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規則是這樣子的。”蕭婷說,“輪數不限,玩舒服爲止。每輪都要在你們五人中,推選一人答題,推選方式採用無記名投票,得票最多者參加,票數相同就再投一輪,直到少數服從多數。答題地點設在刑架上,答題人需從鐵網下匍匐前進到達。答對進入下一題,直到問完。答錯了,很遺憾,要被電擊哦——”
一隻傀儡執起了電棒。湛家人臉色微變,蕭婷道:“沒什麼,當年我在精神病院品嚐了一個多星期的電擊治療呢。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湛明磊慚愧地低頭,陸微暖面色是心虛的白。
蕭婷繼續道,“答題人在結束一輪答題後,可以輪空兩輪。這兩輪,答題人有選舉權,但是沒有被選舉權。沒關係,記不清的話,屆時我會提醒。還有一點要注意,遊戲的最終解釋權在我,我說什麼,就是什麼。我想怎樣,就怎樣。”
湛明磊坦然無畏;陸微暖抱緊身子;湛思露紋絲不動;湛思晴不禁往湛明嫣身上靠了靠,湛明嫣擡手撫摸女兒。屏風後傳來湛歆愛哭喊着“疼啊,好疼啊,媽媽,我不洗了,好疼啊……”然後是齊音然悲痛的哭聲——陸微暖又縮了縮身子,彷彿她的皮肉已綻開,那鹽水通過聲波,澆到了她的身上。湛思晴抖了抖,湛明嫣的嘴脣發白了。
蕭婷一面發選票和筆,一面說:“有言在先,禁止選自己,省得諸位都大公無私地選了自己,N遍也推不出人。違反這條規則,是要被懲罰的。第一次,打手心五下;第二次,打手心十下;第三次,打手心二十下。如果有第四次……”
一隻傀儡提起了一塊燒紅的蓮花烙鐵,湛明嫣的面色一點點雪白。
“步步生蓮。”蕭婷冷道,“湛女士一定不陌生這種刑罰的實際操作吧。”
湛明嫣挪了下雙腳,不由摟緊兩個女兒。
“好了。投票開始!”蕭婷一聲令下,這五個人,便被持着手板的傀儡分隔開——以防互相偷窺,商量。
只是總會有不老實的。當蕭婷巡視的時候,湛明磊就不禁擡頭看她一眼,似是要喊——於是他身邊的傀儡,毫不客氣地用手扳子搧了他一個大巴掌,啪一聲脆亮,驚得陸微暖不由偏頭窺看,監視她的傀儡盡忠職守地側過身子,對着她保養甚好的臉蛋,猛抽一記,痛得陸微暖細細的啊了聲,捂着臉,眼圈通紅,一時怔住,沒及時低頭的結果,就是那半邊臉,也重重捱了一記,兩邊紅彤彤。陸微暖捂着臉頰,顫抖着肩膀低了頭,只是落淚,也不敢吭聲。
這邊連響兩聲,湛思晴也忍不住擡頭,想當然,她結結實實被搧了一巴掌。這位湛家小姐脾氣大,淚水打轉轉,想跳起來理論,被湛明嫣給按住了。湛明嫣只是低着頭,盯着手裡的選票,拼命按着大女兒坐下,而湛思露早就寫好選票,握在手裡不吱聲。
蕭婷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一張張收了選票,先收的湛明磊——蕭婷冷笑一下,然後是陸微暖的,蕭婷嘲諷地笑了笑;接着是湛明嫣和湛思晴的,蕭婷倒沒什麼太多表情,最後是湛思露的,蕭婷愣了一下,不由多看了這個沉默姑娘幾眼。
“我可以宣佈結果了。”蕭婷說,“湛明磊,兩票;陸微暖,兩票;湛思露,一票。”
湛明嫣豁然張大眼睛,湛思晴驚訝地看了湛思露一眼,陸微暖的臉色還是那樣白,眯縫的眼角不停斜着右邊的湛明磊和左邊的湛明嫣,湛明磊一臉坦然。
“遊戲剛開始,就出現瞭如此銷魂的局面,我們將不得不進行一場夫妻PK賽。”蕭婷說,“不過要先進行懲罰,湛明磊的兩票中,有一票是他自己投的。鑑於他是有可能的答題人,暫不懲罰,稍後若湛二老爺不幸被淘汰,秋後算賬。另一個投了自己的人是——”蕭婷看向湛思露,“姑娘,很遺憾,雖然我對你的勇於犧牲感到欽佩,但是規則制定出來就是要讓人遵守的。現在,請把左手伸出來吧。”
“不要!”湛明嫣輕聲道,“楊安,讓我替她受罰吧。”
湛思露卻主動伸出左手,花瓣樣嬌嫩的手心,緩緩翻上。一隻傀儡拿着柔韌的藤條走過來,湛思露的肩膀有點打抖,湛明嫣想強行起身,被身邊的傀儡給按跪在地上,“別打我女兒!”湛明嫣大聲道。
“五下,不會很疼。您如果很心疼,就該反省一下,爲何沒教育您的女兒學會遵守既定規則。”蕭婷淡淡道,“打。”
連着五聲脆響,湛思露的手掌心落了五道紅痕,緩慢腫起。她一聲未吭,慢慢地放下手,垂着頭簾,只抽了抽鼻子,似是要哭;一旁的湛思晴一面窺看着湛思露,一面緊攥着自己的掌心;湛明嫣已一臉心痛,若不是傀儡按着,她大概已要爬過去抱住湛思露了。
“知錯就改,姑娘,大公無私是此刻不允許的。”蕭婷居高臨下道,她將新選票丟給五個人,“湛明磊VS陸微暖,夫妻檔PK賽開始!”
這一輪的結果很快就出來了,“湛明磊,兩票,其中一票是他自己投的;陸微暖,兩票;湛思露,一票,自己投的。姑娘,看來你是明知故犯了。”
傀儡持着藤條又走過來,湛思露再次主動地伸出手,湛明嫣叫道:“我替她捱打!”
蕭婷說:“沒說要打她。你是湛思晴吧?很好,你伸出手來。”
湛思晴怪異地瞪着蕭婷,“我?!你個死老太婆,憑什麼我要——”
啪!持着手板的傀儡上來就是一巴掌,湛思晴捂着霎時飛紅的臉蛋,毒辣地盯着蕭婷,湛明嫣一把按住大女兒,“別逞能。”
“你媽媽說的對。”蕭婷冷冷道,“姑娘,人在屋檐下,該如何做呢?把手伸出來!”
