決定擺脫她。在她生下兒子,還沒來得及看一眼的時候,我就……就串通院方,說她有抑鬱症,不適合撫養孩子,並且送她到精神病院治療……後來我故意放縱陸微暖哄騙楊安偷走襁褓裡的湛垚,引她到了機場試圖出境,人爲地讓楊安被扣上‘父母綁架罪’的罪名,以這種堂堂正正的法律手段,讓她徹底喪失對孩子的監護權和撫養權,然後又把她送到了精神病院強行治療……並且……並且爲了迫使她不再回國……還將她和機場人員搶奪孩子的瘋癲視 頻發回了國內的各大網站,公佈了她和她父母的詳細資料……使得她和她的親人,都無顏立足國內……我該死,楊安,是我該死!!”

蕭婷冷道:“答完了?”

湛明磊點點頭,蕭婷說:“作爲當事人,我怎麼不知道湛二老爺有能耐串通院方誣陷我得抑鬱症了?我怎麼不知道二老爺有資格指揮陸微暖了?我怎麼不知道湛二老爺有那想出散佈視 頻來臭人名聲這種惡毒計策的智商了?湛二老爺,這些是你做的嗎?不是。你不過袖手旁觀一言不發任別人折騰我罷了。所以你回答錯誤,電!”

茲拉一聲,湛明磊有些慘地嗷了幾下,他的肌肉繃緊,被電棒碰過的地方彷彿被燒灼般,微微發黑。

“第三個問題,剛纔你說的那些惡劣誣陷我,送我去精神病院,並讓我最終喪失監護權,無顏面對江東父老的主意,真的是你自己想的嗎?”蕭婷提高了聲音。

湛明磊抖了抖脣,“……不是……”

“回答正確,下一題,都是誰想的?”

“……”

“不回答不行,電!”

湛明磊慘烈地喊了聲,瞬間殺進來的電流,讓他渾身脹痛,好像要被從內部生生炸開般。

“是……是……是……我父親想的……”他沮喪地閉上了眼睛。

於是蕭婷回頭看了面無表情的湛修慈一眼,“回答太正確了。湛老先生,您兒子可是把您給撂出來了哦。”

湛修慈不吭聲。

蕭婷繼續問,“下一題,是誰去執行了您父親的這個想法?”

“……”

“電!”

“啊!”湛明磊慘叫,“是我大哥執行的!”

屏風後的呻 吟聲,此刻小了許多。

蕭婷滿意道:“回答正確。那麼你是否認爲,在這起事件中,罪魁禍首是湛修慈和湛明儒?”

湛明磊抖道:“我……我也有罪,我有罪,我……”

“所答非所問,電!”

“啊!不……不……”鐵鏈響動着,湛明磊肌肉緊繃,有哭的意思,“是……是的。”

“是什麼?把話說完整!”

“湛修慈和湛明儒是罪魁禍首!”

“那麼湛修慈和湛明儒,是不是一對破壞甜美愛情和完整家庭的萬惡真兇,醜陋父子檔?!”

“不,他們不是。是我太窩囊!”湛明磊喊道,“悲劇的原因在我!”

“回答錯誤!”蕭婷厲喝,“把一個剛剛生產,都來不及看兒子一眼的正常女人強行送到精神病院,而後設計她犯罪,再傳播她的視頻,甚至曝光了她無辜的父母!爲的就是不讓這個女人進自己家的大門!比焦仲卿他老孃,祝英臺她Daddy都惡毒!這不是愛情兇手是什麼?月老紅娘還是維納斯丘比特啊?湛明磊,你眼瞎還是心黑啊?!電!”

一股焦糊味,湛明磊的嚎叫帶了哭聲。

“我再問一遍,他們是不是?!”

“是!他們是!”湛明磊痛苦地喊着。

“把話說完整!”

“湛修慈和湛明儒,是破壞了我的愛情和家庭的兇手!”湛明磊高聲道——與其是答題,不如說是在宣佈,大大方方的宣佈。

蕭婷笑了,“回答很正確。下一題,在這個家族裡,按照地位由高到低,按照權力由大到小,請排列一下你父親,你大哥和你。”

湛明磊說:“我父親第一,然後是我大哥,最後是我。”

“回答正確。接下來,你認爲你父親和你大哥,在這個家族裡,是否比你多得了很多好處?”

“……沒有,我們是一家人,很公平……”

“胡說八道!他們地位比你高,權力比你大,還敢說公平?!電!”蕭婷冷喝。

“啊啊啊——!”湛明磊的眼淚不爭氣地灑出來,“別電了,別電了,我說,我說……是,他們比我多得了好處。”

“那麼你恨不恨他們?”

“……不恨。”湛明磊稍微清醒了點。

“殘害了你的愛情兇手這麼折騰你,還得到了比你更多的實惠,結果你還不恨?你腦子有病吧?有病治病,電!”蕭婷一聲令下。

湛明磊慘叫了一聲,“啊——!不要電了!放過我吧!楊安,你放過我吧!”

