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擬開始】——
《請派御史清查京營弊政疏》送到內閣,閣臣對於派遣御史大規模清查京營達成共識,卻對如何處理京營產生分歧。
張居正表示贊同,趙貞吉反對裁減京營,票擬反對你的奏疏。
閣臣也達不成統一意見,隆慶皇帝也擔心造成混亂,留中了你的奏疏。
——【模擬結束】——
【剩餘威望:1150。】
【若要完全通過你的奏疏,需要支付200點威望值,是否支付?】
只需要200點?
蘇澤也沒想到竟然只要200點威望值?蘇澤還以爲這次需要的威望點很多呢。
看來朝中支持清查京營的力量也很大啊。
每年虛耗這麼多的開支,朝堂上早有不滿。
蘇澤選擇了“是”,接下來就看系統了。
【威望點已扣除,剩餘威望點:950點。請儘快在現實中完成上書。】
蘇澤放下【手提式大明朝廷】,果然政治上最容易解決的,就是問題本身。
而問題之所以拖着難解,往往是因爲政治背後的鬥爭。
京營裁減製造出來的利益太大,閣臣們爭的,其實是這筆省下來的銀元。
要知道,三大營七十八衛所每年支出的漕糧高達二百萬石,按照現在的糧食價格,一石米在京師的售價是一銀元,這就是足足二百萬銀元的開支。
就算是砍掉一半,那也是一百萬銀元的開支。
如果能多出這筆銀元,朝堂就能辦很多大事了。
而蘇澤從武監開始佈局,終於到了這一步,這筆銀元他早就已經計劃好了用處。
——
蘇澤的這份奏疏送到了內閣,果然引起了爭議。
張居正是最支持蘇澤的奏疏,支持將派遣御史清軍,重新覈定京營人數的,在按照最後京營的人數發放軍餉,裁掉吃空餉的京營預算。
這是最能節省朝廷開支的辦法,可以解決財政緊張的問題。
趙貞吉是最反對的。
趙貞吉分管軍事。
趙貞吉認爲處置京營是應該的,但是他反對蘇澤這種一刀切裁撤京營。
趙貞吉認爲維繫京營存在是必須的,等清查完畢再募兵就是了,而不是和蘇澤所奏那樣,直接砍掉京營的編制,只保留真正在冊的士兵。
高拱對於兩邊的意見都不置可否,但是他也不願意讓戶部獨吞這筆預算。
從隆慶四年以來,戶部在編纂完畢《隆慶會計錄》後,部權日益膨脹。
作爲次輔的高拱,也感受到了張居正的威脅。
如果戶部多了一百萬銀元的預算,那張居正的權力又要膨脹到什麼地步?
於是這份奏疏送入宮中,請求皇帝裁斷。
——
皇宮中。
果不其然,蘇澤的上疏又讓皇帝犯了愁。
和內閣的爭議不同,皇帝的顧慮還是京師的穩定。
總而言之,隆慶皇帝登基五年了。
如果他剛登基,蘇澤上這份奏疏,他立刻就會全力支持蘇澤,整頓京營。
如果是登基第二年,隆慶皇帝大概會猶豫一下,然後有保留的支持蘇澤,派人調查情況再決定。
但是現在是他登基第五年,大明朝這幾年風調雨順,財政也沒有緊張到需要對京營下手的地步。
皇帝剛開始痛恨京營的貪腐,但是現在他更怕處理京營鬧出事情來。
任何一家公司,都會花錢養着一些不幹活的刺頭,這倒不是沒辦法裁他們,而是上層沒有動力去和這幫刺頭鬥智鬥勇。
反正朝廷養着京營也不是一年兩年了,百年都養下來了。
隆慶皇帝看向司禮監三人,問道:“司禮監怎麼看?”