湛思晴不說話也不伸手,湛明嫣抱緊這個女兒,“我替她們捱打,掌嘴打手,我都替了,你打我吧!”
“我的要求是,讓湛思晴伸手。”蕭婷冷道,“或者——湛思露,你現在當着所有人的面,做出公開選擇,湛明磊還是陸微暖。”
湛思露終於擡起臉,水盈盈的眸子裡滿是哀求,“請您不要逼我,別爲難我的親人,就讓我上去答題吧。”
“我說過這不是搞個人英雄主義的時候。”蕭婷毫不留情道,“如果你不選,那麼你的親姐姐就要捱打了,而且是不計數,一直打到你做出選擇。把湛思晴的手架起來!”
湛思晴尖叫中,傀儡按她肩膀,擡起她的胳膊,扳住她的手,硬生生翻上來,藤條對準了那片雪白揮動,立刻刷上一片紅痕,湛思晴持續尖叫,彷彿殺雞卻未死般,湛明嫣拼命要衝過來,無奈被四五隻傀儡給按在地上動不得,直掙扎到髮髻散亂,衣衫不整,狼狽不堪,她聽着大女兒的嚎叫,不由喊道:“露露!選啊!你快選吧!”
湛思露流了兩滴淚,仰望蕭婷,“蕭老師,您是先堂姐的導師,是有素養的人,我相信您不會這般殘忍的。我求求您了,請不要讓我這樣傷害別人好嗎?我辦不到。”
“你正在傷害你的親姐姐,你纔是最殘忍的人。”蕭婷毫無感情地說,藤條接二連三落在湛思晴的手心上,她的連聲尖叫,已經壓過了屏風後那一家人沖洗傷口的慘呼,“湛思露!你快選啊!”
湛思晴疼地淚汪汪,“別大公無私的臭顯擺啦!沒人會領情的!你不要這樣害我好不好?!”
湛明嫣帶着哽咽,小聲道:“怎麼能這樣說你親妹妹,她心善——”
她的話被湛思晴的慘叫給打亂,轉而紅着眼睛道:“露露,露露,快選啊!”
湛思露哭道:“我不知道該怎麼選,你們都是我最愛的親人啊……要我怎麼選啊……”
湛明嫣叫道:“你不能害了和你有血緣關係的親人啊!”
沉默着等待結果的陸微暖,斜了湛明嫣一眼。
湛思露搖着頭,只嘀咕着“讓我去吧,讓我去吧”,但蕭婷背過身子不理會她的眼淚,在一聲格外脆亮的藤條聲響後,湛思晴開始掙扎着大哭,“好疼啊,我受不了了!你怎麼這麼笨啊!就選陸微暖!就選陸微暖啊!”
陸微暖猛地擡起腦袋,直勾勾盯了湛思晴一分鐘後,又迅速軟化地,看着湛思露。
湛思露痛苦地縮着身子,“我選——我選——我選我二舅爸爸湛明磊。”
蕭婷擡手,藤條聲消,傀儡們鬆開湛思晴和湛明嫣,但是她倆掛着眼淚,都愣了。
別說她倆,包括屏風後被動收聽現場直播的湛明儒一家,都是本能一怔——不可思議,湛明磊是湛思露的親舅舅,即便過繼,也是過繼到湛明磊名下,陸微暖只是個掛名母親,實際的養育職責,還是湛明嫣承擔的。
觀望的宗錦也是挑挑眉,看向湛修慈——老人家對小外孫女的選擇,面無表情。
陸微暖挺了腰桿,她萬分驚訝而驚喜地看湛思露,感激到幾乎哭泣。湛明磊依然坦然,儼然得道飛昇,寵辱不驚。
“露露。”湛明嫣緩過神來,用很輕的聲音喚着,“你怎麼……”
“對不起……對不起,二舅爸爸。”湛思露掩着面孔,“二舅媽媽和我們確實沒有血緣關係,但她也是我們的家人啊。我們一家人在一起,這麼多年的朝夕相處,豈會無感情?而今被迫相殘,實屬無奈……我只是想,如果非選不可,那只有二舅爸爸了,因爲我覺得,二舅媽媽畢竟是一個膝下無子女承歡,也有了一定年紀的女子,身子骨自然比不得二舅爸爸,也比不得我這小輩,如果可以,我年輕體強,願意替長輩受罰,我會每次都選自己的……但是……”
“沒關係,露露,你是非常正確的。二舅爸爸不會有任何成見和不滿,還要謝謝你呢。”湛明磊站起來,深深看向蕭婷,低沉道,“那麼楊安,下面我該怎麼做?”
“爬過去。”蕭婷冷道。
湛明磊在衆目睽睽中,一點點爬行着——要知道,他身上還戴着手腳銬,行動極其不便,而那鐵網壓得很低,上面的鐵絲開始扎着他外露的皮膚,一路爬,一路刺痛。他想貼緊地面,以減輕上方的痛苦,可地上那一堆堆不聽話的彈珠,開始滾來滾去地硌着他,使得四肢打滑,他就好像栽了個大馬趴,而又起不來般在原地揮動四肢,模樣甚是狼狽。在彈珠上掙扎了半天,才爬過鐵網,兩隻傀儡立刻上前,摘下他的手腳銬,脫下他的上衣,將他吊上刑架。另一隻傀儡持着電棒,已走到他身後,蕭婷站到他面前——他們彼此注視,刑房內安靜了一刻。
“湛二老爺,你是在自我犧牲嗎?”蕭婷問道。
湛明磊說:“答題開始了嗎?”
電棒輕輕一靠,湛明磊忽然低喝一聲,全身在刑架上抖動。電流劃過體內的滋味,不好形容,卻着實痛苦,幸好只有一下。他蹙緊眉頭忍下來,視野內能看到湛明嫣抱過兩個女兒,在焦急地看着她們手心的傷痕,陸微暖自己抱着自己,獨自跪在地上,低着頭——伴隨他剛剛那聲低呼,那娘仨湊緊一起,似要永不分離;陸微暖明顯抖了起來,頭垂得更低了。
“在這裡,你沒有問話的權利。”蕭婷冷道,“回答。”
“我只是要贖罪。我愛你,但卻傷害了你。現在你要把我如何都行!”湛明磊用最快的語速,清晰地說。
蕭婷笑了,“好。我們就以‘你說你愛我,但卻傷害我’爲主題吧。第一個問題,湛明磊,你真的愛我嗎?”