“這是倒數第三道了。你很快就可以解脫。”蕭婷冷笑,“你恨不恨湛修慈和湛明儒。”

湛明磊慢慢擡起頭來,汗水滿面,胸脯微微顫抖,“……恨。”

“大點聲,說清楚。”蕭婷說。

“我恨湛修慈和湛明儒!”湛明磊一字一頓道。

屏風後傳來齊音然和湛歆愛低低的哭聲,聽不到湛明儒的動靜。

“倒數第二道題。”蕭婷平靜說,“湛修慈和湛明儒,你更恨誰?”

湛明磊的目光,漸漸迷茫,又漸漸清晰——這一次,蕭婷沒有打斷他的思考。

“我父親,湛修慈。”湛明磊清晰地說。

刑房內寂靜了片刻。

屏風後的哭聲小了,陸微暖縮着身子,湛明嫣母女三人都低着頭。

“爲什麼?”蕭婷問。

“爲什麼?太簡單了。同樣是他生養的,他卻不愛我,看不起我,忽略我!”湛明磊大聲道,“他把掌門的名分給了妹妹,把權力給了我大哥,把一段好的婚姻給了明嫣!那我呢?我得到什麼了?缺德事幫着辦了不少,血汗沒少付出,可是名分沒有,權力沒有,連我自己選擇的婚姻,都被他強行破壞!你們會說那是因爲我窩囊,可我的窩囊是誰造成的?!養不教父之過!是你!父親是你!你就是一座壓得人喘不過氣,恨不得剷平了掀翻的山!父親,我恨你,恨你恨你恨你!!!”

他喊了一連串的恨,淚水灑落。

刑房內又安靜了片刻。湛修慈的眼角,輕輕抽搐。

蕭婷抿了抿脣,“第一輪完畢。下面重新投票,請注意,按照規則,連續兩輪,湛明磊只有選舉權,沒有被選舉權。”

湛明磊被解下來,拖了回去,他癱在地上,身邊微微有焦糊味,幾塊皮膚呈現焦黃色——陸微暖,湛明嫣等人都面色慘白,尤其是湛思晴,躲在湛明嫣懷裡,若不是要投票,她恐怕都不會出來。

選票發下去,又收上來,這次很順利,沒人再因爲偷窺而被掌嘴。

蕭婷道:“公佈結果。陸微暖,三票。湛思晴,一票。湛思露,一票,又是她自己投的。姑娘,第一輪你投了自己兩次,這回是第三次,再有一次你就該步步生蓮了。現在,湛思露,把手伸出來吧,按着規則,打二十藤條。”

湛明嫣還沒來得及保護湛思露,身旁的大女兒湛思晴就纏住了她——這丫頭聽到竟有自己名字,嚇了一跳,後怕到哆嗦,喊了聲“媽媽,有人要害我”,湛明嫣低頭看到大女兒手心紅腫,想起湛明磊剛剛被電擊的痛苦,再看着小女兒已經被強行按跪了,無助地伸着手,開始捱打,藤條飛舞,小女兒掌心紅腫泛青,好幾處鼓起檁子甚至被打得發黑,那嬌弱的身子顫個不停,咬着嘴脣分明是忍痛而不願讓自己擔心。

她知道自己已搶不過傀儡,心中又痛又急又愧疚,滿腦子都是女兒那一句“媽媽,有人要害我”,這話是湛思晴說的,傳到湛明嫣腦子裡,卻是兩個女兒一起哀叫出來的,剎那又化作早逝的丈夫在出事前一天說的那句“我總覺得你家有人要害我”,再想起母親也是讓人給害死的,失敗和沮喪衝散了她的理智,忍不住對陸微暖喊道:“陸微暖!是你投了晴晴的票,是不是?”

陸微暖知道自己要去受刑,臉色蒼白,面對湛明嫣的質問,卻悠悠然說:“我從未投你,可你一直都在投我,對不對?”

“我也一直都投你,怎麼了?”湛思晴縮在湛明嫣身旁喝道,“你真惡毒,竟然投我?想讓我被電?你幹嘛不大公無私地投自己啊?!”

“你剛纔不是一直在鼓動露露選我嗎?你怎麼不知道孝敬長輩,爲長輩承擔痛苦啊?”陸微暖鄙視說,“湛思晴,我雖不是你媽,待你可不薄,起碼比你這個二舅要親。結果你和你娘從一開始就抱成團害我,咱們就五個人,第一輪有兩個投自己的,當我不知道投我的那兩票是哪來的嗎?”

“我二哥也被投了兩票,一票是他自己的,還有一票呢?”湛明嫣冷道,“二哥,你看到了吧,你這個枕邊人,大難一到,先把你推出去。”

“湛明嫣,你還有臉說我?!我推我的丈夫,我的靠山,我都沒推你!不就是因爲我心裡對你和你閨女還有幾分情誼嗎?可你卻堅持選我,還跟露露說什麼別害了有血緣關係的,你可真會指點啊!當我聽不懂你的潛臺詞嗎?幸好我養出的閨女孝順我!”陸微暖反脣相譏。

“露露是我生我養的,你不過掛了個名!”湛明嫣森冷道,“她心善,不願害自己的親人,寧可自己被打手板子,甚至還體恤你保護你,可你剛剛有關心地去看看她的傷勢嗎?還不是我這個當媽媽的去愛她!!”