李芳和陳洪都沉默了。
李芳是保守,他也和皇帝一樣,認爲財政沒有緊張到需要裁撤京營的時候。
陳洪則是事不關己,裁撤京營省下的是國庫的銀子,和他執掌的內帑毫無關係,他對於軍事也不懂,所以也不準備發表意見。
面對隆慶皇帝的目光,馮保最後還是說道:
“此等軍務,陛下應該和勳臣商議。”
隆慶皇帝想了想,也贊同點頭,問一下勳貴的意見也好,只要勳貴反對,那正好藉此拒絕蘇澤的建議。
馮保領了旨意,去召勳貴入宮,他走出御書房後,就對身邊一個親信小太監說道:
“你去內閣將這紙條帶給張閣老。”
小太監拿着紙條離開,馮保嘆息一聲。
如果按照他的本意,他也不願意摻和這件事。
但是從今年開始,李芳越發老了。
這位司禮監掌印太監也已經萌生退意,想要出宮養老了。
馮保要和陳洪爭奪司禮監掌印,就需要拉攏一切力量。
內閣無法影響司禮監的人事,但是閣臣是可以的。
內閣成員都是皇帝親近的人,司禮監掌印一旦出缺,皇帝肯定是要考慮閣臣們的私下意見的。
所以從年後開始,馮保和張居正的暗中聯繫越來越多。
而這一次,從兵部委派武監生去京營掛職開始,張居正就暗中聯絡了馮保,請他在關鍵時刻幫忙。
馮保也不知道張居正爲什麼有把握,能讓勳貴支持裁減京營,但是自己已經幫了忙,算是完成了張居正的請求。
而且這次自己幫忙,也算是賣了蘇澤一個人情。
——
勳臣的態度也出乎皇帝的意料。
這一次勳臣站在了蘇澤這邊,支持派遣御史清查京營,裁減京營的編制。
隆慶皇帝看向勳臣們,他實在不明白爲什麼勳臣會支持裁減京營。
但勳臣的態度如此一致,皇帝也沒有什麼猶豫了,他下旨同意了蘇澤的奏疏,先從宣大和直沽密令軍隊入京,然後就派遣御史去京營清軍。
事情已經發生,那大明朝廷這臺機器就要全力運轉起來。
爲了保密,入宮的勳臣全部值戍皇宮內,內閣也留在宮中過夜,皇宮封鎖進入緊急狀態。
皇帝又令巡捕營接管城門,禁止京畿的軍事調動。
等到宣大的軍隊抵達京郊後,皇帝就會正式下旨,命令御史去京營清查。
衆勳貴來到皇宮值戍的班房,定國公徐文壁看了一眼成國公朱時泰。
剛剛就是朱時泰向皇帝堅決表態,支持蘇澤的奏疏,這才壓制住了勳臣中反對的聲音。
除了朱時泰外,徐文壁又看向剛復爵的誠意伯劉世延。劉世延也是旗幟鮮明的支持蘇澤,和朱時泰一唱一和,這才讓皇帝下了決心。
徐文壁能包攬大明朝的祭祀工作,自然也是人精,很顯然朱時泰和劉世延達成了某種協議。
到底是什麼?
劉世延的動機徐文壁能猜到,他家剛剛復爵不久,所以急於在皇帝面前表現。
而且因爲誠意伯才復爵,和京營的事情也沒有瓜葛。
成國公已經是勳臣頂點了,朱時泰是爲什麼?
就在徐文壁疑惑的時候,成國公朱時泰走過來說道:
“徐世叔,這裡太悶了,出去走走?”
徐文壁站起身來,兩人從值房出來,在小院裡散起步來。
朱時泰說道:
“當年徐世叔擔任先帝的紅盔將軍時候,就在這裡值戍的吧?”
徐文壁點點頭,紅盔將軍是負責皇帝禁衛的勳臣子弟,當年老定國公在的時候,他就入宮戍衛先帝,嘉靖皇帝還當着老定國公誇他辦事妥帖。
朱時泰說道:
“只可惜先父走的太早,侄兒我沒機會入宮戍衛陛下。”
上一任成國公身體一直不好,所以朱時泰一直在家侍奉父親,沒有擔任過紅盔將軍。
徐文壁不知道朱時泰爲什麼在這時候說這些舊事。
但是他知道朱時泰肯定有話要和自己說。
兩人距離值房越來越遠,朱時泰這才說道:
“徐世叔,這件事過後,張閣老想要奏請編練新軍。”
徐文壁一愣,他死死的盯着朱時泰,剛剛的疑惑瞬間一掃而空。
是啊,怪不得朱時泰和一衆勳臣支持清查京營,原來是這樣!
張居正支持編練新軍,那新軍就是勳臣子弟的晉升之階!