湛明磊急忙道:“我只愛你!我一直都愛你!這麼多年……”
“愛一個人,是不會背叛她,陷害她,拋棄她的。上述三條,你對我都做過了,所以正確答案是你不愛我。你回答錯了,電!”蕭婷冷喝。
電棒戳到湛明磊的身上,沒有鞭子和藤條駭人的聲響,看不到明顯的傷痕,但無疑的,湛明磊又啊了一聲,吊着他的鐵鏈,被他搖晃地直響。
“第二個問題。”蕭婷道,“請簡要敘述湛明磊傷害楊安事件全過程。五分鐘內完成,開始計時。”
湛明磊沒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於是又被電了一下。
湛明磊有點發喘,他搖搖頭,似是甩去痛苦,而後艱難說:“這是……這是一起極其惡劣的事情……年輕的時候,我愛上了楊安,讓她懷孕……我向她許諾,會永遠愛她,照顧她,保護她,絕不背叛她。我帶她私奔到了夏威夷。但是生活的艱難和家族的反對,讓我軟弱了……我決定擺脫她。在她生下兒子,還沒來得及看一眼的時候,我就……就串通院方,說她有抑鬱症,不適合撫養孩子,並且送她到精神病院治療……後來我故意放縱陸微暖哄騙楊安偷走襁褓裡的湛垚,引她到了機場試圖出境,人爲地讓楊安被扣上‘父母綁架罪’的罪名,以這種堂堂正正的法律手段,讓她徹底喪失對孩子的監護權和撫養權,然後又把她送到了精神病院強行治療……並且……並且爲了迫使她不再回國……還將她和機場人員搶奪孩子的瘋癲視 頻發回了國內的各大網站,公佈了她和她父母的詳細資料……使得她和她的親人,都無顏立足國內……我該死,楊安,是我該死!!”
蕭婷冷道:“答完了?”
湛明磊點點頭,蕭婷說:“作爲當事人,我怎麼不知道湛二老爺有能耐串通院方誣陷我得抑鬱症了?我怎麼不知道二老爺有資格指揮陸微暖了?我怎麼不知道湛二老爺有那想出散佈視 頻來臭人名聲這種惡毒計策的智商了?湛二老爺,這些是你做的嗎?不是。你不過袖手旁觀一言不發任別人折騰我罷了。所以你回答錯誤,電!”
茲拉一聲,湛明磊有些慘地嗷了幾下,他的肌肉繃緊,被電棒碰過的地方彷彿被燒灼般,微微發黑。
“第三個問題,剛纔你說的那些惡劣誣陷我,送我去精神病院,並讓我最終喪失監護權,無顏面對江東父老的主意,真的是你自己想的嗎?”蕭婷提高了聲音。
湛明磊抖了抖脣,“……不是……”
“回答正確,下一題,都是誰想的?”
“……”
“不回答不行,電!”
湛明磊慘烈地喊了聲,瞬間殺進來的電流,讓他渾身脹痛,好像要被從內部生生炸開般。
“是……是……是……我父親想的……”他沮喪地閉上了眼睛。
於是蕭婷回頭看了面無表情的湛修慈一眼,“回答太正確了。湛老先生,您兒子可是把您給撂出來了哦。”
湛修慈不吭聲。
蕭婷繼續問,“下一題,是誰去執行了您父親的這個想法?”
“……”
“電!”
“啊!”湛明磊慘叫,“是我大哥執行的!”
屏風後的呻 吟聲,此刻小了許多。
蕭婷滿意道:“回答正確。那麼你是否認爲,在這起事件中,罪魁禍首是湛修慈和湛明儒?”
湛明磊抖道:“我……我也有罪,我有罪,我……”
“所答非所問,電!”
“啊!不……不……”鐵鏈響動着,湛明磊肌肉緊繃,有哭的意思,“是……是的。”
“是什麼?把話說完整!”
“湛修慈和湛明儒是罪魁禍首!”
“那麼湛修慈和湛明儒,是不是一對破壞甜美愛情和完整家庭的萬惡真兇,醜陋父子檔?!”
“不,他們不是。是我太窩囊!”湛明磊喊道,“悲劇的原因在我!”
“回答錯誤!”蕭婷厲喝,“把一個剛剛生產,都來不及看兒子一眼的正常女人強行送到精神病院,而後設計她犯罪,再傳播她的視頻,甚至曝光了她無辜的父母!爲的就是不讓這個女人進自己家的大門!比焦仲卿他老孃,祝英臺她Daddy都惡毒!這不是愛情兇手是什麼?月老紅娘還是維納斯丘比特啊?湛明磊,你眼瞎還是心黑啊?!電!”
一股焦糊味,湛明磊的嚎叫帶了哭聲。
“我再問一遍,他們是不是?!”
“是!他們是!”湛明磊痛苦地喊着。
“把話說完整!”
“湛修慈和湛明儒,是破壞了我的愛情和家庭的兇手!”湛明磊高聲道——與其是答題,不如說是在宣佈,大大方方的宣佈。
蕭婷笑了,“回答很正確。下一題,在這個家族裡,按照地位由高到低,按照權力由大到小,請排列一下你父親,你大哥和你。”
湛明磊說:“我父親第一,然後是我大哥,最後是我。”
“回答正確。接下來,你認爲你父親和你大哥,在這個家族裡,是否比你多得了很多好處?”
“……沒有,我們是一家人,很公平……”
“胡說八道!他們地位比你高,權力比你大,還敢說公平?!電!”蕭婷冷喝。
“啊啊啊——!”湛明磊的眼淚不爭氣地灑出來,“別電了,別電了,我說,我說……是,他們比我多得了好處。”
“那麼你恨不恨他們?”
“……不恨。”湛明磊稍微清醒了點。
“殘害了你的愛情兇手這麼折騰你,還得到了比你更多的實惠,結果你還不恨?你腦子有病吧?有病治病,電!”蕭婷一聲令下。
湛明磊慘叫了一聲,“啊——!不要電了!放過我吧!楊安,你放過我吧!”
“這是倒數第三道了。你很快就可以解脫。”蕭婷冷笑,“你恨不恨湛修慈和湛明儒。”
湛明磊慢慢擡起頭來,汗水滿面,胸脯微微顫抖,“……恨。”
“大點聲,說清楚。”蕭婷說。
“我恨湛修慈和湛明儒!”湛明磊一字一頓道。
屏風後傳來齊音然和湛歆愛低低的哭聲,聽不到湛明儒的動靜。
“倒數第二道題。”蕭婷平靜說,“湛修慈和湛明儒,你更恨誰?”