“那你幹嘛把她給我啊?你別給啊!你自己拋棄女兒,還有臉指責我了?我可沒求着你給。”陸微暖呸道,“賣女求榮的女人,現在倒還大言不慚了。”

“我那是給我二哥!”湛明嫣被激怒了,“誰會給你這個千方百計嫁到我們家的東西?!”

“湛明嫣你不知羞恥!當初是你主動說我沒女兒,你女兒多,正好兩家合一起,把老大那一家制衡住。”陸微暖冷笑,“你還說‘可憐暖暖你被父親和大哥聯手害得沒了生孕能力,還得給那個不要臉貼上我二哥的楊安免費養兒子,當後媽兩面不討好,若是再沒個孩子撐着可怎麼辦啊。我二哥名下子嗣也不可太單薄。反正我和小俞年輕,有精力再養幾胎,不如把露露過繼給你和二哥吧。你有了依靠,咱們兩家關係也更近點。省得日後都被大哥那一房的孩子們欺負了去。暖暖啊,你別不信,大哥大嫂讓姐姐搶了孩子去,氣得五內俱焚,恨不能日日跟牀上抱着滾,速度造人呢。別看現在大嫂才養下一個女兒和一個兒子——女兒還不是他們的了,活該!整個玄黃界誰不知道,齊家的女人跟母豬一樣能生啊!’哈哈哈!湛明嫣,這是不是你親口跟我說的?”

“你胡說!你胡說!你顛倒是非!混淆黑白!”湛明嫣面紅耳赤,嘴脣烏青,身子都顫了,“你不能生是自己的毛病,和我爸爸,大哥有什麼干係?你陷害楊安,還誣陷我背後說人家‘不要臉’,楊安是姐姐的摯友,我怎會胡亂編排她的是非?什麼齊家女人像那什麼的,都是你在胡說!你要受刑去了,懷恨在心,就要我們都不好過,你當我看不出來嗎?”

陸微暖樂道:“湛明嫣,你可以否認,但是聽者有心,人家自然會做出判斷。恐怕當年你說這話的時候,萬萬沒想到,你那老公是個短命鬼吧?!”

湛明嫣被刺到痛處,湛思晴尖叫道:“不許你侮辱我爸爸!我看就是你害死我爸爸的!還跟我們暗示是外公默許,大舅動手,挑撥離間,你的心肝簡直就是壞透了!誰眼瞎啊,竟讓你這麼個爛貨進到我們家來了!”

湛明嫣斥了句“晴晴不許亂說”,陸微暖尖利笑道:“公公啊我的老公公啊!您坐在那裡都聽到了嗎?誰眼瞎啊?您外孫女在罵您眼瞎呢!明磊啊,你外甥女說你整了個爛貨啊!我跟了你算是倒黴,你老子不待見你,給你大哥找門當戶對的世家女,給你異母妹子找了個貴族公子哥,和你同母的妹子湛明嬋未婚先孕,你老子不僅不甩巴掌罵她寡廉鮮恥,還鞍前馬後端茶送水賠小心,想方設法地拿孫女當外孫女,把婚生的包裝成私生的。輪到你,你老子就把我這麼個雞肋丟過去,跟打發叫花子一樣打發你了!哈哈哈!孩子都不讓我生,你老子是存心要你斷子絕孫啊!你還真是個軟趴趴挺不起來的老二啊!”

湛明嫣氣得大罵“你嘴巴放乾淨點”,湛思晴要甩她幾個耳刮子,蕭婷卻已看夠了熱鬧,及時挺身,欣欣然一聲令下——於是陸微暖,湛明嫣和湛思晴都被傀儡按住,手板子揮動,左右開弓,三個女子連聲痛呼,腦袋晃得似撥浪鼓,啪啪啪啪啪一陣聲響過,傀儡讓開後,只見刑房中跪着三個喘着粗氣,淚花滾滾,臉蛋高腫似豬頭的女子。

蕭婷對陸微暖說:“湛夫人,該您過去了。爬吧。”

陸微暖賴在地上不動,傀儡舉起鞭子,咻一聲抽下來,直接拉開了陸微暖的衣服,落了一道青痕在背上——陸微暖吃痛,尖叫着滾到了鐵網下,讓鐵絲勾住了頭髮和衣襟,身子下又都硌着溜圓的玻璃球,她就這樣狼狽不堪地滾滾停停,艱難翻出鐵網,傀儡們迅速拉過她,拷上了刑架。陸微暖還在驚魂甫定大喘息的時候,蕭婷就走了過來,陸微暖輕聲道:“楊安,看在嬋嬋的面子上,我們都是她的朋友。看在湛垚的份上,好歹我也養了他長大啊。”

“謝謝你提醒我。”蕭婷說,“我們就以你對蟲子的友誼和你對我兒子的照顧爲主題吧。第一個問題,你喜歡不喜歡無涯?”