這些位於人臣頂點的勳貴自然不需要,但是他們家中總有不能繼承爵位的子弟。
編練新軍,這事關多大的利益,也難怪這些勳臣支持。
而要編練新軍,最重要的就是銀子。
張居正執掌戶部,清查京營後能省下的銀子,就可以作爲編練新軍的預算。
朱時泰接着說道:
“侄兒沒有和世叔商議,是因爲知道世叔肯定是支持的。”
“張閣老說了,新軍軍官都要從武監出。”
徐文壁明白這是拉攏自己的價碼。
或者說,這是自己無法拒絕的條件。
徐文壁是武監的監副,張居正這一招確實高明,自己完全沒有反對的理由。
徐文壁眯起眼睛,張居正拉攏勳貴,這是在爭奪趙貞吉的職權範圍。
難道內閣安穩了這麼久,又要開始爭鬥了嗎?
徐文壁嘆息一聲,這些文臣的事情輪不到他操心,但是看着年輕的朱時泰,野心勃勃的編練新軍。
沒由來的,徐文壁想到了蘇澤“大爭之世”的說法。
各有各的盤算,勳貴看來也不安心原本的吉祥物位置,想要投入到這場“大爭”之中。
徐文壁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竟然有些跟不上年輕人的思路了。
徐文壁看向朱時泰說道:
“世侄,你可知道,一旦踏入這條路,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啊。”
徐文壁也絕對不是危言聳聽。
勳貴們樂於做富家翁,那皇帝和百官自然也會以禮待之,給勳貴高高的待遇供起來。
但是如果勳貴不滿足於這些,要重新走回到前臺,那日後文官們也就不會那麼客氣了。
朱時泰對着徐文壁誠懇的說道:
“世叔,您知道我爹死之前,拉着我的手說了什麼嗎?”
徐文壁想起了老成國公,想到當年跟着老成國公身邊,跟着成國公學着如何主持祭禮的日子。
當時的自己,是不是也在想着不要再走前人的舊路,甘心當這個朝堂的吉祥物?
徐文壁沉默了一會兒,這才說道:
“世侄的意思我明白了,不過我只有一句話,希望你們慢慢來,不要太着急。”
朱時泰立刻說道:“侄兒明白。”
徐文壁接着又說道:“另外還有一件事。”
“請世叔賜教。”
徐文壁嚴肅的說道:
“我不管你們要怎麼弄,但是永遠不要站在蘇子霖的對立面上。”
朱時泰頓了一下,接着露出笑容說道:
“世叔說的哪裡話,蘇子霖是武監的教務長,若不是他倡議設立武監,哪裡有我們勳貴翻身的機會。”
“我等又不是忘恩之人,怎麼可能站在他的對立面上。”
徐文壁看向朱時泰,卻沒有再說什麼,直接將雙手插進袖子裡,慢悠悠的返回了值房。
——
二月十八日,直沽兵備道申時行奉旨,領着直沽新軍從漕河入京師,接替了臨時駐防的巡捕營,接管京師城防。
二月二十日,戚繼光領大同精銳紮營京師外五十里,皇帝的心徹底放下。
緊接着,蘇澤的《請派御史清查京營弊政疏》奉旨頒行。
京師宣佈戒嚴,聖旨分別下到了都察院和京營,這時候京營高層絕望的發現,朝廷是真的要對他們動手了。
也許是上次報紙的事情觸怒了皇帝,皇帝對於都察院的聖旨非常不客氣,要求都察院嚴查京營空餉問題,又派出六科登記考簿,讓御史在臨行前立下軍令狀,事後再通過考簿進行獎懲。
都察院不敢抱怨,十三道監察御史傾巢而出,進入三大營七十八衛所。
事情到了這一步,自然還有想要頑抗的。
京營高層暗中下令,阻止御史進入京營清查。
這下子算是徹底惹怒了皇帝和羣臣,隆慶皇帝再下嚴旨,京營再不奉旨就是叛亂,朝廷就要重拳出擊了!
大部分衛所在這一步就已經屈服了,但也有一些負隅頑抗的。
但京營疲敝到這個地步,就是組織鬧事也沒能掀起多大的波浪。
神機營發生了營嘯,被煽動的士兵衝進了武庫,卻發現武庫中的火藥已經受潮,根本沒辦法使用。
這些士兵絕望的拿着鳥銃當做棍子作戰,都沒等到戚繼光的邊軍,直接被附近村子巡捕營的聯防隊給鎮壓了。
這名鬧事的衛所軍官平日裡沒少欺壓附近的村子,聯防隊又都是附近村子裡的村民,衛所軍官被抓後狠狠捱了一頓一秒六棍,然後就被五花大綁送到了城內。
到了這一步,京營高層知道大勢已去。
如何處置京營,這個問題又擺在了皇帝面前。