湛明磊的目光,漸漸迷茫,又漸漸清晰——這一次,蕭婷沒有打斷他的思考。
“我父親,湛修慈。”湛明磊清晰地說。
刑房內寂靜了片刻。
屏風後的哭聲小了,陸微暖縮着身子,湛明嫣母女三人都低着頭。
“爲什麼?”蕭婷問。
“爲什麼?太簡單了。同樣是他生養的,他卻不愛我,看不起我,忽略我!”湛明磊大聲道,“他把掌門的名分給了妹妹,把權力給了我大哥,把一段好的婚姻給了明嫣!那我呢?我得到什麼了?缺德事幫着辦了不少,血汗沒少付出,可是名分沒有,權力沒有,連我自己選擇的婚姻,都被他強行破壞!你們會說那是因爲我窩囊,可我的窩囊是誰造成的?!養不教父之過!是你!父親是你!你就是一座壓得人喘不過氣,恨不得剷平了掀翻的山!父親,我恨你,恨你恨你恨你!!!”
他喊了一連串的恨,淚水灑落。
刑房內又安靜了片刻。湛修慈的眼角,輕輕抽搐。
蕭婷抿了抿脣,“第一輪完畢。下面重新投票,請注意,按照規則,連續兩輪,湛明磊只有選舉權,沒有被選舉權。”
湛明磊被解下來,拖了回去,他癱在地上,身邊微微有焦糊味,幾塊皮膚呈現焦黃色——陸微暖,湛明嫣等人都面色慘白,尤其是湛思晴,躲在湛明嫣懷裡,若不是要投票,她恐怕都不會出來。
選票發下去,又收上來,這次很順利,沒人再因爲偷窺而被掌嘴。
蕭婷道:“公佈結果。陸微暖,三票。湛思晴,一票。湛思露,一票,又是她自己投的。姑娘,第一輪你投了自己兩次,這回是第三次,再有一次你就該步步生蓮了。現在,湛思露,把手伸出來吧,按着規則,打二十藤條。”
湛明嫣還沒來得及保護湛思露,身旁的大女兒湛思晴就纏住了她——這丫頭聽到竟有自己名字,嚇了一跳,後怕到哆嗦,喊了聲“媽媽,有人要害我”,湛明嫣低頭看到大女兒手心紅腫,想起湛明磊剛剛被電擊的痛苦,再看着小女兒已經被強行按跪了,無助地伸着手,開始捱打,藤條飛舞,小女兒掌心紅腫泛青,好幾處鼓起檁子甚至被打得發黑,那嬌弱的身子顫個不停,咬着嘴脣分明是忍痛而不願讓自己擔心。
她知道自己已搶不過傀儡,心中又痛又急又愧疚,滿腦子都是女兒那一句“媽媽,有人要害我”,這話是湛思晴說的,傳到湛明嫣腦子裡,卻是兩個女兒一起哀叫出來的,剎那又化作早逝的丈夫在出事前一天說的那句“我總覺得你家有人要害我”,再想起母親也是讓人給害死的,失敗和沮喪衝散了她的理智,忍不住對陸微暖喊道:“陸微暖!是你投了晴晴的票,是不是?”
陸微暖知道自己要去受刑,臉色蒼白,面對湛明嫣的質問,卻悠悠然說:“我從未投你,可你一直都在投我,對不對?”
“我也一直都投你,怎麼了?”湛思晴縮在湛明嫣身旁喝道,“你真惡毒,竟然投我?想讓我被電?你幹嘛不大公無私地投自己啊?!”
“你剛纔不是一直在鼓動露露選我嗎?你怎麼不知道孝敬長輩,爲長輩承擔痛苦啊?”陸微暖鄙視說,“湛思晴,我雖不是你媽,待你可不薄,起碼比你這個二舅要親。結果你和你娘從一開始就抱成團害我,咱們就五個人,第一輪有兩個投自己的,當我不知道投我的那兩票是哪來的嗎?”
“我二哥也被投了兩票,一票是他自己的,還有一票呢?”湛明嫣冷道,“二哥,你看到了吧,你這個枕邊人,大難一到,先把你推出去。”
“湛明嫣,你還有臉說我?!我推我的丈夫,我的靠山,我都沒推你!不就是因爲我心裡對你和你閨女還有幾分情誼嗎?可你卻堅持選我,還跟露露說什麼別害了有血緣關係的,你可真會指點啊!當我聽不懂你的潛臺詞嗎?幸好我養出的閨女孝順我!”陸微暖反脣相譏。
“露露是我生我養的,你不過掛了個名!”湛明嫣森冷道,“她心善,不願害自己的親人,寧可自己被打手板子,甚至還體恤你保護你,可你剛剛有關心地去看看她的傷勢嗎?還不是我這個當媽媽的去愛她!!”
“那你幹嘛把她給我啊?你別給啊!你自己拋棄女兒,還有臉指責我了?我可沒求着你給。”陸微暖呸道,“賣女求榮的女人,現在倒還大言不慚了。”
“我那是給我二哥!”湛明嫣被激怒了,“誰會給你這個千方百計嫁到我們家的東西?!”
“湛明嫣你不知羞恥!當初是你主動說我沒女兒,你女兒多,正好兩家合一起,把老大那一家制衡住。”陸微暖冷笑,“你還說‘可憐暖暖你被父親和大哥聯手害得沒了生孕能力,還得給那個不要臉貼上我二哥的楊安免費養兒子,當後媽兩面不討好,若是再沒個孩子撐着可怎麼辦啊。我二哥名下子嗣也不可太單薄。反正我和小俞年輕,有精力再養幾胎,不如把露露過繼給你和二哥吧。你有了依靠,咱們兩家關係也更近點。省得日後都被大哥那一房的孩子們欺負了去。暖暖啊,你別不信,大哥大嫂讓姐姐搶了孩子去,氣得五內俱焚,恨不能日日跟牀上抱着滾,速度造人呢。別看現在大嫂才養下一個女兒和一個兒子——女兒還不是他們的了,活該!整個玄黃界誰不知道,齊家的女人跟母豬一樣能生啊!’哈哈哈!湛明嫣,這是不是你親口跟我說的?”