陸微暖瞪大了眼睛,其他人也都怔了。

“電。”蕭婷很乾脆道。

“別!”陸微暖驚叫,“我說我說——啊——!”

電棒滑過她的身子,陸微暖淒厲地呼了一聲,“好疼,好疼……”

“你喜歡不喜歡無涯?”蕭婷道。

“不喜歡,他是嬋嬋的,我怎麼能喜歡他呢。”陸微暖立刻說。

蕭婷冷笑,“胡說!你曾經跑到寢室跟蟲子顯擺你和無涯的關係;你曾經親口對蟲子說你喜歡無涯;你拉着無涯陪你看電影,讓我和蟲子捉了個正着,當時你和他狀態親密,拉拉扯扯;你曾經在宗堰的幫助下,和一個假無涯對嘴親,存心氣蟲子;你還曾經和無涯一起去XXX什麼鬼地方組織見鬼的寫生活動;你還造謠說蟲子搶你的男友,讓蟲子被你的朋友在溫泉侮辱過,對不對?!”

陸微暖嚇白了臉,“不對……”

“我說的六件事,其中有三件是我親身經歷,三件是蟲子親口複述的!豈能有假?你還敢狡辯說不喜歡無涯,不喜歡你親什麼嘴,不喜歡你拉着人家看電影去寫生?不喜歡你存心和蟲子說什麼喜歡?兩道題都回答錯誤!雙倍懲罰!電她這兒!”蕭婷惡毒地指着陸微暖的胸 脯。

電棒先後撞向了陸微暖的雙 乳,即便隔着衣服,電流依然能刺激着這個女性最敏感的部位。

陸微暖的慘呼都變了聲,淚水和汗水滾滾而下。

“對,對,我做過,那都是我做過的。”她急急道。

“接下來。”蕭婷猶如機關槍一樣,語調冰冷而語速迅即——恨不得用這種語氣當作微衝的子彈,射穿了眼前這個女人,她對這個女人真的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了,“你是不是蟲子的朋友?”

“是啊!我和嬋嬋是高中的同學,一起經歷過生死,關係很好。只有她會喊我暖暖……”陸微暖流淚道,“只有我會喊她嬋嬋。”

“胡說!”蕭婷厲喝,嚇得陸微暖面如土色,“蟲子親口告訴我,因爲你故意和假無涯親 嘴氣她,另外你還犯了一些和玄黃界有關係的罪行,總之,蟲子已經和你斷交了!既然斷交,何談朋友一說?回答錯誤,繼續電這兒!”

茲拉響後,陸微暖叫得撕心裂肺,梳成髮辮的頭髮生生亂晃的腦袋給揮舞散亂。

“對……嬋嬋和我斷交了,但是我把她當朋友啊……”陸微暖哀聲道。

“我沒問‘蟲子是不是你的朋友’,我問的是‘你是不是蟲子的朋友’。湛夫人,養尊處優二十多年,聽不懂中國話了嗎?明知蟲子和你斷交,你還該代表她,把自己歸爲她的朋友?人家當你是朋友嗎?你好大膽子,找電呢是不是?”蕭婷呵斥。

陸微暖嚇壞了,“我沒代表她,我絕對沒代表她……”

“回答錯誤!你剛承認蟲子和你斷交,卻認定你是人家的朋友,蟲子壓根就不把你當朋友,你怎麼可能是蟲子的朋友?在場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你敢狡辯嗎?這不是代表是什麼?戴帽子啊?喵的!敢糊弄我?電!”

電流劃過,陸微暖不斷尖叫,感到乳 房在膨脹,火熱的痛,就要破開了,連着五臟六腑一起破開,流到地上。

“別電啦,別電啦!楊安我求求你啦!你用鞭子抽吧,別電啊!”陸微暖大哭道。

“下一個問題,你有沒有背叛蟲子?”

“沒,沒有……”

“胡說!連人家男友都打了主意,還敢說沒背叛?電!”

“啊——!”

陸微暖仰過頭去,晃悠着又慢慢垂過來。

“背叛了沒有?!”

“那……那不是……”陸微暖喘着氣說,“是西山的姎妱神女勒令我這麼做的,我的確對無涯上仙有點好感,姎妱神女就讓我故意接近無涯,愛上無涯,還要專門做給嬋嬋看。”

“你說蟲子是你朋友,你卻聽從神女的吩咐存心氣蟲子,聽從他人吩咐而對自己的朋友作出負面性行爲,這不是背叛是什麼?還敢犟嘴?!電!”

陸微暖慘叫,回聲拖曳在刑房內,彷彿鬼哭狼嚎。

“接下來,你是怎麼和湛家扯上關係的?說!”