“你胡說!你胡說!你顛倒是非!混淆黑白!”湛明嫣面紅耳赤,嘴脣烏青,身子都顫了,“你不能生是自己的毛病,和我爸爸,大哥有什麼干係?你陷害楊安,還誣陷我背後說人家‘不要臉’,楊安是姐姐的摯友,我怎會胡亂編排她的是非?什麼齊家女人像那什麼的,都是你在胡說!你要受刑去了,懷恨在心,就要我們都不好過,你當我看不出來嗎?”
陸微暖樂道:“湛明嫣,你可以否認,但是聽者有心,人家自然會做出判斷。恐怕當年你說這話的時候,萬萬沒想到,你那老公是個短命鬼吧?!”
湛明嫣被刺到痛處,湛思晴尖叫道:“不許你侮辱我爸爸!我看就是你害死我爸爸的!還跟我們暗示是外公默許,大舅動手,挑撥離間,你的心肝簡直就是壞透了!誰眼瞎啊,竟讓你這麼個爛貨進到我們家來了!”
湛明嫣斥了句“晴晴不許亂說”,陸微暖尖利笑道:“公公啊我的老公公啊!您坐在那裡都聽到了嗎?誰眼瞎啊?您外孫女在罵您眼瞎呢!明磊啊,你外甥女說你整了個爛貨啊!我跟了你算是倒黴,你老子不待見你,給你大哥找門當戶對的世家女,給你異母妹子找了個貴族公子哥,和你同母的妹子湛明嬋未婚先孕,你老子不僅不甩巴掌罵她寡廉鮮恥,還鞍前馬後端茶送水賠小心,想方設法地拿孫女當外孫女,把婚生的包裝成私生的。輪到你,你老子就把我這麼個雞肋丟過去,跟打發叫花子一樣打發你了!哈哈哈!孩子都不讓我生,你老子是存心要你斷子絕孫啊!你還真是個軟趴趴挺不起來的老二啊!”
湛明嫣氣得大罵“你嘴巴放乾淨點”,湛思晴要甩她幾個耳刮子,蕭婷卻已看夠了熱鬧,及時挺身,欣欣然一聲令下——於是陸微暖,湛明嫣和湛思晴都被傀儡按住,手板子揮動,左右開弓,三個女子連聲痛呼,腦袋晃得似撥浪鼓,啪啪啪啪啪一陣聲響過,傀儡讓開後,只見刑房中跪着三個喘着粗氣,淚花滾滾,臉蛋高腫似豬頭的女子。
蕭婷對陸微暖說:“湛夫人,該您過去了。爬吧。”
陸微暖賴在地上不動,傀儡舉起鞭子,咻一聲抽下來,直接拉開了陸微暖的衣服,落了一道青痕在背上——陸微暖吃痛,尖叫着滾到了鐵網下,讓鐵絲勾住了頭髮和衣襟,身子下又都硌着溜圓的玻璃球,她就這樣狼狽不堪地滾滾停停,艱難翻出鐵網,傀儡們迅速拉過她,拷上了刑架。陸微暖還在驚魂甫定大喘息的時候,蕭婷就走了過來,陸微暖輕聲道:“楊安,看在嬋嬋的面子上,我們都是她的朋友。看在湛垚的份上,好歹我也養了他長大啊。”
“謝謝你提醒我。”蕭婷說,“我們就以你對蟲子的友誼和你對我兒子的照顧爲主題吧。第一個問題,你喜歡不喜歡無涯?”
陸微暖瞪大了眼睛,其他人也都怔了。
“電。”蕭婷很乾脆道。
“別!”陸微暖驚叫,“我說我說——啊——!”
電棒滑過她的身子,陸微暖淒厲地呼了一聲,“好疼,好疼……”
“你喜歡不喜歡無涯?”蕭婷道。
“不喜歡,他是嬋嬋的,我怎麼能喜歡他呢。”陸微暖立刻說。
蕭婷冷笑,“胡說!你曾經跑到寢室跟蟲子顯擺你和無涯的關係;你曾經親口對蟲子說你喜歡無涯;你拉着無涯陪你看電影,讓我和蟲子捉了個正着,當時你和他狀態親密,拉拉扯扯;你曾經在宗堰的幫助下,和一個假無涯對嘴親,存心氣蟲子;你還曾經和無涯一起去XXX什麼鬼地方組織見鬼的寫生活動;你還造謠說蟲子搶你的男友,讓蟲子被你的朋友在溫泉侮辱過,對不對?!”
陸微暖嚇白了臉,“不對……”
“我說的六件事,其中有三件是我親身經歷,三件是蟲子親口複述的!豈能有假?你還敢狡辯說不喜歡無涯,不喜歡你親什麼嘴,不喜歡你拉着人家看電影去寫生?不喜歡你存心和蟲子說什麼喜歡?兩道題都回答錯誤!雙倍懲罰!電她這兒!”蕭婷惡毒地指着陸微暖的胸 脯。
電棒先後撞向了陸微暖的雙 乳,即便隔着衣服,電流依然能刺激着這個女性最敏感的部位。
陸微暖的慘呼都變了聲,淚水和汗水滾滾而下。
“對,對,我做過,那都是我做過的。”她急急道。
“接下來。”蕭婷猶如機關槍一樣,語調冰冷而語速迅即——恨不得用這種語氣當作微衝的子彈,射穿了眼前這個女人,她對這個女人真的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了,“你是不是蟲子的朋友?”
“是啊!我和嬋嬋是高中的同學,一起經歷過生死,關係很好。只有她會喊我暖暖……”陸微暖流淚道,“只有我會喊她嬋嬋。”
“胡說!”蕭婷厲喝,嚇得陸微暖面如土色,“蟲子親口告訴我,因爲你故意和假無涯親 嘴氣她,另外你還犯了一些和玄黃界有關係的罪行,總之,蟲子已經和你斷交了!既然斷交,何談朋友一說?回答錯誤,繼續電這兒!”
茲拉響後,陸微暖叫得撕心裂肺,梳成髮辮的頭髮生生亂晃的腦袋給揮舞散亂。
“對……嬋嬋和我斷交了,但是我把她當朋友啊……”陸微暖哀聲道。
“我沒問‘蟲子是不是你的朋友’,我問的是‘你是不是蟲子的朋友’。湛夫人,養尊處優二十多年,聽不懂中國話了嗎?明知蟲子和你斷交,你還該代表她,把自己歸爲她的朋友?人家當你是朋友嗎?你好大膽子,找電呢是不是?”蕭婷呵斥。
陸微暖嚇壞了,“我沒代表她,我絕對沒代表她……”
“回答錯誤!你剛承認蟲子和你斷交,卻認定你是人家的朋友,蟲子壓根就不把你當朋友,你怎麼可能是蟲子的朋友?在場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你敢狡辯嗎?這不是代表是什麼?戴帽子啊?喵的!敢糊弄我?電!”
電流劃過,陸微暖不斷尖叫,感到乳 房在膨脹,火熱的痛,就要破開了,連着五臟六腑一起破開,流到地上。
“別電啦,別電啦!楊安我求求你啦!你用鞭子抽吧,別電啊!”陸微暖大哭道。
“下一個問題,你有沒有背叛蟲子?”
“沒,沒有……”
“胡說!連人家男友都打了主意,還敢說沒背叛?電!”
“啊——!”
陸微暖仰過頭去,晃悠着又慢慢垂過來。
“背叛了沒有?!”
“那……那不是……”陸微暖喘着氣說,“是西山的姎妱神女勒令我這麼做的,我的確對無涯上仙有點好感,姎妱神女就讓我故意接近無涯,愛上無涯,還要專門做給嬋嬋看。”
“你說蟲子是你朋友,你卻聽從神女的吩咐存心氣蟲子,聽從他人吩咐而對自己的朋友作出負面性行爲,這不是背叛是什麼?還敢犟嘴?!電!”
陸微暖慘叫,回聲拖曳在刑房內,彷彿鬼哭狼嚎。
“接下來,你是怎麼和湛家扯上關係的?說!”
陸微暖哭道:“……我……我……我和嬋嬋……認識了,所以我就和湛家扯上了啊……”
“回答正確。”蕭婷道,陸微暖剛鬆了口氣,下一個問題就來了,“當蟲子和家人起衝突的時候,你站在哪一方?”
“……我……我站在……站在……嬋嬋……不……我站在……她家人那一方……”
“回答正確。”蕭婷滿意道,“那你還認爲你和蟲子是朋友嗎?”
“……我……我……不是了……”
“回答正確。既然不是,爲什麼一開始還用蟲子和我套交情?”
“我……我……我怕疼……我怕被電,我希望你能高擡貴手,饒了我。”
“你認爲你這種心理是不是很卑鄙很可恥啊?”
“……是,是,我很卑鄙,很可恥。”
“既然你這麼卑鄙可恥,剛剛爲什麼還罵你小姑子大言不慚啊?我看你纔是大言不慚!恬不知恥!寡廉鮮恥!”
“……對,對,是我大言不慚,恬不知恥,寡廉鮮恥。”
“既然如此,你認爲你是否應該受點懲罰啊?”
“…………我…………我會改……”
“所答非所問,電!”
陸微暖哀嚎。湛思晴在後頭嘟囔一句“活該”。
“你認爲你是否應該受到懲罰啊?”
“……不是……因爲我會改,所以請給我一次機會……”
“我問你是不是?!你就回答我,這種行爲,是否要接受處罰,是or不是?!”
“…………是………………”
“很好,那就電!”
陸微暖痛得亂跳,鐵鏈子扭成了麻花,“楊安——我求你了啊——求你發發慈悲吧——這不是人受的啊——”她虛弱地哀求。
“我是不是人?”蕭婷冷道。
“是,是。”
“那我受過了,而且受下來了。你說這是不是人受的?”
“是……不是……不是……是……”
“到底是不是?!”
“你那個是做治療!我這個是動刑,電壓電流都不一樣的!你那個事先還會採取各種措施降低痛苦,怎麼能相提並論呢?”陸微暖痛苦地喊道。
蕭婷笑了,“腦子又清醒點了?”
“……清醒了……”
“清醒個腦袋啊!”蕭婷暴喝,“從一開始我就說過,遊戲的最終解釋權在我,我說什麼就是什麼,我要做什麼就做什麼,你還敢跟我質疑起題目的邏輯來了?這麼糟糕的記憶,你還敢說你腦子清醒?!”
“……我……我……不清醒……不清醒……”
“那你剛纔的辯駁是在不清醒的情況下做出的了?”
“……是……是……”
“那你的駁斥就是錯誤的,對不對?!”
“對,對,是錯誤的。”陸微暖又要哭了。
“既然是錯誤的,那你重新回答,大前提,你認爲我是人;小前提,你說電擊不是人受的,結論是什麼?”
“……你……你不能受電擊……”
“但是我受過了,你現在就回答我,電擊是不是人受的?”
“……是……”陸微暖哭了。
撲哧,刑房裡竟響起了一些輕笑。
蕭婷很滿意地吼道,“是個腦袋!我認爲電擊根本就不是人受的!你去大街上隨便抓一個人來問問,電擊是人受的嗎?人家肯定都皺着眉頭說,那哪是人能受的啊!你還敢跟我說是?回答錯誤,電!”
陸微暖慘呼,身子好似吊死的人一樣,繞着吊手的鐵鏈,打着轉轉,“饒了我吧……我不行了……好痛……全身都痛啊……”她悲慼地哭着,汗水流過豬頭般腫大的雙腮,又溼了衣衫。
“聽說你養了我兒子?”蕭婷陡然改變問題。
“對對。”陸微暖虛弱中不忘微笑地急忙點頭,“你兒子真是個好孩子……他可出色了……”
“你待他好嗎?”
“好,好,我視如己出!”
“回答錯誤。據我瞭解,湛垚是離家出走。你待他好,他還會出走嗎?電!”
“啊————!”陸微暖慘呼着,腦袋在空氣中亂磕,“不是我逼的他啊!他說是這個家逼得啊!”
蕭婷淡淡道,“一個能把孩子逼走的家,是不是很噁心呢?”
“是,是!”
“那你幹嘛想方設法要嫁進來啊?!”
“我……我沒有……”
“你小姑子湛明嫣剛說完你是想方設法嫁進來的!你敢否認?”
陸微暖嚇得尖叫,“她胡說八道!湛明嫣是這個家裡最虛僞的人了!她說出來的話,十句有九句是假的!你不能信啊!”
蕭婷轉身對湛明嫣說:“你是湛明嫣嗎?”
“是。”湛明嫣不明所以。
“你是女的嗎?”