陸微暖哭道:“……我……我……我和嬋嬋……認識了,所以我就和湛家扯上了啊……”

“回答正確。”蕭婷道,陸微暖剛鬆了口氣,下一個問題就來了,“當蟲子和家人起衝突的時候,你站在哪一方?”

“……我……我站在……站在……嬋嬋……不……我站在……她家人那一方……”

“回答正確。”蕭婷滿意道,“那你還認爲你和蟲子是朋友嗎?”

“……我……我……不是了……”

“回答正確。既然不是,爲什麼一開始還用蟲子和我套交情?”

“我……我……我怕疼……我怕被電,我希望你能高擡貴手,饒了我。”

“你認爲你這種心理是不是很卑鄙很可恥啊?”

“……是,是,我很卑鄙,很可恥。”

“既然你這麼卑鄙可恥,剛剛爲什麼還罵你小姑子大言不慚啊?我看你纔是大言不慚!恬不知恥!寡廉鮮恥!”

“……對,對,是我大言不慚,恬不知恥,寡廉鮮恥。”

“既然如此,你認爲你是否應該受點懲罰啊?”

“…………我…………我會改……”

“所答非所問,電!”

陸微暖哀嚎。湛思晴在後頭嘟囔一句“活該”。

“你認爲你是否應該受到懲罰啊?”

“……不是……因爲我會改,所以請給我一次機會……”

“我問你是不是?!你就回答我,這種行爲,是否要接受處罰,是or不是?!”

“…………是………………”

“很好,那就電!”

陸微暖痛得亂跳,鐵鏈子扭成了麻花,“楊安——我求你了啊——求你發發慈悲吧——這不是人受的啊——”她虛弱地哀求。

“我是不是人?”蕭婷冷道。

“是,是。”

“那我受過了,而且受下來了。你說這是不是人受的?”

“是……不是……不是……是……”

“到底是不是?!”

“你那個是做治療!我這個是動刑,電壓電流都不一樣的!你那個事先還會採取各種措施降低痛苦,怎麼能相提並論呢?”陸微暖痛苦地喊道。

蕭婷笑了,“腦子又清醒點了?”

“……清醒了……”

“清醒個腦袋啊!”蕭婷暴喝,“從一開始我就說過,遊戲的最終解釋權在我,我說什麼就是什麼,我要做什麼就做什麼,你還敢跟我質疑起題目的邏輯來了?這麼糟糕的記憶,你還敢說你腦子清醒?!”

“……我……我……不清醒……不清醒……”

“那你剛纔的辯駁是在不清醒的情況下做出的了?”

“……是……是……”

“那你的駁斥就是錯誤的,對不對?!”

“對,對,是錯誤的。”陸微暖又要哭了。

“既然是錯誤的,那你重新回答,大前提,你認爲我是人;小前提,你說電擊不是人受的,結論是什麼?”

“……你……你不能受電擊……”

“但是我受過了,你現在就回答我,電擊是不是人受的?”

“……是……”陸微暖哭了。

撲哧,刑房裡竟響起了一些輕笑。

蕭婷很滿意地吼道,“是個腦袋!我認爲電擊根本就不是人受的!你去大街上隨便抓一個人來問問,電擊是人受的嗎?人家肯定都皺着眉頭說,那哪是人能受的啊!你還敢跟我說是?回答錯誤,電!”

陸微暖慘呼,身子好似吊死的人一樣,繞着吊手的鐵鏈,打着轉轉,“饒了我吧……我不行了……好痛……全身都痛啊……”她悲慼地哭着,汗水流過豬頭般腫大的雙腮,又溼了衣衫。

“聽說你養了我兒子?”蕭婷陡然改變問題。

“對對。”陸微暖虛弱中不忘微笑地急忙點頭,“你兒子真是個好孩子……他可出色了……”

“你待他好嗎?”

“好,好,我視如己出!”

“回答錯誤。據我瞭解,湛垚是離家出走。你待他好,他還會出走嗎?電!”

“啊————!”陸微暖慘呼着,腦袋在空氣中亂磕,“不是我逼的他啊!他說是這個家逼得啊!”

蕭婷淡淡道,“一個能把孩子逼走的家,是不是很噁心呢?”

“是,是!”

“那你幹嘛想方設法要嫁進來啊?!”

“我……我沒有……”

“你小姑子湛明嫣剛說完你是想方設法嫁進來的!你敢否認?”

陸微暖嚇得尖叫,“她胡說八道!湛明嫣是這個家裡最虛僞的人了!她說出來的話,十句有九句是假的!你不能信啊!”

蕭婷轉身對湛明嫣說:“你是湛明嫣嗎?”

“是。”湛明嫣不明所以。

“你是女的嗎?”

“是。”

蕭婷對陸微暖說,“她剛纔說了兩句話,而且都是真的。即便剩下八句都是假的,也能證明你剛纔說她十句話九句假是錯誤的。對不對?!”

“……對……”

“既然你對她指控的論證是錯誤的,那麼你得出的‘我不能信她’這個結論暫時不成立,我可以暫時信她並且認爲她說你想方設法是對的,那麼你剛纔否認就是回答錯誤——”

“別——”

“電!”