“是。”
蕭婷對陸微暖說,“她剛纔說了兩句話,而且都是真的。即便剩下八句都是假的,也能證明你剛纔說她十句話九句假是錯誤的。對不對?!”
“……對……”
“既然你對她指控的論證是錯誤的,那麼你得出的‘我不能信她’這個結論暫時不成立,我可以暫時信她並且認爲她說你想方設法是對的,那麼你剛纔否認就是回答錯誤——”
“別——”
“電!”
陸微暖淒厲地喊着,全身抖得令人眼暈,“你胡攪蠻纏!你仗勢欺人!你詭辯!你邏輯混亂!楊安,你想弄死我就弄死吧!不要繞圈子了,痛痛快快殺了我吧!殺了我啊!我再也受不了了啊——!”
一股腥臊和惡臭撲鼻而來,陸微暖被電得失禁了。
湛思晴忽然笑了,笑得旁若無人,“活該!活該!活該!”
傀儡上去給這個不聽話的囚犯兩個耳光,湛思晴被湛明嫣抱在懷裡,依然笑不停,笑到眼淚都出來,笑得湛明嫣心酸地摟着她,默默垂淚。
蕭婷說:“此輪結束。放她回去,開始第三輪。”
陸微暖癱軟到地上,臭味和騷味繚繞着她,衣褲溼漉漉,難堪不已。
第三輪,湛明磊和陸微暖都在輪空狀態,於是只能從湛明嫣母女三人中選。
蕭婷收上選票,“湛明嫣,三票,一票是自己選的。湛思露,兩票。一票是自己選的。這次的答題人是湛明嫣。湛思露,還記得規則吧?四次怎樣?步步生蓮?”
湛明嫣赫然變色,“不要啊!求你了,不要啊!不要傷害我女兒!我替她受罰!我替她!”
“你已經是答題人了。”蕭婷冷道。
傀儡們將湛思露按在地上,脫下她的鞋襪,烙鐵被取出來——
“不要!”湛明嫣淒厲道,“楊安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看在我們都是爲了孩子的份上!”
蕭婷沉默了。
“當年是我眼看着姐姐被湛明菲施加步步生蓮的刑罰的……要還,該我還。”湛明嫣顫抖道,“我沒奪過你孩子,我愛我的孩子。”
蕭婷道:“這個就是一會兒的主題。放了湛思露,由她母親湛明嫣答完題後,回來受刑。”
湛思露哭了,“媽……”
湛思晴哀傷地看着母親,忽然狠狠瞪了湛思露一眼。
湛明嫣一言未發,她艱難地爬過了鐵網,被吊上了刑架。
蕭婷說:“你和蟲子是什麼關係?”
“我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湛明嫣說。
“你愛你姐姐嗎?”
湛明嫣沉默,於是蕭婷揮手,電流劃過後,湛明嫣低呼了一聲,“……我……我愛姐姐……”
“愛她還眼看着她受刑?電。”
湛明嫣啊了聲,臉色發白。
“我……我……我……”她竟回答不上來。
“你並非一點都不愛你姐姐,姐妹情還是有的。但你嫉妒她,是不是?”
湛明嫣咬牙不語。
“電。”
“啊——!”湛明嫣肌肉緊繃,搖曳着鐵鏈,“我……我……對,我嫉妒姐姐!”
“爲什麼?”
“她是婚生,她在生父身邊長大,她是掌門!”湛明嫣眼中含淚。
“所以你嫉妒她,於是就眼睜睜看她受刑,對嗎?”
“……我沒眼睜睜看她受刑……”
“那你還能是閉着眼看的嗎?電!”
湛明嫣尖銳痛呼,“別,別電了……”
“如果我沒記錯。蟲子當年在刑房,也受過電刑,對吧?”
“……對。”
“當時你在做什麼呢?”
“我……我看着……”
“所以你還是眼看着你親姐姐被電擊,對吧?”
“……是……可我沒辦法……我是監刑的……”
“是讓你監刑的?”
“……我父親……”
“你認爲監刑殘忍嗎?”
“……殘忍。”
“所以你是否覺得,你父親讓你做了一件殘忍的事情?”
“……是……”
“那麼你是否認爲,你父親不是東西?”
“不是!”
“不是什麼?不是東西嗎?”
“是,是……”
“是什麼?是東西嗎?!”
“不是,是……”湛明嫣咬牙,“不要兜圈子了!你不要妄想借用我的嘴巴,羞辱我爸爸!”
“還真是個好女兒啊。”蕭婷冷笑,“但是你根本就沒回答清楚我的問題。電!”
湛明嫣痛得渾身抖,臉上的肌肉都絞了起來。
“換個問法。你覺得你父親湛修慈配當父親嗎?”
“……配……”
“讓自己的女兒去做殘忍的事情,這樣的父親也配當父親?回答錯誤!電!”
湛明嫣哀嚎起來,下面的湛思晴和湛思露都開始哭,陸微暖僵硬地又躺回地上,竟是激動地笑,“活該……”
湛思晴聽見了,也不顧髒臭,撲過去搧她大耳光,搧得陸微暖鼻血噴流。
結果是被傀儡拉開,自己被掌嘴二十下——破壞刑房秩序。
“接着來,湛明嫣。”蕭婷不管身後的亂象,“還是剛纔那道題。”
“我父親……不配當我的父親……”
“那他配當蟲子的父親嗎?”
“……配。”
“監刑和受刑哪個更痛苦?”
“受刑……”
“他讓你監刑,讓蟲子受刑。那麼他到底是不配當誰的父親?”
“…………”
“電!”
“啊————!”湛明嫣慘呼了足足一分鐘,“別,別電了,求你了啊……我說,我說……他……他配當姐姐的父親,因爲他要我去監刑,是爲了讓我鉗制動刑的湛明菲,不讓她傷害姐姐太過分。父親說,不許破相,不許鬧出人命,不許留後遺症,能囑咐的,父親都囑咐到了。他只是讓我替他到刑房照顧好姐姐,儘量不讓姐姐太痛苦。”
蕭婷說:“那麼你父親的囑咐,你都做到了嗎?”
“……沒有……”
“爲什麼沒有?”
“……因爲……因爲……”
“電!”
“啊——啊——啊——!”湛明嫣好似被宰殺的牲口一樣嚎叫着,“不要電不要電啊!我說我說!因爲我嫉妒姐姐,所以我存心想讓她受罪!”
“你爲什麼想讓她受罪?!”
“因爲我嫉妒她……”
“爲什麼你嫉妒她?”
“因爲她是婚生,她在爸爸身邊長大,她是掌門……”
“爲什麼她是掌門?”
“因爲她是爸爸名正言順的唯一的女兒!所以非她莫屬!”
“那麼你想不想當掌門?”
“……不……想……”
“別給我含糊!說清楚!”
“想……”
“那你恨不恨你父親湛修慈?”
“……不恨,無論如何,他也是我爸爸!”
“但是你對你姐姐的嫉妒,一切根源都是在你父親身上!是不是?”
“是……”
“根源是你父親,你卻不恨他?反倒把火氣都撒到你姐姐身上?你是非黑白不分啊?”
“我沒有把火氣撒到姐姐身上!”
“所答非所問!電!”
“啊——!”湛明嫣大哭,“別啊,別啊……受不了了……饒了我吧……”
“你到底有沒有把火氣撒到你姐姐身上?哪怕一次?!”
“有!有!”湛明嫣哀嚎着承認。
“根源是你父親,你卻把火氣撒到你姐姐身上?你是不是顛倒黑白了?!”
“……是……”
“你湛明嫣就是一個混淆是非的人,對不對?”
“對……”
“那你剛纔爲什麼對你二嫂子陸微暖說,她顛倒是非,混淆黑白啊?其實你纔是那個顛倒是非的人,對不對?!”
“我……我……”
“電。”
湛明嫣繼續呼痛,陸微暖躺在地上哈哈大笑。湛思晴撲過去,揪住她的腦袋撞地板,於是又讓傀儡給了二十巴掌,這回纔給了五下,已是雙頰紅腫的湛思晴,就痛得要暈過去。
湛明嫣抖動着身子哭道:“看在都是母親的份上……求你……”
蕭婷示意傀儡放了湛思晴,“回答我的問題。”
“對,我和她都是顛倒是非的人。”湛明嫣見女兒被放過了,不由平緩了氣息。
“既然你顛倒了是非,那麼你把火氣撒到你姐姐身上,就是不對的。對不對?”
“對,我不該把火氣撒到姐姐身上。”
“那麼你應該找誰算賬呢?誰纔是造成你懷恨的根源?”蕭婷冷道。
湛明嫣不答。
蕭婷說:“電。”
湛明嫣痛苦地大喊大叫起來,湛修慈忽然大聲道:“可以了!我替她回答,是我,這都是我造成的!”
蕭婷不語,忽然一隻傀儡進門,遞給宗錦一封書信,宗錦背過身,迅速讀完,臉色忽然陰沉。
他快步走到蕭婷身邊,“阿姨,有點特殊情況,現在可以結束嗎?”
蕭婷也不想折騰了,她現在沒有快感,有的只是茫然。
揮揮手,湛明嫣被擡下去,按着蕭婷剛纔的話,她立刻被脫掉了鞋襪——兩塊通紅的蓮花烙鐵,同時落到她的腳心上。
“啊————!!!疼啊——饒了我啊——!!!”湛明嫣瘋了一樣哭嚎着,兩腳冒出黑煙,皮肉焦爛的味道瀰漫開,陸微暖又笑了起來,笑聲幾乎壓倒湛明嫣的哭聲,這回是湛明磊衝過來抽她——湛思晴和湛思露都在哭喊着“媽媽”,湛思晴猛地抽了湛思露一個耳光,“呸!你假仁義什麼?看到了嗎?看到了嗎?你瞎投自己,卻是讓媽媽受刑!你好狠毒的心!你和你那個養母陸微暖一樣狠毒!你不配當媽媽的女兒!滾啊!滾啊!”
湛思露捂着臉大哭。湛明嫣匍匐在地上,繼續哀嚎着。
湛修慈身前的茶杯,墜落到地上,粉碎。
傀儡們放開了湛明嫣,蕭婷大聲說:“這一下,我不會放過你的。因爲你當年眼睜睜看着你的親姐姐湛明嬋受了步步生蓮的刑罰!你父親要你鉗制湛明菲,不能讓你姐姐太痛苦,不能留後遺症,難道你以爲被炮烙了後,就一定能恢復如初嗎?!何況……何況……如果那個時候你就跑去告訴你父親,湛明菲開始發瘋地折磨你姐姐,那麼……湛老先生,您會如何呢?”
湛修慈的眼圈通紅,雙拳緊握,身子微微打顫。
“請回答我。”蕭婷的眼圈也紅了。
“我會立刻趕到刑房,終止刑訊,先把嬋兒抱出來診治的。”湛修慈緩緩道。
“那麼蟲子不會再受那麼多痛苦,不會流產,不會喪失當母親的能力。那麼您長子湛明儒和長媳齊音然,也就不會品嚐割愛的痛苦,不會有湛藍箏的悲劇出現。甚至我和湛明磊有可能就此和平分手,不再糾纏下去,就不會有我的悲劇,我父母的悲劇,也不會有湛明磊和陸微暖的悲劇,更不會有湛垚的悲劇。甚至可以說,如果那個時候,湛明嫣及時履行了您的囑託,那麼今天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你們湛家人還是高高在上的湛家人!或許湛明嬋還是掌門,生下了她和無涯的女兒,快快樂樂!湛家穩穩當當!是不是?!”淚水在蕭婷眼角轉着。
湛修慈輕輕仰起頭,讓水珠落回眼中,不要輕易流下。
但他還是輕啓嘴脣,顫抖着,“對……或許一切都……”
湛明嫣哭了,“爸爸,爸爸,我不是故意的,我一念之差啊……我當時真的是一念之差,我不知道姐姐懷孕了啊……”
湛修慈露出了一個慘然的笑,“晚了……都晚了……”
“對,都晚了。”蕭婷也喃喃道,“你們完蛋了,我也瘋了。我們都毀了。”
刑房很熱鬧,外面很冷清。
宗錦架起隔音的結界,迅速給湛垚打電話,“阿垚,我接到西山的消息,姎妱那個瘋子,她徹底瘋了,她放出了話,要殺了我。莫名其妙,我也不明白她受什麼刺激了?!我已經派傀儡去查了。阿垚,無論如何,你今天別回來,這幾天都別回來,也別帶月亮回來!這裡很危險,我的住址也很危險,但姎妱不知道你住在哪裡。你和月亮先躲過去幾天,看看情況再說!”
作者有話要說:嗯……下章有箏兒哦。極品男和君子白也該過過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