陸微暖淒厲地喊着,全身抖得令人眼暈,“你胡攪蠻纏!你仗勢欺人!你詭辯!你邏輯混亂!楊安,你想弄死我就弄死吧!不要繞圈子了,痛痛快快殺了我吧!殺了我啊!我再也受不了了啊——!”

一股腥臊和惡臭撲鼻而來,陸微暖被電得失禁了。

湛思晴忽然笑了,笑得旁若無人,“活該!活該!活該!”

傀儡上去給這個不聽話的囚犯兩個耳光,湛思晴被湛明嫣抱在懷裡,依然笑不停,笑到眼淚都出來,笑得湛明嫣心酸地摟着她,默默垂淚。

蕭婷說:“此輪結束。放她回去,開始第三輪。”

陸微暖癱軟到地上,臭味和騷味繚繞着她,衣褲溼漉漉,難堪不已。

第三輪,湛明磊和陸微暖都在輪空狀態,於是只能從湛明嫣母女三人中選。

蕭婷收上選票,“湛明嫣,三票,一票是自己選的。湛思露,兩票。一票是自己選的。這次的答題人是湛明嫣。湛思露,還記得規則吧?四次怎樣?步步生蓮?”

湛明嫣赫然變色,“不要啊!求你了,不要啊!不要傷害我女兒!我替她受罰!我替她!”

“你已經是答題人了。”蕭婷冷道。

傀儡們將湛思露按在地上,脫下她的鞋襪,烙鐵被取出來——

“不要!”湛明嫣淒厲道,“楊安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看在我們都是爲了孩子的份上!”

蕭婷沉默了。

“當年是我眼看着姐姐被湛明菲施加步步生蓮的刑罰的……要還,該我還。”湛明嫣顫抖道,“我沒奪過你孩子,我愛我的孩子。”

蕭婷道:“這個就是一會兒的主題。放了湛思露,由她母親湛明嫣答完題後,回來受刑。”

湛思露哭了,“媽……”

湛思晴哀傷地看着母親,忽然狠狠瞪了湛思露一眼。

湛明嫣一言未發,她艱難地爬過了鐵網,被吊上了刑架。

蕭婷說:“你和蟲子是什麼關係?”

“我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湛明嫣說。

“你愛你姐姐嗎?”

湛明嫣沉默,於是蕭婷揮手,電流劃過後,湛明嫣低呼了一聲,“……我……我愛姐姐……”

“愛她還眼看着她受刑?電。”

湛明嫣啊了聲,臉色發白。

“我……我……我……”她竟回答不上來。

“你並非一點都不愛你姐姐,姐妹情還是有的。但你嫉妒她,是不是?”

湛明嫣咬牙不語。

“電。”

“啊——!”湛明嫣肌肉緊繃,搖曳着鐵鏈,“我……我……對,我嫉妒姐姐!”

“爲什麼?”

“她是婚生,她在生父身邊長大,她是掌門!”湛明嫣眼中含淚。

“所以你嫉妒她,於是就眼睜睜看她受刑,對嗎?”

“……我沒眼睜睜看她受刑……”

“那你還能是閉着眼看的嗎?電!”

湛明嫣尖銳痛呼,“別,別電了……”

“如果我沒記錯。蟲子當年在刑房,也受過電刑,對吧?”

“……對。”

“當時你在做什麼呢?”

“我……我看着……”

“所以你還是眼看着你親姐姐被電擊,對吧?”

“……是……可我沒辦法……我是監刑的……”

“是讓你監刑的?”

“……我父親……”

“你認爲監刑殘忍嗎?”

“……殘忍。”

“所以你是否覺得,你父親讓你做了一件殘忍的事情?”

“……是……”

“那麼你是否認爲,你父親不是東西?”

“不是!”

“不是什麼?不是東西嗎?”

“是,是……”

“是什麼?是東西嗎?!”

“不是,是……”湛明嫣咬牙,“不要兜圈子了!你不要妄想借用我的嘴巴,羞辱我爸爸!”

“還真是個好女兒啊。”蕭婷冷笑,“但是你根本就沒回答清楚我的問題。電!”

湛明嫣痛得渾身抖,臉上的肌肉都絞了起來。

“換個問法。你覺得你父親湛修慈配當父親嗎?”

“……配……”

“讓自己的女兒去做殘忍的事情,這樣的父親也配當父親?回答錯誤!電!”

湛明嫣哀嚎起來,下面的湛思晴和湛思露都開始哭,陸微暖僵硬地又躺回地上,竟是激動地笑,“活該……”

湛思晴聽見了,也不顧髒臭,撲過去搧她大耳光,搧得陸微暖鼻血噴流。

結果是被傀儡拉開,自己被掌嘴二十下——破壞刑房秩序。

“接着來,湛明嫣。”蕭婷不管身後的亂象,“還是剛纔那道題。”

“我父親……不配當我的父親……”

“那他配當蟲子的父親嗎?”

“……配。”

“監刑和受刑哪個更痛苦?”

“受刑……”

“他讓你監刑,讓蟲子受刑。那麼他到底是不配當誰的父親?”

“…………”

“電!”

“啊————!”湛明嫣慘呼了足足一分鐘,“別,別電了,求你了啊……我說,我說……他……他配當姐姐的父親,因爲他要我去監刑,是爲了讓我鉗制動刑的湛明菲,不讓她傷害姐姐太過分。父親說,不許破相,不許鬧出人命,不許留後遺症,能囑咐的,父親都囑咐到了。他只是讓我替他到刑房照顧好姐姐,儘量不讓姐姐太痛苦。”

蕭婷說:“那麼你父親的囑咐,你都做到了嗎?”

“……沒有……”

“爲什麼沒有?”

“……因爲……因爲……”

“電!”

“啊——啊——啊——!”湛明嫣好似被宰殺的牲口一樣嚎叫着,“不要電不要電啊!我說我說!因爲我嫉妒姐姐,所以我存心想讓她受罪!”

“你爲什麼想讓她受罪?!”

“因爲我嫉妒她……”

“爲什麼你嫉妒她?”

“因爲她是婚生,她在爸爸身邊長大,她是掌門……”

“爲什麼她是掌門?”

“因爲她是爸爸名正言順的唯一的女兒!所以非她莫屬!”

“那麼你想不想當掌門?”

“……不……想……”

“別給我含糊!說清楚!”

“想……”

“那你恨不恨你父親湛修慈?”

“……不恨,無論如何,他也是我爸爸!”

“但是你對你姐姐的嫉妒,一切根源都是在你父親身上!是不是?”

“是……”

“根源是你父親,你卻不恨他?反倒把火氣都撒到你姐姐身上?你是非黑白不分啊?”

“我沒有把火氣撒到姐姐身上!”

“所答非所問!電!”

“啊——!”湛明嫣大哭,“別啊,別啊……受不了了……饒了我吧……”

“你到底有沒有把火氣撒到你姐姐身上?哪怕一次?!”

“有!有!”湛明嫣哀嚎着承認。

“根源是你父親,你卻把火氣撒到你姐姐身上?你是不是顛倒黑白了?!”

“……是……”

“你湛明嫣就是一個混淆是非的人,對不對?”

“對……”

“那你剛纔爲什麼對你二嫂子陸微暖說,她顛倒是非,混淆黑白啊?其實你纔是那個顛倒是非的人,對不對?!”

“我……我……”

“電。”

湛明嫣繼續呼痛,陸微暖躺在地上哈哈大笑。湛思晴撲過去,揪住她的腦袋撞地板,於是又讓傀儡給了二十巴掌,這回纔給了五下,已是雙頰紅腫的湛思晴,就痛得要暈過去。

湛明嫣抖動着身子哭道:“看在都是母親的份上……求你……”

蕭婷示意傀儡放了湛思晴,“回答我的問題。”

“對,我和她都是顛倒是非的人。”湛明嫣見女兒被放過了,不由平緩了氣息。

“既然你顛倒了是非,那麼你把火氣撒到你姐姐身上,就是不對的。對不對?”

“對,我不該把火氣撒到姐姐身上。”

“那麼你應該找誰算賬呢?誰纔是造成你懷恨的根源?”蕭婷冷道。

湛明嫣不答。

蕭婷說:“電。”

湛明嫣痛苦地大喊大叫起來,湛修慈忽然大聲道:“可以了!我替她回答,是我,這都是我造成的!”

蕭婷不語,忽然一隻傀儡進門,遞給宗錦一封書信,宗錦背過身,迅速讀完,臉色忽然陰沉。

他快步走到蕭婷身邊,“阿姨,有點特殊情況,現在可以結束嗎?”

蕭婷也不想折騰了,她現在沒有快感,有的只是茫然。

揮揮手,湛明嫣被擡下去,按着蕭婷剛纔的話,她立刻被脫掉了鞋襪——兩塊通紅的蓮花烙鐵,同時落到她的腳心上。

“啊————!!!疼啊——饒了我啊——!!!”湛明嫣瘋了一樣哭嚎着,兩腳冒出黑煙,皮肉焦爛的味道瀰漫開,陸微暖又笑了起來,笑聲幾乎壓倒湛明嫣的哭聲,這回是湛明磊衝過來抽她——湛思晴和湛思露都在哭喊着“媽媽”,湛思晴猛地抽了湛思露一個耳光,“呸!你假仁義什麼?看到了嗎?看到了嗎?你瞎投自己,卻是讓媽媽受刑!你好狠毒的心!你和你那個養母陸微暖一樣狠毒!你不配當媽媽的女兒!滾啊!滾啊!”

湛思露捂着臉大哭。湛明嫣匍匐在地上,繼續哀嚎着。

湛修慈身前的茶杯,墜落到地上,粉碎。

傀儡們放開了湛明嫣,蕭婷大聲說:“這一下,我不會放過你的。因爲你當年眼睜睜看着你的親姐姐湛明嬋受了步步生蓮的刑罰!你父親要你鉗制湛明菲,不能讓你姐姐太痛苦,不能留後遺症,難道你以爲被炮烙了後,就一定能恢復如初嗎?!何況……何況……如果那個時候你就跑去告訴你父親,湛明菲開始發瘋地折磨你姐姐,那麼……湛老先生,您會如何呢?”

湛修慈的眼圈通紅,雙拳緊握,身子微微打顫。

“請回答我。”蕭婷的眼圈也紅了。

“我會立刻趕到刑房,終止刑訊,先把嬋兒抱出來診治的。”湛修慈緩緩道。

“那麼蟲子不會再受那麼多痛苦,不會流產,不會喪失當母親的能力。那麼您長子湛明儒和長媳齊音然,也就不會品嚐割愛的痛苦,不會有湛藍箏的悲劇出現。甚至我和湛明磊有可能就此和平分手,不再糾纏下去,就不會有我的悲劇,我父母的悲劇,也不會有湛明磊和陸微暖的悲劇,更不會有湛垚的悲劇。甚至可以說,如果那個時候,湛明嫣及時履行了您的囑託,那麼今天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你們湛家人還是高高在上的湛家人!或許湛明嬋還是掌門,生下了她和無涯的女兒,快快樂樂!湛家穩穩當當!是不是?!”淚水在蕭婷眼角轉着。

湛修慈輕輕仰起頭,讓水珠落回眼中,不要輕易流下。

但他還是輕啓嘴脣,顫抖着,“對……或許一切都……”

湛明嫣哭了,“爸爸,爸爸,我不是故意的,我一念之差啊……我當時真的是一念之差,我不知道姐姐懷孕了啊……”

湛修慈露出了一個慘然的笑,“晚了……都晚了……”

“對,都晚了。”蕭婷也喃喃道,“你們完蛋了,我也瘋了。我們都毀了。”

刑房很熱鬧,外面很冷清。

宗錦架起隔音的結界,迅速給湛垚打電話,“阿垚,我接到西山的消息,姎妱那個瘋子,她徹底瘋了,她放出了話,要殺了我。莫名其妙,我也不明白她受什麼刺激了?!我已經派傀儡去查了。阿垚,無論如何,你今天別回來,這幾天都別回來,也別帶月亮回來!這裡很危險,我的住址也很危險,但姎妱不知道你住在哪裡。你和月亮先躲過去幾天,看看情況再說!”

作者有話要說:嗯……下章有箏兒哦。極品男和君子白也該過過場了啊……

第十一章 何爲謎底第五章 有客上門第四章 虐的問答第六章 初入蜃樓新年章 承諾與背叛第七章 洗水藻的女人第六章 行動前夕第七章 圍剿和反圍剿第十章 地下驚魂第十六章 餘波第三章 魅惑女要對付極品男第一章 身後第九章 日出第十章 暗流襲來第十章 暗流襲來第五章 極品男遍佈傷痕的身體第八章 心靈第一章 八女王的八卦第五章 晴天霹靂第二章 選擇第一章 生意上門第十章 “真相”(因爲要真相,所以寫多了,抱歉)第三章 虐的第一重第十三章 紅塵第六章 極品男搬桌子了?第四章 珠簾隱約第一章 八女王的八卦第三章 談個交易第三章 紛擾第五章 血腥後院楔子楔子楔子第八章 心靈第十二章 沒有結果的結果第二章 冰屍第四章 珠簾隱約第五章 爲他們而戰第十三章 蓬蓬頭上的腦袋第二章 臨湖公司第三章 所謂淡定第四章 第一天上班第九章 接近真相第四章 無良女因極品男惹出大麻煩第四章 警鈴第三章 混亂前夕第九章 結案第二章 冰屍第二章 小衝突楔子第一章 身後第三章 魅惑女要對付極品男第十章 蓄勢待發第九章 母子楔子楔子過渡第十章 地下驚魂第十一章 甦醒第二章 神逝第二章 選擇第四章 虐的問答第四章 第一天上班第十二章 再見第七章 山雨欲來第六章 出走之後第二章 選擇第五章 血腥後院第六章 三更滾雷第三章 鬧事的來了第十一章 甦醒第一章 生意上門第二章 定計第二章 華麗醉酒第七章 真相第二章 臨湖公司第十五章 秦晉之好楔 子第十章 地下驚魂第三章 船第八章 程澄被極品男綁架了第三章 不動聲色的改變第九章 想哭的感覺第十五章 朝陽(大結局)第五章 晦氣的一天第八章 戰果只是謝幕第八章 戰果只是謝幕第二章 小衝突第十章 飛車第三章 生死交替第三章 紛擾第二章 冰屍第十章 颶風來襲第十五章 朝陽(大結局)第八章 網殺第十三章 蓬蓬頭上的腦袋第六章 極品男搬桌子了?第十六章 無良女有了新導師第十一章 絕交酒和新房客第十六章 無良女有了新導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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